第5章 似曾相识
关鸿只是静静的看着林端阳忙碌，没有出声打扰。
林端阳的工作本就到了尾声，经过这些日子对工具的熟练以及思路的渐渐清晰，没一会儿，工具箱便组装好了。
萱儿扶着她站起身，林端阳拉着箱子在地上拖行几步，万向轮还不错，可惜承重力不够。
林端阳长叹一口气，把箱子交给小丫鬟，便坐到桌前，准备重新画些图纸。
林端阳很怀疑，这样无聊的日子，她能到最后做无可做。
不行，得想想办法。
想着，林端阳抬起眼，正对上关鸿探究的眼神，那双凤眼微弯，像是一直一直都含着笑的样子，温柔的像春风一般，让人舒服又沉溺。
林端阳让他看的一怔，视线忍不住躲了躲，“看什么？”
不知道被发现不是原身的话会不会被解剖研究，这个时候没有实验室，应该问题不大。
从来了她还没想过要扮演原身，现在了解了原身的性子就更没了想法，她不是演员，对角色扮演一点兴趣都没有，大不了，再流放一次。
“没什么。”关鸿依旧在笑，却没再盯着她看。
林端阳稳了稳心神，试探的问道，“关鸿，你们军营招不招女兵，就那种会打架、会造兵-器的？”
关鸿眉梢微挑，重新看向林端阳的眼睛，想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对上的却是一双极认真的眼睛，关鸿垂下眸子，眉头轻轻皱起。
沉吟片刻，关鸿抿了口茶水，道，“九儿，军营里都是男子，女子进去，不方便，也不安全。”
“你不是将军吗？”
关鸿噗嗤笑出声，抬手在她额角轻轻一敲，“是将军，又不是神。”
林端阳摸了摸被敲的地方，想想，两人也不是很熟，这样勉强人家做违反军纪的事情，的确是不礼貌，便没再说。
她提笔继续画图。
“你画的，我可以看吗？”
“随便。”林端阳神色恹恹。
关鸿以手托腮，静静的看着，见她画的好像是弩车，便起身绕到林端阳身后。
图纸上的弩车和军中用的弩车差不多，又有些不一样。
“这……”
林端阳仔细的画着一些细节放大图，“弩车。”
“你见过弩车？”
“没见过也可以会设计。”
关鸿没再言语，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直到林端阳收笔。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林端阳求之不得呢，万一这就成了敲门砖呢。
关鸿接过图纸认真看着，的确是和军中弩车不太一样，好像更方便，攻击范围会更大一些，具体还得做出来才能知道。
不过只是这么看，就知道是不错的设计。
关鸿坐回位子，“萱儿，你们先下去。”
萱儿没有动，直到收到林端阳的示意，才带着小丫鬟退出水榭。
关鸿见说话声的确是传不过去，才开口，“九儿，你……是九儿吗？”
林端阳笑着低下头，“那你认为，我是被鬼上身了吗？”
是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九儿不会对我笑，九儿不会邀我进院子，九儿更加不会画这些图纸。”关鸿的声音很轻，但很笃定。
林端阳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究竟想做什么，入目的却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好像说那些话只是顺便，只是感慨，并没有真的要追究。
关鸿将图纸递还给林端阳，他还是在笑，整个人温柔的一点都不像个武夫，更像个小书生。
“九儿，你喜欢这些东西，我可以给你提供铸铁匠，可以带你去看军中的兵-器，但，我不能让你当兵，你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能被用在军中，可以吗？”
林端阳开始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听到他的话却不解起来，这个人，为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包容她的样子？
关鸿，这个人，她认识吗？
认识吗？
林端阳眉头越皱越紧，越想头越疼，她扶住额头，脸色渐白，“关鸿……关鸿……”
关鸿见状忙起身过去，“萱儿，快过来！”
最终，林端阳被萱儿扶回了房间。
关鸿站在院子里，望着房门，始终没有近前。
为什么，明明知道她有古怪，还想要纵容呢？
林正刚回来就听说女儿又病了，没回主院就匆匆赶了来。
一进院子看到那个月白色身影，林正脚步顿了顿，待看清是谁才走上前。
“鸿儿？”
关鸿早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此时转过身拱手作揖，比城里那些读书人还要温文儒雅，“姨丈。”
见当真是关鸿，林正原本焦急的神情稍缓，他是想要撮合女儿和这个外甥的，只是不知为何，女儿怎么都瞧不上人家，像是着了魔一般，追在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穷酸秀才身后。
他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院子里看到关鸿，早就听说女儿自从上次病愈之后便像是换了个人，本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七八分。
不过能变得亲近关鸿倒也不错。
“九儿怎么回事？”
“方才大夫来过，说没有什么问题，想来是上次大病之后，身体还有些弱，已经开了温养的方子。”
林正点点头，已经看过大夫便好。
“你就一直站在这里？”
关鸿笑笑，“想看看确定她没事。”
“你这孩子。”
萱儿听到外面的声音走了出来，见是老爷回来了，忙行礼，“老爷。”
“小姐醒了吗？”
萱儿道，“醒了。”
“鸿儿，跟我一起进去吧。”林正招招手。
关鸿看向萱儿，确定没有不方便，便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林端阳其实就当时头疼的很，回来没一会儿就好了，想着应该是记忆有限制，不让她记起关于关鸿的事情。
根据这些日子的总结，那些人对她也没有多大敌意，虽然流放了她，却也没有过多为难她，不让记起就不记起吧，问题应该不大。
林端阳很想得开，这时正躺在床榻上吹着风扇舒舒服服的，准备午饭前先小憩一会儿。
林正进来看到的就是林端阳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的样子，关切的神情一滞，张张嘴，想要挡着关鸿不让他看，但已经晚了。
关鸿也是没想到，这丫头私底下这般不羁，嘴角又勾了起来，刚才的担忧瞬间消散。
没事就好。
“小姐！”萱儿确定出去的时候小姐还是好好躺着的，这才多大一会儿，就又成了这个样子。
林端阳睁开眼睛，挣扎着抬起头，看清进来的人，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她不是个很重视自身形象的人，但也觉得刚才的姿势有点不妥。
“老爷，关鸿？你们怎么进来了？”
林正登时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叫爹！”
“……”林端阳张嘴，努力，实在是叫不出口，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父亲大人。”
林正指指身后憋笑的关鸿，“叫表哥！”
林端阳挑挑眉梢，这是什么样的大型认亲现场！
“表、表哥。”
声若蚊音，要不是关鸿耳力好，根本听不到。
“咳咳，九儿乖。”
林端阳怒目瞪着关鸿，她确定，这小子在笑她！
原来，这个世界的恶意在这里！
见林端阳服软，林正才拂袖去了外间坐下，关鸿跟在后面。
萱儿给林端阳整理了一下弄乱的头发，压低声音说道，“老爷虽然看上去凶巴巴，其实对您可好了。”
她知道小姐已经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这才算是和老爷真正的相处，她不想刚开始就让小姐在心里埋怨上老爷。
林端阳点点头，她能看出来，林正没有真的生气。
到了外间，林正才看到林端阳身上的衣衫居然是短打，实在是不伦不类，眉头倏地皱的死紧，“你这是什么打扮！”
林端阳伸伸胳膊蹬蹬腿，“很舒服的，那些裙子穿着太麻烦了。”
其实她还想把头发也剪了，能扎个马尾……就像关鸿那样就可以。
关鸿莫名收到羡慕的眼神，回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哎，这是不可能的吧。
林端阳收回视线。
“母亲刚给将军府送来一个新绣娘，做男装很拿手，若是九儿不介意，表哥可以让她给你做几身好看又方便的衣袍，如何？”关鸿道。
林端阳看看关鸿身上的衣袍，的确是很好看，很帅气，但那也是长衣摆，也是怪麻烦的，刚要拒绝，转眼便对上了林正隐含怒意的眼神，忙改口道，“九儿谢过表哥。”
“这还差不多，”林正瞪她一眼，转而面对关鸿的时候又是一脸慈爱，“鸿儿啊，最近还忙吗？今日不是休沐日，是又忙得错过休沐了？”
关鸿颔首，“北境征兵应对北夷冬猎，青州新兵营进了两万，最近在忙着练兵。”
冬猎，是北夷在初冬对北周入侵并劫掠财物的代称。
“若是钱财上有紧张的地方，大可同我说。”林正大手一挥，着实大气的很。
关鸿点头应是。
林正没有打探军情的意思，说了几句便转了话题。
“我听说你最近迷上了做木工？”林正看向林端阳。
正拿着糕点啃得欢实的林端阳两眼一瞪，点点头，把东西咽下，“你又不让我出门。”
他是不让她出门，可那是为了阻止她和那个贺锐见面，怎么现在说起来倒像是禁她足了？
林正有心训她两句，但关鸿在场，说太过会让女儿失了面子，于是把话咽了下去。
说到这里，林端阳想起找先生的事，便道，“父亲大人，您能给我找个先生吗？”
“先生？”林正和关鸿齐齐看向她，眼神疑惑。
“对啊，我想考女考。”
喀！
林正手里的茶盏重重磕在桌面上，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水。
林端阳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看关鸿，“怎么了？”
关鸿瞥了眼伺候的萱儿，确定近距离内没有旁人，才道，“女考是南夏的制度，以后这话，还是不要让外人听到。”
“……”林端阳这才意识到，她这话有叛国的意思。
这就严重了，怪不得林正会这么生气。
可是，商人换个国家居住也没什么吧？
于是，林端阳狗胆包天，“要不，咱们去南夏吧？”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林正腾的起身，恨不能拿凳子腿抽林端阳两下，就算他很看重这个外甥，那也是外人，这话怎么能随便当着外人的面说出口，还说了两遍。
关鸿见他一副要揍人的架势忙也起身准备随时救援林端阳，道，“虽然，但是，请个先生也好！”
“她这没请先生呢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再请个先生……”说着话林正已经准备找东西揍人了。
林端阳起身躲开，关鸿一步上前挡在前面，“姨、姨丈，九儿只是……只是年岁太小，什么都不懂，等先生教过、读过书，什么都懂了，就都好了不是！”
关鸿身上的温文儒雅散了个干净，此时特别像护着鸡仔的老母鸡。
林端阳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林正本来也想就坡下驴了，看到林端阳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心里的火蹭蹭又冒了出来，“你个臭丫头，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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