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探石窟

夜色融融，繁星点点。冷月高高挂在漆黑的夜空，银白的光芒投在窗台，洒在矮小的屋檐，透过晶莹的水珠，滴落在幽静的小道上。伴随着有节奏的打更声，悄悄为静谧的村落染上了黑夜的衣裳。

        “咕咕，咕咕”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土娃趁着爹娘熟睡后，来到小岚儿家附近，用手捂着嘴巴发出鼓囊的声音。

        “咕咕咕，咕咕咕”小岚儿打开窗配合的发出稍微不同的声音。此时已经是深夜子时，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他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小棍子和一个布袋轻车熟路地开门迎去。他跟土娃虽然是邻居，但是两间房子有几百米的距离，隔着一片茂密的竹林。

        两人汇合后默不作声前后脚往宗祠后山走去，脚步较轻，怕惊扰到周围已经入睡的族人。绕过低矮的篱笆墙，穿过几片树林，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夜晚后山的路上显得格外宁静，走在上山的小道上，回头望去，村落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除了更夫偶尔传来的声音，就剩下被风吹过树叶抖动熙熙刷刷的声音。

      “你包里拿的是什么”离村子有段距离之后土娃问道。他看到小岚儿拿了一个小袋子，以为是吃的东西。

        小岚儿下意识的看了下斜挂在腰间的布袋，轻轻说道：“里面是装了一些纸钱和烟草，等会我要烧给爷爷。还有黑驴蹄子，大蒜之类的。以前去镇子的时候我听一些老道士用这些对付鬼邪之物，希望能派上用场。加之今日丧礼办的比较匆忙，我还没来的及给爷爷布点纸钱，怕他在那边不够钱花。他省吃俭用了一辈子舍不得吃好的，去到那可不能少了买点好酒”虽然不知道人死后去到何方，在他的理解应该是另外一个世界，那盘缠总是少不了的。给阴差打点一二，或许爷爷的魂魄可以早点回家。

        土娃一脸愕然，脑子短暂想了一下反应过来说道：“也对，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你这个黑驴蹄子是哪里来的，镇里的老道士不会是江湖神棍吧。上次我跟我老爹去镇里送货，闲暇之际还算了一卦，还说我娶不到老婆呢，说我是天煞孤星什么的，我当时一个气呀，差点就揍了那个老东西，后来我偷偷地在他的摊位上尿了一把。”说完，土娃幸灾乐祸起来，想想也是十分好笑。

        “这是之前爷爷打猎回来取的野驴蹄子，一直放在库房那，我刚才翻了出来。也不管又没用，有备无患吧。”小岚儿回答道。

        本来很紧张的气氛，被土娃三言两语缓解，小岚儿脸上也是出现了日常的笑容。咯咯笑道：“还天煞孤星呢，哈哈哈哈，我看你是天煞猩猩。”

        “不过我本来是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迷信斜说，我们又不做什么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哪能那么容易遇见呢。”

        “也对！就算遇到，我们不是有大祭司爷爷么，他会保护我们的。”此时土娃不免担心起大祭司的身体情况，话虽如此，但看到今日反噬情景，还是会神色担忧。希望没什么大碍吧，他心里默默念叨。

          小岚儿回头远远看向村尾大祭司的住所，夜色昏暗，只能看个大概。此时恐怕大祭司爷爷已经睡了吧。

          两人有说有笑已经走到了山腰的位置，从山上俯瞰风岚村的话，已经被茂密的树林包裹住，只能隐约看到少许较开阔的屋顶。毕竟村子的规模不是很大。

          村尾，大祭司住所。

          在一个漆黑的地窖，亮起一盏微弱的烛光，一个佝偻的背影盘坐在小型的祭祀台前，周围有几排竹制的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外观古老的摆件，有些是黑不溜秋的石头，还有些是动物死去褪了皮的头骨和骨骼碎片。一个架子上面陈列了许多已经泛黄破旧的书籍，有兽皮质地的，也有些是竹简纸张做成的。

          借着灯光，大祭司双眉紧锁，眼神专注翻阅着一卷古老的皮册，时不时咳嗽几声，左手手中拿着一块早已沾满血迹的白布，五指的黑色指甲映着灯光黝黑发亮，从指缝中滴落几滴未干的鲜血。

          皮册写满了诡异的文字和一些生涩的符号，有些图案已经褪色，上面布满岁月斑驳的痕迹。大祭司右手翻了翻，转而拇指狠掐中指，一股腥红浓烈的血液滴落在身前摆放的龟壳上，定眼一看，这个龟壳上面却是与一般的龟壳迥异，直见上面呈现出一个奇怪的铭文脉络。滴落的血液顺着凹陷的脉络瞬间将整个龟壳囊括。刹那间，一阵刺眼的金色强光从上面绽放，更是盖过了烛火的光芒。

          大祭司口中念念有词，全然不顾受伤的手指：“以吾血为引，借巫神之名，探死灵之归途，请伟大的巫神降临人间，传递无上旨意，告知吾辈苍生之所向。讹，唔，呓，哩……”随着大祭司的咒语落下，龟壳飞向身前，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突然龟壳背部破裂开来，从裂缝中钻出一团浓黑的云雾，整个地窖顿时温度降到冰点，周围咿呀作响，一股螺旋的气流围绕大祭司身边旋转。

          冰冷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大祭司的身躯微微后仰，仿佛受到了影响。顾不得惊恐的心情，他虔诚的望向身前黑色的雾团，双手呈十字斜向交叉放在胸前，一副卑微的模样。

        “大胆小辈，尔等敢私自唤醒本座”那团黑雾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头，双眼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怒气十足，毫不客气的说道。

        “伟大的巫神，您莫要动怒，小辈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将您唤醒，吾是有要事相求，不然也不会自折阳寿大费周章。”大祭司连忙说道，他丝毫不敢忤逆眼前的黑团。

        巫神，是巫族一脉传承下来信仰的神，巫族之人拥有区别于常人的通灵能力，能预知未来，占卜过去。而如今在这个大陆，巫族也薪火没落了，懂巫族之术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而大巫师是风岚村唯一拥有巫族血脉的人，据说，他的亲生娘亲是巫族之人，跟风岚村的一名族人结为夫妻，后来不知道为何，只留下他一个人待在了村子了。

        黑色的雾团面目狰狞，不客气说道：“念你是巫族后人，否则定将你打入无边炼狱，永世不得脱身。所告何时，速速道来，本座不能停留太久，否则会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招来祸端。”

        大祭司见状连忙问道“最近风岚村怪事频发，宗祠后山近年哀嚎之声偶有发生，今日我为我族之人举行招魂仪式却招反噬，此人卦象险异，命数难断，属吾辈无能，不能参透其中一二，只得“风岚动，血劫现。鬼魅生，万物枯。”十二字，烦请高贵的巫神大人为吾辈指引方向。”说罢，他向前微微鞠躬以示诚意，聆听法旨。

        “血劫重现！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机不可泄露，这一切自有定数，而你也在劫难逃。”言罢，黑雾突然扭曲起来，原本狰狞的表情更加诡异，突然它面部惊恐万分，瑟瑟发抖，好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口中发出惨厉的尖叫：“不！不！不！……啊！…………”说完便消失殆尽。

        浮在口中的龟壳也随着惨叫声掉落在地，发出哐当几声碎成几片。跪伏在原地的大祭司更是一脸惊骇之色，久久不能平静。他不敢相信连伟大的巫神都落得这般惨状，恐怕此事已无力回天，而今他年事已高，不问世事，恐怕也有心无力。加上折了阳寿，此刻身体雪上加霜，不知能撑到何时，更是无奈。他木讷的望了望地窖天空的方向绝望自语：“云岚大陆恐怕从此再无宁日，风雨飘摇呀，哎，”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小小的风岚村其实早已陷入动荡地旋涡，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宗祠洞口，此时小岚儿和土娃已经来到了门口，两人气喘吁吁，伸了伸腰酸的背部，就往洞内走去。从外面看去，亮起一抹淡淡的亮光，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从记事起，这里都是全年香火相传，从不熄灭，就算是恶劣的天气也丝毫不能影响。

        宗祠所在的位置是山顶之上，上面有一平台，可站数百人，峰顶都是自然岩石构造，直插云霄，整座山绵延数十里，人称：“归岚峰”，起源是风岚神的名号和他传奇的英雄事迹结合，传承至今。族中有一首诗句描述道：“归岚峰上有岚神，气吞万里咤风云。百战沙场君莫笑，留得身前功世名。”对于外人来说，比较喜欢叫归心山，“归兮，归兮，胡不归。”至于是何意，现已经无人知晓。

        步入洞内，烛火闪动，临近观摩，仰头长视。高耸威严的石像依然不怒自威。

        小岚儿眼神充满敬仰之情，也许有一天他也想成为一位伟大的强者受人膜拜，心中悄然埋下梦想的种子。扫视四周，除了烛火自燃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响，宗祠一片宁静和谐。他大步走向祭祀台，从怀里拿出三品炷香，祭祀神佛一般是用三品就够，点燃之后唤着土娃一起虔诚的跪拜，随后便结实插在香炉之上。

        接着拿出一块麻布将台上的碎屑稍微打扫一遍，土娃见状也过来帮忙，拿起旁边的扫帚便打扫起来。  

        “小岚儿，你说伟大的风岚神为什么会在我们村子里？可是我们村子里的族人却没有一个是御岚师，也没听说有谁觉醒了岚力血脉。”土娃边扫边说道。

        “我记得以前爷爷喝醉酒的时候跟我闲聊过一些，他说御岚师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成的，需要莫大的机缘。风岚神大人，在我们村里有近千年的历史了，年代久远，流传下来的信息极其稀少，连族谱都只是略略带过。”小岚儿将已经熄灭的蜡烛重新更换再次点燃，回忆起跟老杆头交谈的记忆。

          土娃此时也是饶有兴趣继续问道：“那老杆头爷爷有没说怎么觉醒血脉？”

          “没说，我们明天去问下大祭司爷爷吧，他懂得多。你看我们村子虽然是风岚神的后裔，可是族中却没出现过一个御岚师，连大祭司爷爷也不是，我只知道他是巫族后裔。拥有的能力跟御岚师好像不一样，这个大陆上其实并不只有御岚师这一种。我没从出生就在村子了，最多就是去镇里面逛逛集市，外面的世界大得很呢”小岚儿憧憬的说道，他也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土娃瞥了瞥嘴巴，不甘地说道：“是呀，像我们这种小村子里长大的人，很多一辈子就呆在村子里面，生老病死，哪里能去外面闯荡一番。”

          “那我要成为风岚村第二个御岚师！去策马江湖，行侠仗义。”

          “你是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呢？”小岚儿疑惑问道。

          “当然是你啦，小憨包，我真不知道你平时的脑壳不是很灵光的么，怎么猜不到。哈哈哈哈！”土娃打趣道。

          小岚儿顿时无语，土娃有时候真实天真的可爱，随后说道：“哈哈哈，那一言为定，我们两兄弟，日后一定可以成就一番功名，匡复我们风岚村的旧时威名。以后你就是土岚师。就不怕娶不到老婆啦。”说完，又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

          “好你个小岚儿，土岚师多土呀，虽然我姓土，但是我真人一点都不土。不行，不行，以后我要改个名字才行，比如：江湖刘一刀，魔道老祖，南霸天，鬼见愁，千里独行侠云云……”

          小岚儿不免有些好笑，但也不能煞了土娃的风景。

          “哈哈哈哈，采花大盗还差不多，整天就知道调戏族里的女孩子，不要每次碰到雪大娘就跟个土行孙似的。”

          “你还说我呢，上次你抢了雪大娘家女儿的糖葫芦，我可没少给我娘揍，每次你闯祸都是我帮你背锅，你还好意思呢。”土娃想起就气，口中忿忿不平说道。

          小岚儿听他提起旧事也不接话，只是妖魅的笑了笑。毕竟他坑土娃的次数确实太多，谁让他打小就长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你不接锅谁接锅。他倒是很享受跟土娃在一起惺惺相惜的日子，眼下只剩下土娃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他爹娘所在何方。

        黯然失神片刻，小岚儿看了看祭祀台上已经饱受风霜洗礼的牌位，写着：“风岚归心之神位”，牌位约有几丈高，上面此时布满未经清理的蜘蛛网和杂尘。他垫了垫脚爬上祭祀台，叫土娃从旁边搬过一个梯子架在台上爬了上去，喃喃道：“也不知道为何，这里都没人打扫干净。”于是他便伸出右手抹了抹上面的灰尘，当他抹到“心”字的时候，顿时狐疑，“怎么心字上面少了一个点？”

        “土娃你快过来看看”小岚儿唤到，转头看向堂前打扫的土娃。

        “咋了”土娃拿着手中的扫帚走了过来问道。

        “你又没发现这个石碑雕刻的字有什么异样吗？”

        “没呀。怎么了”土娃丈八摸不着头脑仰头说道，不知道他葫芦卖的什么药。

          小岚儿啐了一口，“笨！这个心字明显少了一个点。早叫你多读点书了嘛！”

          土娃摸了摸脑壳，憨笑道：“哈哈！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从远处看的时候确实看不出来，以为是连在一起写的呢，一般族人都不会留意，你问你这个干嘛呢？”

          “没啥，我就觉得很奇怪，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去把周围再打扫一下吧。”小岚儿没好气的说道，平时土娃就知道吃饭，遇到读书识字就犯困。

          话音刚落，小岚儿右手摸向那个字眼，“呲”的一声猝不及防，他的手条件反射吃痛回折，直见他食指被上面锋利的凸起划破鲜血直流，石碑上面也顿时挂了许多血液，仿佛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一样活了过来，血液瞬间被字眼吸收，填满了整个字体。

        “怎么了？”土娃刚想转身，听到他痛苦的叫了一声，手中鲜血直流。

        “轰隆隆！”整个宗祠顿时摇晃不定发出剧烈的声响，两人被震动地摇摆不停，来不及惊讶，直见百米高的石像颤抖着跌落许多零碎的石头，尘土飞扬。从石像的祥云的位置咿呀几声出现一个成人般大小的漆黑洞口，距离两人所在的祭祀台约莫几丈高，

        洞外风声鹤唳，吹得树林呲呲作响。洞内成片蜡烛被不明的磁场干扰，已经东倒西歪，有些已经熄灭。

        片刻之后宗祠恢复了平静，小岚儿和土娃两人平复了下惊讶的心情。胆大的小岚儿用手指了指露出的洞口率先说道：“土娃，你看上面出现了一个洞口，好像我刚才触动了什么机关。”

        土娃闻声也顺势望去，他也赶忙怕了上来。仰头看去说道：“咦，上面真的有哎，要不要去探个究竟”

        “好！不过我们上去恐怕有点困难，看下怎么上去，对了，我们找找宗祠有没有绳子之类的，我们可以爬上去。”胆大的小岚儿顾不得受伤的手指，从祭祀台跳下，去周围寻找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人便从一个角落找来几根粗壮的麻绳，捆绑成之字形，首部绑了一个大石头，两人合力地将这个石头抛入洞口。土娃试探了下牢固程度说道：“来，你手受了伤先上去，我在后面托着你。”他看了看小岚儿说道。

        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爬了上去，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对视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此时他们也心存余悸，不敢冒昧行事。小岚儿随后从布袋拿出一只崭新的蜡烛用火折子点燃，往洞口探了探。端详许久，说道：“土娃，你看里面就前面深一点，后面好像有些是石头做的台阶，我们小心点下去应该无碍。”

        土娃见状说道：“好，这样我先下去探下是否平稳，你再下来。”说罢，他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砰地一声，已经落地，小岚儿把手中的蜡烛和火折子丢下，土娃拿起蜡烛将它点亮，照了照四周，发现除了都是石壁就没什么惊悚的东西，往前几米间隔有些凹巢排列着尘封老旧的烛台，看来这个洞口是人为所致。

        “小岚儿，你下来吧，下面安全。”叫了叫探着头的小岚儿。随后他便借助绳索缓缓爬了下来。

        “这里好像是一个人为的冗道，里面应该是个石窟吧。”小岚儿眼观前方说道。

        土娃将手中的蜡烛顺了过去，点了点凹巢的老旧烛台。顿时整个冗道便亮了起来。可以清晰看到前方的模样。两人便齐齐地走了进去。

        经过了几个转弯之后，在冗道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已经逝去的尸体，有些呈相互拼杀的模样，有些瘫坐在地，悄然化成枯骨。地上散落了许多不明状的武器，零零散散。

        “啊！”小岚儿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直见他被脚下一个骷髅头拌到，土娃见状也被吓了一大跳，毕竟看到眼前惊悚诡异，充满杀戮死寂的场景难免心生寒意。两人心生凉意，后背发凉。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停滞了许久，舒缓了一下惊恐紧张的情绪。

        小岚儿率先说道：“土娃，这里好像是一个坟场一样，之前的人在这里激烈的打斗过，以至于两败俱伤，甚是惨烈呀。”

        “是呀，跟人间炼狱一般，究竟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呢？”土娃也缓了过来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再走进去看看情况，你跟在我的后面，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们就赶紧跑。”小岚儿鼓起勇气，挺了挺瘦小的胸膛俨然是一个大人的模样。

        土娃默然应道，用手在屁股擦了擦手心的冷汗，跟在小岚儿的背后也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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