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人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无数个。

        天宁照常走出四课,低头抱着一叠文件,匆匆在走廊里走过,然后走进了一间挂着“停用”牌子的打印室。

        “宁宁!”太宰治轻声在门后呼唤她,双手插兜,没什么表情。

        天宁还是那种有点拘谨的样子,一步步走过去,被张开双手的少男抱在怀里。

        下一秒,文件落在地上,两个人已经开始“无法无天”起来……再看天宁,她哪里拘谨了,她正咬着太宰治的嘴唇忍不住笑。

        “别咬……”他低喃般阻止,看不出真假。因为上次宁宁就做过同样的事。她故意问他:“你敢不敢就这么走出去?”太宰治说:“有什么不敢的。”淡定地顶着唇上的伤口过了一天。然后轮到天宁开始觉得丢人了。

        她喜欢上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这种差别待遇让中原中也知道了会气死,但是——太宰治是不一样的。

        天宁着迷地闻着少年的耳后、颈侧。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是的,仅仅是这个理由。这和她“肤渴症”发作时候的焦虑难受不一样,他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平静。

        井原西鹤的异能着实古怪。

        最开始,太宰治也在想,为什么他对她这么渴望,而宁宁看起来完全无动于衷。现在看来,“爱欲”在宁宁体内引起的是完全不同的反应。她并未感到爱,也并未对他有欲,她只是确认了他的气味,这种反应完全就像动物一样。

        上次他去看井原西鹤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被折腾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从前精心打理的头发和面容都瞬间失去光泽,像是老了十岁。需要从他口中问出的东西已经问得差不多了,失去了价值的人只能在暗无边际的黑暗里等待死亡。

        太宰治深知刑讯的技巧,等待是比真正的痛苦还要折磨人的东西。

        站在井原面前,少年依旧一身黑色西装,双手插在兜里,像是从黑暗里分裂出的影子。

        井原西鹤真切感受到了太宰说过的“后悔没有杀死他”。

        半晌之后,太宰治从地牢中走出,轻松地对守卫说:“辛苦了。”守卫恭敬而畏惧地深深鞠躬,直到他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才起身。

        而在身后的地牢中,太宰治站过的地方,是一线从里到外逐渐蔓延开的血流。

        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东西后,井原西鹤如愿以偿死了。

        太宰治觉得这场交易很公平。

        “宁宁,好想被你吃掉啊。”而此时,太宰治正贴在宁宁身上,黏糊糊的语气像是某种带粘液的软体动物。

        “嗯……这是正常的。”对于他日常发癫一般的言论,天宁已经习以为常。她以己度人,斟酌着语句,语重心长劝告道:“不要强行压抑自己,发泄出来就好了。”

        “真的吗?!”太宰眼睛一亮,又有些故作姿态地小心翼翼道,“我真的可以吗?像我这样的人也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她投以过来人的目光,肯定道,在黑手党干部身上找到了一点点身为病友的优越感。

        没想到下一秒,太宰就像撒欢的萨摩耶一样在她身上蹭起来,好像恨不得变成她的一部分。天宁有点嘀咕,他的病好像比她还严重的样子。

        她忍耐了一会,终于忍无可忍,伸出手按住了黑化版萨摩耶的头顶,然后他就像是被定住一样不动了。

        “再摸摸我。”他抬起脸,眼睛亮亮的。

        天宁:……

        她摸了摸他。然后太宰治融化得更厉害了。

        胡闹之后,天宁习惯性地扯着太宰治脖子上的绷带,这是她从中也那里延续来的习惯,手里总想扯点什么东西。太宰治终于安静下来,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呼吸吹拂着碎发,刺着炸着他露出来的肌肤,带来一阵阵痒意。

        很快宁宁的手机响了。她站起身匆匆离开,而太宰治还在原地,仿佛他就没有工作需要做一样。少年支起一条腿,靠在墙边,头发垂下挡住视线。

        过了一会,他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点开,静静看起来。

        点开,放大,再放大,那上面——俨然是宁宁在办公室里的身影。

        这是四课办公室的监控。

        谁也没说过,谁也没问过她们是什么关系。就这样,两人之间不明不白地继续着,共享了一个暧昧不明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除此之外,天宁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她坚持去练车,很快就到了考试的时候,而她没事时的消遣已经变成了在网上看机车型号和视频,挑挑拣拣自己即将拥有的第一架坐骑,有些拿不定主意。

        港口黑手党说小很小,说大也很大。起码芥川龙之介再次刻意去寻找那个女人的踪迹时,得到的只是一无所获。

        没有名字,外貌并无突出特征,工作内容和他也没有交叉,所以也没有在工作上遇到过。将近一个月后,芥川龙之介几乎要放弃了。

        本来他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想要找到那个女人,仔细想想,她和自己之间也算两清了。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想起她凝视自己的那个眼神?那个表情?

        这个问题比那个女人本身更让他困惑,然而这种问题又不能拿去打扰太宰大人。毕竟太宰大人每天都行踪不明,出现时间难以捉摸,看起来在忙于很重要的事情。

        说起来,她的模样甚至已经逐渐淡化于脑海,想来自己对她也不是那么在意。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她在灯光下行云流水一般灵巧的手指,和那个被复原到连太宰大人都没有认出来的密码盒。

        那日之后,他回去苦心钻研,仍然没有解开那个锁,没有完成太宰大人布置的作业。这让他挫败非常。咬牙接受惩罚的同时,芥川龙之介也偶尔会想到那个女人。

        如果是她的话,尽管武力欠缺,这方面却一定能得到太宰大人的认可,做得比他好。——真是荒谬的想法,他唾弃自己,岂可轻易生出不如人之志?

        那个密码盒仍旧摆在他的房间里。

        所以,他也没想到,再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自己会那么快地、几乎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宁宁!”银欢快地这么叫道,奔向了微笑着的女孩。

        原来她是……银的朋友?

        天宁约好了和银一起去保龄球馆玩,旁边还有游泳馆可以游泳。今天天气正好,所以宁宁兴致也难得高涨,把头发高高扎了起来。

        她是先看到银,再看到她身后的那个黑漆漆的阴沉的身影的。天宁刚开始还没认出来,只是那个人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她想了一会才想起那是上次让她修盒子的人。

        身上的淤青早已褪去。天宁已经把那段记忆存放在了脑海角落,早就不再翻动。

        “宁宁,你在看什么?”银扯扯她的衣角问道。她刚想说没什么,银就已经敏锐地发现她的目光落点,真不愧是暗杀高手。

        “啊,”她好像也有点吃惊,吃惊芥川龙之介怎么还没走,“那是我哥哥。”

        银是少数知道天宁的哥哥是中原中也的人,与此同时,天宁知道银也有一个哥哥,但她从来没问过,银也从来没说过。

        “哥哥他是武斗派,现在在跟着太宰大人修行。”银腼腆地说,“我们平时见面不是很多,今天恰好同路,他说要来送我一程。”

        说着银也有些奇怪,哥哥怎么一直在往这边看,而且……走过来了?

        “原来那是你哥哥啊。”天宁说,语气没什么褒贬,恰好被走过来的芥川龙之介听到了,立刻竖起短短的眉毛:

        “这是何意?看不起在下吗?”

        天宁感觉他有点像是刺猬,一点就炸。这一点上次她就发现了,怪不得银不和哥哥住在一起,这种人相处起来一定很累。

        还有,他的头发是真的还是染的?

        这是天宁看到他第一眼就关心的问题,上次临走的时候忍不住观察了一下,却还是没看出来。

        她和银手牵手,对他礼貌道:

        “你好,银的哥哥。”

        好像从未见过他一样。

        不知为何,芥川感觉更气闷了。

        “哥哥,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吗?”银有点犹豫地问,不知道现在这个场面怎么解决。她感觉到淡淡古怪,却说不出来哥哥今天到底怎么了。难道是训练上遇到了问题,心情不好?

        芥川站在两人身边,不说话,默认了。

        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抱歉地看向天宁:

        “宁宁……”

        “没事,就让他一起来吧。”她很爽快,银感激地捏了捏她的手。

        两个女孩子亲亲热热走在前面,聊着各自最近的情况、有趣的事情。身后跟着一个不说话的、黑漆漆的男人,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怪,引来了路人频频侧目。要不是芥川离的距离够近,被当成斯托卡都有可能。

        尽管这样,在她们进入保龄球馆的时候,还有好心的门卫悄悄问两个女孩:“要不要帮忙报警?”

        银连忙摇头:“他是我哥哥!”

        天宁觉得这情况很好笑,一路上抿着嘴忍不住笑意。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在下的样子很吓人吗?”

        保龄球馆内,高挑的穹顶被漆成透彻的蓝色。彭彭咚咚的打球声和撞击声吸引了天宁的注意力。她眼睛盯着球道,有点心不在焉地脱口而出:

        “你让我摸一下头发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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