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兄友弟恭

夏日的天总是易变，傍晚时还阳光普照，到入夜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夜有些闷热，晏融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衣起来点了灯。

        轻轻在床头睡成了一个橘色长条，身材已经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起来，名不符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真不想看到某一天曾经小小嗲嗲的晏胜衣长成了压倒炕的“晏爆衣”。

        明天一定要带着它去锻炼，晏融对着轻轻的小肥肉暗下决心。

        一个人一盏孤灯的雨夜是寂寞的，而有了猫就不一样了，仿佛整间屋子都被填满，从苗条到圆润，从娇娇弱弱到喵嗷撒泼，一潭死水的日子终是有了灵魂。

        晏融微微笑着看一眼自家的毛孩子，找出纸笔来准备写一会字打发时间。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写了几句，晏融又觉得这词太过悲怆，笔锋都没收住，满纸的怨气横生。

        换过另一张纸，笔尖沾点墨，选了个偏柔和的小楷，“溪柴火暖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嗯，这下感觉对了，毛团在侧，万事皆安。

        雨声渐歇，晏融也有些困倦了，她吹熄油灯，很快也沉入梦乡。

        次日一早，晏融被饿得满屋子跑酷的轻轻踩醒，喂过小祖宗，梳洗罢出门觅食。

        巷子口的小食摊上，摊主前些日子刚娶了亲，这几日开始带新妇出来一起干活。年青女人挽着发髻，干活很是利落，又煮得一手好粥。

        摊子上卖的时令粥品是枸杞荷叶粥，浅碧的粥里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枸杞，尝一口，清香扑鼻。

        配着摊主拿手的蒸饼小菜，晏融美美地喝了一碗粥，夜雨带来的湿热难耐一扫而空，舒服！

        半个京城之遥的陆府练武场上，钟玄练过一趟刀后收式看向场下，“陆兄，我陪你走两招？”

        陆其安半摊在场边的椅子上，闻言翻了个白眼，“呸！和你过招还不是我单方面挨打？不去！昨天被我爹抽了一顿，现在身上还疼呢。”

        钟玄把刀放在兵器架子上，接过小厮手中的布巾，擦了擦脸，又随意抹了抹身上的汗水。他着上身，劲瘦的背影在晨光中像一把利刃，锐不可当。

        若不是自己父兄看着，陆其安练功就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本来有不错的资质，可惜就是太懒了。昨日里又被陆侯抓到他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大觉，且近来城中有关碧罗和他的桃色新闻传得沸沸扬扬，陆侯一怒之下把他从被窝里扯出来拎到练武场对练。

        说是对练，其实还是陆其安单方面被练，场面一度鸡飞狗跳，十分凄惨。

        陆家从老陆侯陆由卯那一辈起家，跟着皇帝打天下，战功赫赫。近几年老陆侯身体有恙，长子陆念予继承侯位，也未曾坠了其父威风。而再往下这一辈，世子陆其琢在年轻一代里也算数一数二的良将，唯独二子陆其安，要不是怕被夫人揍，陆侯爷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种了。

        陆家上上下下就没有这么不求上进的人，连刚进府不久的陆其金都比他勤奋百倍。陆侯想到小儿子，就忍不住吹胡子瞪眼想骂人，老陆侯看得直笑，“其安这孩子，和其金他爷爷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哪都好，就这疲懒性子让人头疼。”

        陆侯对着亲生儿子端详半天，也没找到老爹口中的“哪都好”是哪里好，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靠着陆家在金吾卫里混了个不上不下的职位，真真是堕了陆家的威名。

        老陆侯斜眼看着儿子，心说老子当年要是你这心态，你腿都该不知道被打折多少回了，现在还能在这跳脚训孩子？

        在爷爷的庇护下，陆其安得以爹口逃手，着实不易，但他爹最近脾气比较大，所以他不得不每天早起来练武场装模作样一番。

        陆二少爷总觉得练武场这地方和他犯冲，一过来就全身酸疼，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唉，今日似是不宜练武呢。

        钟玄是被世子陆其琢拜托过来陪练的，若说陆其琢是他那一辈里“别人家的孩子”，钟玄就是小一辈里他的继承者，家长的最爱，同辈的最恨。

        陆其安比钟玄年长几岁，但阅历与能力均不如他，不过陆某人自己是很看得开，“我比不上元和那不是正常吗，你看京中小辈里有几个能比得上他的。再说我就算再不挣气，也还有大哥养我，等我老了，嘉许也能接大哥的担子了。”

        陆大哥看了看还在蹒跚学步的陆家第四代，小小的嘉许对着父亲露出个甜甜的笑容，陆大哥一阵憋屈，为了儿子的未来，他也要鞭策弟弟努力，要不然他儿子就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背了个拖油瓶叔叔。

        论辈分，陆其安是钟玄的兄长，论官位，也比钟玄高两级，但是今天论地位，钟玄是被他父兄请来陪练的牢头，他只有可怜巴巴被压榨的份。

        陆其安摊在椅子上一脸痛苦，最后还是被钟玄拖下了场，二人刀来剑往打斗起来。作为金吾卫中水平还算可以的中郎将，陆其安的武力值显然还是比不上惯于冲锋陷阵的钟玄，也就十来个回合，被钟玄虚晃一招，一刀背抽在屁股上。

        陆其安一声大叫，在钟玄不敢置信的眼光里扑倒在地上，象征性地翻滚两下之后，躺平闭眼。果然陆侯揍他是有道理的，这个世兄也真算得上奇葩一朵！

        无奈地摇了摇头，钟玄命小厮拿来弓箭开始练箭，他在三军之中是排得上名号的神箭手，箭下不知有多少亡魂。但今日总有些发挥失常，十箭里竟有三箭脱靶，不偏不倚都射在了陆其安身侧。

        “对不住了陆二哥，小弟今日状态不好，险些误伤二哥，要不您费费力换个地方躺？”钟玄一脸的愧疚与无辜。

        陆其安愤愤跳起，伸手指点着钟玄，“好你个钟元和，我大哥许了你什么，你竟然半点兄弟情谊都不顾，从现在起别和我讲话，我要和你绝交三天！”

        说完，陆其安摔门离去，留下钟玄对着他的背影慢慢露出一个微笑，真是对不住你啊子初兄，虽然世子没许给我什么，但是听说你昨日在贺园想打小晏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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