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死战
一九三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对中华民族而言，注定是不平凡的一个月。
此刻，蠢蠢欲动的日军终于不再伪装，数万关东军和驻朝鲜军几乎倾巢而出，沿北宁一线和营沟一线同时发起了可怕的总攻势。
狼子野心的日军真可谓是黑云压城，阴影席卷，短时间内便连续攻克数个重要地点，直扑沟帮子一线杀来！
而与此同时，东北军战士们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等待着与日军决一死战。
沟帮子以西的一处防御阵地上。
一名东北军团长正站在上千名战士的面前，努力鼓舞着士气。
“兄弟们，自从咱们九一八当晚弄丢了沈阳之后，国人就一直指着咱们的脊梁骨骂咱们是软骨头、怂包蛋、废物、吃干饭的。他奶奶的，两三个月下来，老子的头都快骂到抬不起来了！”
“但老子不怪他们，毕竟沈阳乃至大半个东北都是咱们弄丢的，活该挨这顿骂！”
团长往前一步，掷地有声的喊道：“但今天，小鬼子又一次杀过来了，他们要拿下锦州，夺取整个东北！也就是说，仗打到这个份上，咱们总算是要见真章了！”
“现在回答我，你们是不是软骨头，是不是怂包蛋、是不是吃干饭的废物！？”
东北军战士们怒吼道：“不是！”
东北军团长点点头，怒声吼道：“那就给我狠狠的打鬼子！让鬼子知道你们的厉害！让四万万国人知道咱们的骨头是硬的！让他们不要再指着咱们的脊梁骨骂了！”
“杀一个鬼子够本，杀两个鬼子赚一个！”
战士们高声吼道：“是！”
这时候，一名通讯兵跑了过来：“团长！旅部命令！”
东北军团长点了点头：“想必是作战命令到了，给我念！”
通讯兵却有些支支吾吾的小声道：“团长，命令是……”
东北军团长瞪了他一眼：“像个娘们儿一样蚊子哼哼唧唧的做什么？声音放大一点！让所有人听到！”
“是！”通讯兵艰难的喊道：“旅部命令，第23团即刻撤出阵地，前往锦州，走山海关撤入关内！”
“撤退！？”
这名东北军团长立刻瞪大了眼睛，无比错愕的喊道：“他妈的！又不打了！？”
通讯兵一脸无可奈何。
而上千名东北军战士眼中的火焰则熄灭了，取而代之的事一抹灰暗。
是的，又不打了。
在如此危难之时刻，日军贪婪至极之时刻，战斗才打响没多久，某些人却再一次怂了。
南京方面这一次倒是变了口风，要求东北军务必坚持抵抗。
但这道抵抗命令却仅仅停留在口头之上。
南京方面不曾调集一丁点的中央军兵力北上抗日，也没有输送一枪一弹的物资到达前线，反而仍旧将大量兵力调动至江西用于进攻赤区，对东北局势丝毫不上心。
所谓的坚持抵抗，也只不过是迫于舆论压力的惺惺作态而已。
如此空口白话的做派，自然令张学良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他早已认定，只凭着自己的东北军，绝无可能战胜强大的日本军队。
即使自己在锦州不停的血战下去，最终只会耗尽东北军的宝贵力量，而他本人也只能彻底的沦为一个空头司令。
在张学良眼里看来，没了东北，他至少还有华北这块地盘。
可要是没了东北军，他可就什么都没了。
心灰意冷和军阀习性之下，张学良决意不再与日军死磕到底。
他在十二月下旬唤来了东北军参谋长荣臻，要求其下令将东北军主力第12旅和第20旅撤出防御阵地。
而这也就意味着，此刻的锦州，将只剩下黄显声的抗日义勇军将继续坚守下去了。
……
大凌河铁路桥上，大批东北军士兵正垂头丧气的一路撤向锦州。
——这些正规军们将不得不再一次执行不抵抗的命令，抛弃东北的最后一座坚城，走山海关一路退入关内热河地区，把偌大的东北拱手让给日本人……
林铭正站在大凌河防线之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
一旁，赵括忧心忡忡的问道：“林长官，东北军他们是不打算和小鬼子血战到底了？”
林铭点了点头：“呵呵，日军已经发起了大规模攻势，想必吓坏了不少人的胆子了。我估计这个点，张学良已经下令东北军放弃驻守锦州了。”
赵括瞠目结舌：“这就不打了？沈阳不要了，锦州也不要了？”
林铭点点头，有些不屑：“五行不定，输个干干净净。”
赵括急切的问道：“那咱们呢？还打吗？”
“为什么不打？”林铭笑了一声：“咱们照打不误。”
这时候，指挥部一侧战壕之中，一名参谋跑了出来。
“林长官！锦州方面的电话！”
林铭点了点头，放下望远镜，迈步走回坚固的指挥部之中，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模样。
赵括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安了不少，喃喃道：“林长官到底是个处变不惊的英雄人物啊。”
……
林铭走进指挥部内，接过电话：“黄大哥？”
电话那头，黄显声点了点头，语气沉重：“林老弟，想必你已经知道东北军撤出锦州防线之事了吧。”
林铭点点头：“是啊，东北军第20旅此刻正在从我的防区通过呢，人头攒动，都快把大凌河铁路桥给堵死了。呵呵，不少人甚至还想走冰面过河，我还得派人告诉他们河对岸有雷区。”
黄显声语气沉重：“林老弟，你怎么看待此事？”
林铭笑呵呵的说道：“意料之中。”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诧异：“意料之中？”
林铭：“少帅真要是想打的话，何至于只部署第12旅和第20旅两支主力？我要是少帅，早就把东北军十万精锐统统拉到锦州了，别说防守，甚至夺回沈阳都未可知。”
黄显声叹了口气：“是啊，少帅仍旧缺乏与鬼子死战到底的决心，他已经辞去了了国民革命军全国副总司令一职，改任北平绥靖公署主任了。”
他摇了摇头，郑重的说道：“林老弟，不说这些了。现在还能留在东北抗日的，基本上只剩下了咱们的抗日义勇军。”
林铭点点头：“是啊，我们将独自直面日军最凌厉的锋芒。”
黄显声：“怎么样，林老弟，还有信心和日军打一场硬仗吗？”
林铭哈哈一笑：“黄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日本人在大凌河丢下几千具尸体！”
黄显声重重点头：“好！林老弟一如既往的豪情万丈！你放心，我也不会掉链子，我将在锦州部署城防，尽快接手东北军留下的阵地，与日军决一死战！”
“好！”
简短的电话结束。
而这时，一阵蒸汽机车的轰鸣声从大凌河铁路桥上传了过来。
指挥部内的众人纷纷把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一辆威风凛凛的装甲列车正越过大凌河铁路桥，缓缓的刹车停稳。
接着，一人跳下了装甲列车，随后一路跑来了指挥部之内。
来人正是朱云山。
朱云山脸色十分难看，开门见山地说道：“林长官，司令部要求我装甲列车部队即日起立刻从锦州撤入山海关内。”
林铭点了点头：“不只是你们，此刻的东北军第十二旅和第二十旅也在全线撤退。你们的少帅想保留最后的基本盘，把自己手中的军队全部给带回去。”
朱云山握紧了拳头：“怎能如此！九一八事变当晚可以说遭遇偷袭来不及反抗，可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难道少帅真的要将整个东三省全部拱手让人吗！”
林铭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没有说什么。
朱云山又问道：“林长官，那你们呢？你们何时撤退？”
林铭哈哈一笑：“撤退？老子要在这儿把鬼子的狗脑浆给打出来！”
朱云山抬起脑袋，目光坚毅：“林长官，自从那晚夜袭台安火车站之后，我们装甲列车上的一百多号人就对您敬佩不已！”
“既然您不撤，那我们也不撤！”
林铭指了指头顶：“你们不听命令了？”
朱云山捏紧拳头：“国破家亡，上面却命令我们不得抵抗，这算什么狗娘养的命令？”
他掷地有声的说道：“林长官，从今天开始，我们装甲列车上的一百多号人全部听您的！”
林铭：“想好了？”
朱云山重重的点了点头：“林长官，我部辖装甲列车一台，配备两门75毫米直射炮、三门82毫米迫击炮、四挺7.92毫米马克沁重机枪、四挺12.7毫米马克沁高射机枪！”
“这些武器要是不能向鬼子开火，那么简直和废铁没什么区别。林长官，只要您愿意指挥我们打鬼子，那么我们一定会让鬼子领教我们的厉害！”
朱云山又说道：“此次从锦州车站出发，我就已经做好了死战不退的准备。”
“所以，我已经提前下令装甲列车拖挂了全部的板车、装甲运兵车厢、煤水车厢。燃料弹药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准备战斗！”
林铭竖起大拇指：“好！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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