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圣女
族长那一双浑浊的双眼猛地一缩，两双眼眸之中一下子爆射出一股精光。这虽然并不是实质性的光芒，但是身为上位者多年，长期统领着整个高昌族的族长，身上有着一种让人畏惧的威严。
原本在左道这个巫神使者面前，他的威严，自然是要全部收敛起来的，可是听到左道的话之后，他一下子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身为高昌族的族长，他自问整个族落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于巫神能够比自己更加虔诚了。
可是，很快的，原本搜收缩起来的瞳孔，却又渐渐恢复了正常，是的，他看到了左道脸上那一抹自信的微笑。而看到这一抹自信的微笑的时候，族长的心中又再次一紧，毕竟，当年左道出现的时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那一抹白色圣洁的光芒，族长至今都不能够忘记，一个在巫神石像侍立一年才显现的人，真的会是一个冒牌货么？
族长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谦卑的笑容，低下自己的头问道：“巫神使者，不知道你那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足的话，希望使者能够告诉我们。”
“不足？这，岂止是不足！”左道的声调一下子提高了起来，他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看向直视着眼前的三人，大笑道：“可惜那个制作神像的人已经死了，否则，这一次，我一定会亲手将他祭献给巫神，让所有拥有不诚之心的人看看，这，究竟会有什么下场！”
“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族长有些惊恐地看了左道一眼。制作这个神像的人，确实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有好一段时间了，可是，左道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竟然能够如此肯定地说出制作神像的人，已经死了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个神像上的刀工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从这技巧上来看没有四五十年的浸淫，是绝对不可能有的。而且从神像外面的漆与灰的颜色与外观程度，左道就能够判断出，这个神像恐怕有三十年了。就算这个家伙早熟，十岁就开始练习，那么他现在起码也有*十岁了。可是在这样落后的村子里面，人基本不可能活到八十岁，所以那个人必须已经死了。
仅仅如此的话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忽悠过去的，所以，轻轻渡着，左道伸手一指地上的神像，道：“你们自己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你们这个所谓的神像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看完之后，你们再说说，究竟，是谁亵渎了巫神！”
“是……”听完左道的话，族长轻轻地点了点头，走上前来，结果一下子就愣住了。一直被自己膜拜的神像，在内部竟然有着一个巨大的黑洞，看起来，就像是腐烂了一般，还有着一些昆虫的尸体！
“请巫神使者原谅！”族长立刻惊恐地拜下了，而白玉也赶紧跟着拜下。
而此时，左道的心中，却有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自豪感。开玩笑，整天不敢擦不敢洗的，怕亵渎神像。就知道顶膜礼拜。要是石头弄的还好，你这木头雕刻的，不被完全啃干净了才是怪事。
此时左道面对的三个人中，只有蓝玉，依然还直直地站在那里，因为，她也有些愣住了。
“不，我不信！”已经陷入竭斯底里的蓝玉，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手中的弯刀紧紧握住，要让左道现形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都看看，这个巫神使者，究竟有多没用！
她不能够犹豫，她不能够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一瞬间，原本在族长进来之后已经重新放入腰带之中的弯刀一下子又被抽了出来！银色的光芒让白玉和族长两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他们都没有想到，蓝玉竟然会变得这么疯狂！
一直以来，蓝玉虽然偶尔是会叛逆一点，但是在大局方面，蓝玉是非常识大体的，这也是为什么会选择她成为圣女的原因。而蓝玉的父母，本身就是为了整个种族而牺牲的，身为他们的女儿，蓝玉就和她的父母一样，甘愿为族落牺牲一切！
左道能够感觉到那一股呼啸而来的风，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让他的心中隐隐有着一丝恐惧，虽然左道自认自己的脑袋是比那个木头要硬那么一点，可是那个神像如此轻易就被砍成两半，这一刀砍下来，自己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活路的。
左道没有躲，他知道自己躲不了，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就躲不了，不过就在蓝玉挥刀的这弹指一瞬间，左道的心中，却早就已经下了决定。他根本就不需要躲，不但躲不过，而且躲了就证明他心虚，那个时候他才是必死无疑！
从蓝玉的表现上来看，左道就能够猜得出，蓝玉绝对会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虽然她的眼睛充满仇恨，但不可否认，那一双眼眸之中深深隐藏着一股温柔与善良。所以左道要赌！他挂着自信的微笑，一动不动！
“呼！”呼啸的罡风一下子从左道的脸上刮过，将左道整个人的头发刮得往后吹起，脸上也被那罡风刮得生疼，甚至耳边那柔嫩的皮肤都已经被刮破。但是，那一把弯刀，却没有将左道的脑袋劈成两半，因为，它停在了左道的面前，两眼之间。
看着左道那笃定自信的眼神，那一刻蓝玉竟然无法下手！
“蓝玉，你这是在做什么！”一声暴怒的吼声响起，一旦左道受到任何伤害，整个高昌族的未来就完蛋了！族长的手掌毫不留情地击打在蓝玉的手腕之上。
“当！”银色的弯刀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头雄狮能够捍卫自己的首领地位不被取代，必然是因为他仍是一头噬人的雄狮！虽然他已经苍老，虽然他似乎老得行动缓慢，甚至只能趴着。但是有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地位，威胁到他的族群，那个时候，这一头苍老的雄狮会爆发出一头首领应有的威严与实力，他，只是在养精蓄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要命！
蓝玉那一双玉腕的弯曲程度，简直可怕！已经近乎是九十度的扭曲！
这样的痛苦绝对不是这样一个少女所能够承受的。她的眉头紧紧皱着，一滴滴冷汗从额头渗出，显示出了她的痛苦程度。但是，泪水却没有流下。咬着嘴唇，她不会让自己哭，绝对不会让自己在这个吃了自己弟弟肝脏的人面前哭！
正如左道所预料的，她，是一个顾全大局的女人，虽然在弟弟死后，她近乎竭斯底里，但是，在弟弟的仇与整个族落的未来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则！
此时族长的脸色近乎要变成青色！那苍老浑浊的目光冷冷地盯着蓝玉，寒声道：“蓝玉，你这么做，会给我们整个族落带来灾难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么！”
“我！……”说出一个字之后，蓝玉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并不是她说不出来了，而是因为她觉得，一旦继续开口的话，自己的泪水，就要忍不住了。那种感觉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左道啊左道，你还要伤害这个姑娘几次啊！’看着那强忍着泪水的面容，左道的心中一阵不忍，虽然蓝玉想要杀他，可那却是因为自己吃了人家弟弟的肝脏。而且更让人佩服的是，她竟然能够忍受这样的痛苦，非但不哭，连哼一声都没有。
“我知道你在想的是些什么。”轻轻一笑，看着紧紧咬着嘴唇的蓝玉，左道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东西，都是假的，可是有些东西，是永远都假不了的，就比如，这块桌子我觉得十分碍眼！”
转过自己的身子，左道看着自己身后的桌子，发出了一声轻笑：“这块桌子就如你们供奉的那神像一般，都是同一个人做的。这样没有诚信的东西，放在这里，只能够是继续玷污你们对巫神的信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彻底消失！”
“明白，我们马上命人……啊！”听到了左道的话之后，白玉立刻就想要叫人将这一块桌子给搬出去。可是，话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止住了。而在最后，更是转换成了一声尖叫！
那一瞬间实在是太过惊奇了，左道的手只是那么伸出去，在桌子上一拍，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原本供奉着巫神神像的桌子，竟然就那么不见了！
连一点木屑都没有！将一件物品凭空变得消失，这个世界上，除了巫神使者，还有谁能够做到？
“蓝玉！跪下！”族长的眼中早已经满是杀意，在他看来，蓝玉这根本就是在忤逆巫神使者，而在亲眼看到巫神使者的能力之后，族长已经没有任何疑虑了。
蓝玉是绝对不会对一个骗子，跪下的！
但如果刚才他拍的不是桌子，而是人呢？
蓝玉对于这个苟延残喘的种族已经是失望透顶了，她的父母付出了生命，他们却还是随时能够对自己的弟弟开刀。尽管她的心中十分不甘，尽管泪水不争气地流出，当听到了族长的话之后，内心挣扎纠缠着，蓝玉双腿一软，直直地朝着左道，跪了下来！
左道这辈子很少佩服人，眼前这个留着泪水的女人却让左道发自内心地钦佩。这是一个无比坚强的女人，自己吃下了她唯一的弟弟的肝脏，但是为了整个种族，她还是愿意朝着自己跪下！
在这坚强的女人面前，左道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羞愧。左道不是一个不会跪下的人，如果有人拿着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面，左道一定会跪下的。就算是哭泣着，抱着对方大腿，舔着他的脚趾，就算是屎尿横流鼻涕满脸，左道也不在乎用自己最丑的一面那换取自己拿最卑微的生命。
是的，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左道的心中便一直有着一个信念，就仿佛是有一个温柔的女人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一般，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所以，不管是用什么办法，不管是活得有多么卑微，甚至毫无尊严，左道也会活下去！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蓝玉的膝下，何止万两！但恐怕族长，也绝对不会再允许她的存在。或许下一次的祭品，就将会是她了！
左道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更何况，刚才这个女人，还想要杀自己。可是有时候，当一个人的信念都已经被完全震撼与动摇的时候，或许你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会做出什么行为。
暗暗一声叹息，左道缓缓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女子，微微一笑，道：“族长，你选的这个圣女很有意思。从明天开始，就让她来伺候我吧！”
族长的视线，有些不信地投到蓝玉的身上。在他的印象之中，蓝玉依然还是如同孩子一般。但是，这一次仔细地打量蓝玉之后，族长才忽然发现，蓝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婀娜多姿的明媚少女了。一抹微笑忽然挂在了族长的脸上，虽然他不能够确定，但是他觉得自己读懂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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