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肖沨离开监狱后去见了老白，刚好那位露丝也在，这人又换了副眼镜架在鼻梁上，倒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意味，见肖沨进来，连忙起身让座。
“肖前辈您来了，快坐快坐！”
肖沨心想这位露丝是对所有人都这么热情吗？见了自己总跟见着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似的，对，不是亲兄弟就是亲儿子。
他呵呵地笑着了声回应，“你坐就好，不用管我。”
“小杨同志啊。”见对方脸色有异，肖沨瞬间改口，“露丝，露丝，不好意思。”
“前辈，千万记得叫我露丝。”
“好的好的，露丝，这次事情多谢你了！”
“小事情啦！不要放在心上！”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肖沨的肩，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露丝双亲都是残疾人，家里条件不好，从小到大接受了好心人资助才把学上完，就连父母日常的生活开销也有了保障，他从小就发誓要报答这位恩人，大学毕业后得知王刚就是那位好心人，便成了他的心腹，进了情报局，然而真正资助他的人是老白，只是借了王刚的名义，露丝也是刚了解真相不久，便毅然决然地投身老白门下。
老白一脸正色道：“小沨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王刚明明安的是监控器，最后放出来的却是音频？”
肖沨也怀疑过这个问题，“或许，他不想牵连您？”
老白提高了音量，“他不顾我的警告和劝说，暗地里早就换了主儿，怎么会在意我的死活？”
“可能心里还是不忍。”
老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善，无论何时都要给人留一线。”又继续发问道：“你的完整录音是哪来的？”
肖沨有些结巴，“我，我找人恢复的。”
老白却点出了真相，“是梁熠给你的吧？”
见老白已经猜到，肖沨也只好承认，“嗯。”
“你有没有想过那段音频一开始就是他放出来的，然后再给你完整的，让你对他感激涕零。”
“他为什么会在你身上放录音器？”
“你对他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一连串问题甩到肖沨脸上，每一句话都把怀疑指向梁熠。
肖沨笃定道：“老白，他不会这么做。他是幼时与我相依为命的亲人。”
老白也不肯让步，“当年你大病一场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现在怎么能确定他就是你那个弟弟？”
肖沨记得千万张脸，熟悉的，陌生的，友善的，狰狞的，但唯独不记得阿熠当年的样子。
可是那种感觉不会忘，那种在他身边就安心就温暖就好像一切都能被治愈的感觉不会忘，梁熠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放下心里防备的人。
肖沨点点头，“是他，我很确定。”
老白冷哼一声，“就算他真是，但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如何能保证他还和你一条心？我当年找到他的踪迹后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不敢贸然告诉你。你是去卧底的，不能不防备他啊。”老白语重心长，像个循循善诱的长者。
肖沨却并不在意，“我信他。”
老白无奈地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模样。
“肖沨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吗？竟然连我的话都不肯听！”
肖沨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接受老白的暴怒，其实老白很少发脾气，尤其是对自己，更多了几分怜爱和宽容，如今是气急了，让他说两句消消气又不会少几块肉。
眼见两人之间气氛尴尬，火药味十足，老白气急之下摔门而出，露丝紧跟其后，经过肖沨身边时冲他笑得一脸灿烂，低声补了句，“前辈，记得我是露丝哦！”
这句话听得肖沨一头雾水，这小孩儿这么执着于这个名字吗？以后可千万不能叫错了。
梁熠把法庭上那段完整视频悄悄拷贝了一份，当时在法庭上由于见到王刚心情有些波动，回来后再看这段视频就发现了不对劲，沙发上背对着镜头坐着的人是老白，两人虽然打过照面，但梁熠可以确定此前从未见过，然而视频里的背影却莫名熟悉，仿佛某个梦魇深处的记忆碎片掉落出来，是藏在潜意识里最难忘记的一个瞬间。然而这份熟悉感到底来自哪里却毫无头绪。
除此之外，他隐约觉得两人的对话很可疑，抛开其他不讲，老白的某些话单独截出来确实很有歧义，容易让不明真相的人误会。
梁熠知道老白对肖沨的意义有多重要，直觉明明告诉他或许这不是个善茬儿，但理智让他没有一股脑地把事情原委告诉肖沨，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不愿意相信老白站在他们对立面，只是因为心疼肖沨，他能做的就是倍加留心，把可能捅向肖沨的每一把刀都折断。
好家伙，老白和梁熠两人互相防备，都觉得对方不是好人，大有在肖沨面前“争风吃醋”的架势。哈哈。
“前辈好，我是露丝。”肖沨回梁熠那边不久就接到了电话。
“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个，是这样，老白说你可以去看看你弟弟。”
“真的吗？”
“嗯，去半山别墅。”
“好！谢谢你！”
老白平日里做了很多慈善，小来是他从孤儿院带回来的，父母在一场火灾中双亡，当时才仅仅一岁，肖沨在梁熠离开后一直萎靡不振，老白就让他来抚养小来，一方面分散了注意力，一方面也能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归宿，这些年肖沨做任务时，小来都养在老白家里，由于他杀手身份特殊，很多时候并不能和小来有过多接触，以防对家来寻仇，小来名义上虽说是肖沨的弟弟，实则却连见一面都要得到老白允许。现如今他本来还在执行任务中，并不能和小来相见，他之前也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老白破天荒地同意了。
肖沨是和梁熠一起来的，两人小时候的性格几乎是截然相反，梁熠不喜理人，对谁都冷冰冰，小来却是个小太阳似的温暖身边每一个人。
“肖沨哥哥，你来啦，我好想你！”小来看到来人，激动地从楼梯上跑下来扑到肖沨怀里。
“哥哥，这是我上周创意大赛做的向日葵，送给你啦！”小来从他们一进门就紧紧攥在手上的原来是朵手工做的向日葵花，此时他小心翼翼把那朵花举起来拿到肖沨眼前，巴巴地望着他。
“真好看！哥哥喜欢！谢谢小来！”肖沨接过礼物，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小来听了满心欢喜，
“小来，最近还听话吗？”
“嗯嗯，很听话。”
“真乖！”肖沨在小来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晚上三人一起吃了顿饭，肖沨掌勺，梁熠打下手，配合得倒也融洽。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是肖沨近几年来吃得最满足的一顿饭，两个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大家都没离开。
小来如今在寄宿学校上中学，今天是周日，晚上就要去学校报到，因此饭后没多久就离开了，肖沨梁熠两人也起身回家。
夜色微凉，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清辉在它周围晕开，染得月色更加皎洁。城市里的车水马龙都喧嚣起来，正是一天最热闹最放松的时候。
肖沨坐在副驾驶，身子瘫在座椅上，伸长胳膊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极为放松，边欣赏车外的夜景，还边跟着车里的音乐左右晃动。
他转身看向开车的梁熠：“好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梁熠没答话，微微一笑以表示应和。
肖沨忽然起了兴头，兴奋地冲梁熠道：“小熠子，加大马力！”
梁熠无奈笑道：“好，客官，您坐稳了。”
两人在外环兜了一大圈，吹够了夜风，只觉得浑身舒爽，多日来压在心头的苦闷和紧张都不翼而飞。
翌日肖沨起了个大早，不等吃早饭就去梁熠屋里喊他，两人约好了今天回肖沨父母的故居拜访。
肖沨进门的时候，梁熠刚从浴室冲了凉出来，浑身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连两只眼睛也染上了朦胧的雾气，直看到肖沨心里去。
黄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两个大男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眼神跟拉丝儿似的离不开彼此，抱歉，他是真的不想用“含情脉脉”来形容这诡异的景象，可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只想到了这个词。尤其是他那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小梁总，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完全就是俩不同的人。
黄猛甩了甩鸡皮疙瘩，犹豫着开口道：“那，那个，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肖沨循着他的声音转过头，神色略有些尴尬地笑道：“哈哈哈哈，怎么会呢。”
黄猛感觉仿佛被梁熠愤恨地看了一眼，然而定睛看时，梁熠的面色并无波动，心想或许是错觉。“咳咳，那个，老大，有人找。”
“什么人？”
黄猛忙道：“不知道，他在酒店前台留了纸条指名道姓要交给您，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梁熠眉头微皱，预感到这来历不明的人绝非善类，不悦道：“蛇鼠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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