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伏熙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确认周怿已经不在屋里。
他用终端拨了唯一的通讯人，等了好半晌才终于接通了。
轻微杂音响起的同时，伏熙问：“你在哪？”
那边静默了片刻，周怿略显清冷的声音传来：“后山。”
伏熙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出什么事了？”
周怿说：“找东西。”
伏熙一怔：“什么？”
“一个东西。”周怿顿了顿，说：“它在喊我。”
伏熙皱了皱眉，没再追问，推开客房门道：“我现在就过去，你别挂断。”
周怿没有切断通讯，但也没再说话，通讯频道里安静下来。
推开客房门的刹那，伏熙顿住了脚步。
只见门外落着一道淡蓝色的穹顶形结界，结界的气息显然不属于周怿，伏熙猜测应当是云藏留下的。
他踏出结界外，顿时感受到了浓烈的煞气。
山间的夜晚冷得彻骨，道观内一片死寂，就连猫和乌鸦都不叫了。整个道观都笼罩在煞气中，唯有身后的客房分毫不染。
伏熙沿着残破的墙垣往后山方向走去。
御风观前后分为三进，客房位于西边偏院内。伏熙离开偏院后一路向北，在接近后殿的时候，前方的枯树后忽然现出一道黑影。
伏熙脚步一顿，侧身躲入了后殿外的廊柱阴影里。
随着莎莎声响，那黑影逐渐从树后完全露出了身形。
伏熙瞳孔微缩。
小山一般的身形，浑身漆黑，前爪锋利，突出的头部生着一只独眼——那竟是一只煞魂兽！
伏熙这才知道，云藏所谓的“入夜后不安全”并不是危言耸听。上一次煞魂兽出现在神树岭的界相内，而这一次竟然出现在现实世界的道观里，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煞魂兽的独眼骨碌碌转动，最后盯住了后殿旁边的一条小路，几秒后就往这边过来了。还没找到周怿，伏熙不愿打草惊蛇，于是干脆闪身进入了后殿里，打算暂时避一避。
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伏熙贴在门后，从门缝往外瞥了一眼，那煞魂兽停下来，用独眼往这边来回扫视两遍之后，再次朝着旁边的小路走去。
后殿内十分阴冷，背后一阵寒意袭来，伏熙警觉地回身环视了一圈。
这间后殿纵深不算深，但是高度十分惊人。正前方供奉的神像至少有四五米高，黑黢黢的不知是什么材质雕成，在夜里只能借着月光分辨出大致轮廓，看不清具体样貌。
两侧墙壁上画满了古老的壁画，香案上供着瓜果米饭，左右两边各点着一盏长明灯。灯火呈现出昏暗的黄色，勉强照亮了旁边立着的一块神牌。
神牌上书：“黑帝君太阴玄冥天尊”。
伏熙原本急着赶往后山，但不知为何，看到神牌上这几个字却迟疑了一瞬。他走到香案前，目光在“黑帝君”和“玄冥”这五个字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落到旁边整齐码放的几本书册上。
前两本是经文，最下面是一本叫《北方风华录》的古籍。
伏熙借着长明灯大致翻看了一下，里面记载着上古神纪元天神大战魔尊的传说。传说是以古文形式撰写，伏熙的浏览速度却和看现代文一样快。
一目十行地看了多半，伏熙略觉讶异。
根据这本古籍记载，这位玄冥帝君就是亲手斩下魔尊头颅的人。这本书上还说，这位帝君打败魔尊后就去了碧落天上一处叫做离泽的地方隐居。
伏熙放下书，又去看两侧的壁画。墙皮虽剥落了不少，但还是能看出大致的内容，左侧的壁画画的是玄冥帝君大战魔尊的场景，右侧则是玄冥帝君隐居离泽的画面。
伏熙看着右侧壁画上那个靠坐在湖旁大树下的人，不知怎么脑海里就浮现出自己梦里的那片冷湖。
可这其实是毫无道理的。且不说湖和大树在古画里实在很常见，画上的玄冥帝君也是一副身材魁梧、黑面怒目的战神形象，完全和梦里那人清冷的样子背道而驰。
伏熙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有点魔怔，才会看什么都想起周怿。
已经耽搁了一会儿，那只煞魂兽早就走远了，伏熙迫使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推门走了出去。
后殿再往北就是后山，伏熙走了一段，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周怿。”
几秒后，耳畔的终端里传出周怿的声音：“嗯。”
“你知道黑帝玄冥吗？”伏熙问。
“……不明白。”周怿回答。
两相沉默了一会儿。
一起生活的这几天，只要是听不懂的周怿都会说“不明白”。伏熙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毫无必要，周怿很可能连“黑帝玄冥”所指代的是人是物都分不清。
周怿似乎感觉出了什么，问：“你怎么了？”
伏熙说：“没什么，我快到后山了。”
上山的路是一条笔直的阶梯，伏熙上到一半却忽然停下了。
他向面前的虚空伸出手，灵力灌入指尖，下一秒指尖泛起淡淡的蓝色光芒，接着光芒不断扩大，一道本来看不见的蓝色屏障逐渐显露出来。
这是一道扭曲空间的屏障，如果上山的人继续向前走，撞上屏障的时候就会被传送到另一个方向而毫不自知。
伏熙心道这个云藏道人，竟真的有点道行。
他以灵力穿过屏障后，只见阶梯尽头现出一座宏伟的楼阁。这楼阁坐落于山顶，就算在黑夜里看去，也颇有种冲天的气势。
伏熙来到近前，见这楼阁和道观中其他破败的殿宇不同，竟然保存得很完好，明显是专门修葺过，甚至连柱子上的漆都是近几年才重新粉刷过的。
檐下一块牌匾高悬，上面提着“云霄阁”几个大字，门上则挂着“游客止步”的牌子。窗扇里透出昏黄的光线，屋里应当有人。
伏熙靠近门口，果然听见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
“——这里不对外开放，还请施主回房休息。”
伏熙听出这声音是白天那个小道士圆玑。他没有急着推门而入，而是透过没有关严的窗扇向内看去。
阁内灯火比后殿那两盏长明灯要亮上许多，伏熙一眼就看见斜对窗扇的墙上并排挂着三幅画像，前两幅各画着一名老道，而第三幅却是空白的，上面一点墨迹都没有。
圆玑就站在那幅空白的画像前，他对面有一道背影默然静立，正是周怿。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一米来高的带锁玻璃柜，玻璃柜里摆着黑檀木剑架，剑架上放着一柄剑。
这柄剑样式古朴，剑身被月光映得泛出一丝微光，从剑柄上的锈迹来看应当是一件古董。
伏熙望着那柄剑，总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这是我的剑。”
周怿忽然开口，声音从终端和屋内同时传出，打断了伏熙的思绪。
圆玑闻言一怔：“施主说笑了，这是本宗第三代掌教传下来的镇山之剑，名叫忘忧。此剑在凌霄阁已经有数千年的传承——”
周怿也不知听没听懂，径自上前要去取剑。圆玑立刻伸手阻拦，手法居然有些独到之处，周怿没能立刻碰到柜子上的锁。
柜子里的那柄剑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倏然震动起来，发出剧烈的嗡鸣，同时以玻璃柜为中心大风平地而起，轰地一下将门吹得洞开！
伏熙正要推门的手顿在半空。
圆玑眼中也闪过惊愕之色。
哗啦——！
不待两人反应，柜子上的玻璃已经在风中寸寸碎裂。
周怿在旋风中伸手握住了剑柄。
那一刹那，风力骤增！
狂风之中难以视物，三人几乎都被吹得离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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