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李素兰听师傅们说，以前做旗袍的老师傅光是旗袍上盘的扣子就能做出七十二种花样来，工艺讲究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得不服。

        把工作间的布料整理好后，李素兰去厨房做了晚饭。

        一个人的晚饭很简单，蒸了碗米饭，炒了从岛上带来的腊香肠，再清炒一盘大白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李素兰吃完饭后简单收拾了厨房，正准备去工作室画设计图时，听到自家的门铃响了。

        到了院里，看到许圆圆兴奋的在门外挥手，“兰子，兰子，快开门！”

        “怎么样，喜欢那件风衣吗？”李素兰边打开门边笑着问许圆圆，其实看到许圆圆那样子，她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太合适了！”许圆圆亲热的挽着李素兰的手笑道。

        “怎么说呢？合适这个词都不足以说明那件衣服的妙处！用我妈的话说，我穿上那件风衣太好看了，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哪里有那么夸张，你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真的，连我老爸都说你的手艺好，这件衣服比我以前买的那些都适合我！”

        许圆圆双眼闪烁星星，“兰子，我现在入股晚了么？”她彻底被李素兰“征服”了，决定入伙一起干。

        “圆圆你可要想好了？入股可得出一千多块呢，万一衣服卖不出去，可就血本无归了！”李素兰想了想，先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打打预防针。

        “想好了，我对你有信心！”许圆圆笑着大声说，“我刚才已经给我姐夫打电话了，第一批衣服做出来就卖给他们百货大楼，不过我们得赶紧把样货做出来，他说公事公办，得先看看衣服才好和领导汇报。”

        “哎呀，那可太好了，圆圆，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李素兰喜笑颜开，真没想到许圆圆这么给力，竟然已经把销售平台都找好了。

        “兰子，你算算账，我要出多少钱？不过我们先说好，份子按你七我三来算，就这样子我都占便宜了，因为你会裁剪缝纫，我什么都不会！”许圆圆红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太小看自己了，一块布要变成一件衣服，需要很多的工序，你能帮我不少忙，最重要的是要把衣服卖出去变成钱，要不是你，我可得上街摆摊卖衣服！圆圆，你把买布和销售的渠道弄通，就已经让我省心不少，这样我就能一门心思做衣服！”

        李素兰拉着许圆圆的手真诚的继续说道，“说真的，圆圆，做衣服对我来说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把平凡的布料变成各种款式的漂亮衣物，心里好满足。份子的事我说了算，你四我六，不准再争了！要是你觉得拿多了，每天一下班就过来帮忙，熨熨衣服钉个扣子，这些杂事可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嗯，嗯!”许圆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这些活我都会干！”

        她不是个蠢人，知道自己沾了家里的光，在合伙生意的份子上占了李素兰的便宜，所以急于表现自己的勤劳。

        当然，许圆圆也的确是个做事利索的勤快姑娘，至少在以后的合作中，李素兰一直对她很满意，聪明勤快不娇气，做事知道分寸，是个最佳合伙人。

        粤市本地人的身材偏瘦小，李素兰只准备推出小码和中码的风衣，当然打样板的时候还是要弄件大码的，看百货大楼的人什么意见。

        说干就干，李素兰和许圆圆立即就在工作室忙乎起来。

        许圆圆想学习怎么锁边，李素兰就弄了几块碎布让她慢慢练习。自己则在案板上铺开布，取出尺子，划粉和剪刀，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大中小码的标准，开始裁剪布料，风衣的款式就和许圆圆那件一样。

        开始裁剪第一件衣服时李素兰还有些手生，下剪刀的速度有些慢。到第二件时，已经如行云流水般顺畅，速度明显加快不少。

        正在旁边磕磕碰碰的学习锁边的许圆圆，看着已经进入忘我工作状态的李素兰，心里好生佩服，暗暗决心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不再浑浑噩噩的在单位混日子。

        两人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直到十点多钟李红梅来接许圆圆回家，她们才发现已经工作了好几个钟头。

        送走李红梅母女俩，李素兰拉伸了一下肩颈，简单洗漱后爬上床，一夜无梦睡到天亮自然醒，简单弄了个早餐后，她又画出了一个裙式风衣的图样，准备少做几件看下市场的反应。

        宋招娣早上八点准时到李素兰家里报道，看到李素兰缝纫工作间里缝纫机和锁边机，还有裁剪工作台，电熨斗，及裁剪好的一沓布料，心中石头落了地，这下自己这个月的伙食费有着落了，暂时不用担心没钱买米买菜。

        李素兰先拿出裁剪好的一件风衣的布料让宋招娣独立缝制，从布料锁边一直到做出成衣熨烫挂好，全程都由宋招娣自己完成，李素兰没有插手也没有插嘴。

        上午十一点多，宋招娣忐忑的把完工熨好的风衣递给李素兰，李素兰里外仔细检查后，觉得自己真的捡了个“宝”。

        宋招娣的缝纫技术真的没啥可以挑剔的，估计第一天到李素兰这里上班有点紧张，所以第一件衣服足足做了三个钟头，估计做下一件衣服速度应该能加快不少。

        “宋姐，你的手工我很满意。”李素兰的话让不安的宋招娣瞬间定下心来。

        “我这里的活也不固定，宋姐，你看这样行不行？做一件风衣我给你四块钱的手工费，多劳多得，一天结算一次工资。但是做出来的衣服都要有这件衣服的质量，达不到标准就得重新做。”

        宋招娣做的衣服经得起挑剔，李素兰也愿意多给手工费保证衣服的质量，但也要杜绝投机取巧蒙混过关。

        “谢谢！”宋招娣眼角含泪的朝李素兰深深鞠了个功，表达自己的谢意。

        天知道她家里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今天再没有收入她都打算去卖血了，事实上她男人已经去卖过一次血，钱不经用，尽管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男人卖血的钱不到两个月一大家子就花得干干净净。

        她男人就是回城时已经办离婚手续的前夫，挂牵宋招娣和两个女儿，拒绝了家里老人安排的婚事，又找到粤市来了。在街上找不着事做挣不到钱，看见家里的窘迫只好偷偷去卖血。

        李素兰估计宋招娣家等米下锅呢，就先递给宋招娣十块钱，算是预支今天的工资，让她中午回去休息，吃过饭再来。

        宋招娣没说什么客气话，抹干净眼角的泪水，拿着钱去菜市场买了议价粮和青菜。看到有人卖生鱼，破天荒的买了一条，准备回去炖汤给男人和两个娃补补身子。

        李素兰则放下手里的活，做了简单的饭菜解决了午餐。

        一个人的午餐真是索然无味，再过两天就是周六，赵明辉应该可以回来。

        想到赵明辉，李素兰心里一热，这么久没见他了，真有点想念。

        怪不得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分开好几天了，一天算三秋，不是得隔了十几年？

        下午宋招娣加了个班，做完两件风衣才收工回家，李素兰检查过衣服后，补了她两块钱。

        李素兰又设计了一件改良版的小西装，立体裁剪，腰部做了点简单的小装饰，给修身的西装增添了几分活泼俏皮。这件衣服没用里衬布，衣服里面但凡露着锁边线的地方全部用里衬布包边，显得做工十分精致讲究。

        许圆圆一下班饭都没吃就跑过来帮忙，看见宋招娣做的样板衣服，十分兴奋，和李素兰商量好衣服的报价，做了个简单的报价表，准备明天就带着样板衣服和报价表去百货大楼找姐夫推销产品。

        李素兰琢磨着晚上加会儿班把小西装做出来，明天一起带去给许圆圆的姐夫看。

        打铁还得自身硬，虽然有许圆圆牵线搭桥，这笔订单肯定没问题，但自己也得拿出真本身事，才能做长久的生意伙伴。

        第二天早上等宋招娣过来后，李素兰就和许圆圆一起带着衣服样品去了粤市第二百货大楼。

        许圆圆的二姐夫叫周志远，年纪轻轻的就在二百货当供销科长，不光靠得是自己的本事，还沾了老丈人的光。许圆圆又是老丈人家的宝贝疙瘩，周志远对小姨子的要求向来都不打折扣，有求必应。

        他接到许圆圆的电话也没把这事当回事，以为小姨子是心血来潮闹着玩的，也许过几天就忘记了。

        今天看到许圆圆和李素兰带来的样板衣服，周志远才知道小姨子也开始学做生意了。

        他凭经验感觉这些衣服肯定畅销，可惜李素兰能做出的衣服量太少，要不自己可以好生操作一下，让二百货今年的服装销售更上一层楼。

        “这种布料我有门路再给你们弄几匹，你们想办法一个月内交货，价格嘛，就按你们报价来算。这种款式的小西装大中小码都可以多做几件，裙式的风衣少弄点。”

        这么小的进货量周志远完全不需要请示领导，自己就可以做主。何况这样板衣的质量比他们在服装厂进的货要好太多，无论款式还是做工，有人想挑刺也难。

        “谢谢姐夫帮忙！”许圆圆想不到周志远如此的爽快，乐得眉开眼笑，“回头我和兰子专门请二姐和姐夫吃饭！”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周六不是家里聚餐吗？你想吃什么菜，我和你姐上市场去买带过来！”周志远笑着摆摆手，和许圆圆拉了几句家常，又和李素兰约好送布的时间，客气的送两人出了二百货的大院。

        这家伙做生意精明，为人八面玲珑，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了供销科长，李素兰告别周志远后在心里感叹。

        他手握单位采购大权，只要自己做的服装质量过得了关，在第二百货上柜销售是没有大问题的，毕竟现在服装市场还是处于卖方市场状态。

        至于一口气吃个大胖子，多请几个人做一大批货上市，李素兰没有这个想法。现在处于改革开放的初期，个体户1980年底已经可以拿证营业，自己还是做个小个体户闷声发财吧！

        出了第二百货的大门，许圆圆想到一个月内交货，心急火燎的想去单位请上几天假来帮忙。

        “圆圆，你还是安心上班吧，下班了来帮忙就行。你别看有那么多布，其实裁剪后也做不出多少件衣服，实在不行，就叫宋姐从她们服装厂找个技术好的缝纫工来帮几天忙。”

        李素兰想到家里有两台缝纫机，干脆再请个人帮忙，自己就负责裁剪，这样一个月下来按时交货是不成问题的。

        “我家里有台缝纫机，下班后我搬过来，先放在工作室用。”许圆圆想了想后有些沮丧，自己除了能打杂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听李素兰说还要请人，干脆把自家缝纫机搬过来用。

        “好，等裁剪完布料我也可以做衣服。”李素兰没有拒绝许圆圆的心意。

        “兰子，我什么都不会做！”许圆圆有些汗颜，自己怎么就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干呢！

        “不用着急，圆圆，我准备设计一个商标钉在衣服里，到时你就负责把做好的衣服缝上商标，这样顾客如果对我们的衣服满意，下次买衣服的时候就会首选钉着我们商标的衣服。”

        “知道了，你说的商标就是衣服的牌子，就像我妈给我们全家买的羊毛衫，都是沪市一个秋菊牌的。”许圆圆一点就透，“那我们的衣服要叫什么？”

        “这个任务交给你，名字要容易让人记住，又要朗朗上口。”李素兰坐在许圆圆单车的后座，大声笑着说。

        “……”许圆圆被安排完成如此“重大”的任务，吓了一跳，单车的龙头歪了歪，差点没稳住摔跤。

        李素兰忍俊不禁，心里美得冒泡。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满着烟火气，蓝天白云，明媚的阳光，这世界是如此的可爱，希望我能为他们增添一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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