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渴望


藤野告诉天宁,有个文件需要她去送。

        办公室里现在就剩下她们两个人,野木和空唯都不在。天宁有点拘谨地应是,立即就站起来朝外走去,没看到背后藤野有点不忍的眼神。

        平时人来人往的打印室竟然空无一人。天宁以为是巧合,也没在意,一心完成工作。一张张巴掌大小的卡片被机器吐出,是给预备干部们新制作的名片。

        天宁站在打印机前,被这种重复性的画面吸引。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低头专注地看着,甚至想从外面看进去,弄清里面是怎么运作的。

        “你喜欢这个吗?”

        “啊!”天宁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她转身,眼睛睁得大大的,映出了那个缠满绷带的身影。

        “宁宁……”他黏糊糊地唤道,眼中带着奇异的渴望。

        要说一日之内,太宰治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还要从昨天说起。

        中了井原西鹤那一枪之后,直到太宰治被推上手术台到手术完成,那只手都死死缠在天宁的手上,像是八爪鱼的吸盘或是什么寄生动物一样牢固地吸附着,呈现出一种“到死才会脱落”的恐怖架势。

        天宁被迫跟着这个人走完了所有医疗流程。

        她又烦又怕,但不得不陪着。朝这个情况投来奇怪目光的人不少,却无一人像天宁想的那样提出质疑,好把她“解救”出来。她才知道太宰治是组织内的高层,而且是五大干部之一,和中原中也一样。

        天宁忍不住迁怒到中原中也身上,这一定是他惹的麻烦连累到自己了——其实还真不是。

        只能说,天宁其人太过魔性,只能远观,不可接近。远观,就是平平无奇一个小姑娘,看不出任何亮点。但凡对她有了兴趣、想要细细探究,那就是倒霉的开始。

        中原中也就是第一个教训,他和天宁相处了十年,才勉勉强强磨合出了一个样子,并且被她折腾成了什么形状!太宰治嘴毒地评价为“天宁的狗”,他那时候没想到不积口德的报应就是自己也被扯下场。

        可惜目前远在国外、一无所知的中原中也无法给出警告。太宰治后面会知道,今天仅仅是挨一枪还不够倒霉,漫漫地狱路这才刚走上第一步。

        刚刚说了,天宁又烦又怕,但其原因也和普通人想的不同。她烦,烦的是驾校课程耽误了,她怕,是怕太宰治身份太高给她惹来麻烦。

        由此可见,这个女孩心里只有自己。太宰治实打实为她挡了一枪,她心里没有丝毫关心。人们害怕太宰治的冷酷与缺乏人性,天宁又能比他好多少呢?如果没有中原中也,真的难说天宁会否成为第二个“太宰治”。

        天宁实在无聊,只好趴在病床前玩手机,打地鼠闯到第一百关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的钳制微微松了松。

        “宁宁……”病人在床上悠悠睁开了眼,漆黑的睫毛像脆弱的碟翼轻轻颤动,衬得那张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脆弱易碎的美丽。

        其实太宰治长得很好看。

        天宁毫不犹豫把手抽了出来。

        太宰治似乎也对自己脱口而出第一句话是女孩的名字这件事感到惊讶,他微怔一下,眼眸放空,体会着什么。

        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内部长出了一个新的器官。一个全新的、从来没有运作过的器官,它提供了生命延续的全部动力,并且只为眼前的女孩而跳动。

        这就是……井原西鹤的异能?

        他抬眼看着天宁,心脏开始加速。

        他想触碰她、又想被她触碰。

        她对她也是一样的感觉么?

        风晴天宁站起来,说:

        “太宰先生,您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公事公办又礼貌的样子。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对上太宰治目不转睛的眼神,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

        “很感谢您今天救了我。”

        虽然她去到任务现场是被他胁迫、对井原西鹤没能及时收押是他们工作不力……但一码归一码,无论如何他救了她。

        她从来都是很有礼貌的,她的道谢也是诚恳的。

        她走后,太宰治看了一会那扇门,脸色逐渐冷淡下来。那张年轻俊秀的脸陷入一片阴影,正如平常那样,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太宰先生。”天宁像个普通的底层员工见到干部那样低声叫道。

        但太宰治现在知道了,她不是这种人,她根本对他、对干部不放在眼里。

        她只是生气了。

        井原西鹤的审问还在进行。目前已知的情报是,他的异能造成的效果并不会因为他死去而消失,除非在生效那一刻使用[人间失格],阻止异能发作。此后所谓“爱欲”就会像一场疾病那样入侵体内,无法根除。

        只能等它慢慢自己痊愈。

        太宰治敏锐地意识到,这场“病”不能抵抗。越是抵抗,它越是与人作对似的来势汹汹,只能顺其自然,让它像潮汐一样慢慢消失。

        没有什么感情是长久的。

        况且,他现在也——完全不想抵抗。

        他对这种新鲜的感情很感兴趣。

        “宁宁。”他轻声唤道,见她抬眼看过来,不禁欢喜。他也从未想过原来欢喜会这么简单,那是一种轻飘飘的、从未有过的喜悦。

        “我拆给你看好吗?”他走到天宁身边,却谨慎地隔了一小步,没有冒然去触碰。他知道她不喜欢他碰她。而且不知为什么,一种胆怯在这个年轻人心中深深埋植着。他越是渴望,越是难以对抗那种胆怯的约束。

        天宁眼睛一亮,显然有点感兴趣,但她退后一步:

        “太宰先生,我还有工作……”

        太宰犹豫了一下。这一下是他在判断,天宁到底是更想工作还是更想玩。他低头拿出手机摁了几下,复抬头说:“没关系,现在没有什么工作了,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如果中原中也在这里,他会气到昏厥,为了天宁的“双标”。明明三令五申不许打扰她上班的是她,现在被太宰治勾引之后半推半就的也是她。

        没办法,在察觉人心并投其所好这方面,太宰治是个无人能比的天才。

        于是天宁明白这一开始就是他设计好的。

        太宰治的手指纤细,非常灵巧。常人难以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那台大型打印机就被“开膛破肚”,露出里面冰冷精密的“内脏”。太宰治回头看她一眼,只见天宁目光专注地停留在那些机械零件上,见他看过来还催促:“快点。”

        他微微一笑,像是受到鼓励似的接着拆下去。

        机身外壳、进纸器、打印头,接着是色带和检纸器。宁宁俯身,拿起那个定影组件,低头看着。

        “宁宁,你为什么会进入黑手党?”太宰治突然问。

        “你呢?”她反问。

        “因为我想知道死亡之中隐藏着什么。”他的回答意外地坦诚,“是活着的意义,或者是全无意义。”

        天宁将组件摆弄了几下,放回原处。她按下运行键,没有了外壳的赤/裸机器又一次按照程序运作起来。这一次,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些部件是如何将字印在纸上的。

        打印室内只有她们两个人。窗外的暖阳洒进来,将整个室内照得温暖而暧昧。

        今天是个好天气。

        “那你会失望的。”她慢吞吞地说,“这个问题本来就很没有意义。”

        “死亡就只是死亡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她转头看向太宰治,“那些东西都是别人赋予的想法罢了。”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

        太宰治察觉到自己的举动获得了宁宁好感。他的微笑突然转变为痛苦,露出一种略显夸张的难受:

        “我的伤口好痛啊——”

        天宁的目光落在昨天他受伤的位置。被黑大衣捂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来什么。

        太宰治手暗暗加了一点力道,真实的剧痛传来,他的眉头皱得更加紧。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他低头,看到伤口处的白衬衫透出红色。

        “真的好痛,宁宁。”他可怜兮兮地说。

        她终于如他所想、靠近了他,并伸手扶住了太宰治的胳膊。尽管隔着衣服,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震。在使用异能之外,他极少与别人肢体接触。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仅仅被她触碰就是如此……满足。

        原来得到渴望的东西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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