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破不立
光波流转的道道符印，在成功交汇完毕后，又分别调转方向，沿着各自的轨迹继续前行。
最后一刻！
“轰！”
如曜日一般刺眼夺目，蕴含着天地威力的九阶能量团，突然划破夜空，与之激烈相撞！
顷刻间，裂石穿云，地动山摇。
流光互映，夜明如昼，漫天飞雨凝于空中，化作腾腾白雾，天地一片茫茫。
“咔！咔咔……”突然，其中响起一道细弱但清脆的破裂声，继而逐渐变强，越来越响。
浓雾里，隐约可见一道裂痕，由窄至宽的逐渐扩张，最后强行撕出一个半身宽窄的裂缝。
而在裂缝边缘，又瞬间延伸出无数个细小裂纹，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曾经坚固无比的护宗大阵，此时此刻，竟有随时都会彻底崩塌碎裂的倾向。
成功了…她成功了！
“肖陌！”云苒激动之余，连忙隔空大喊道，“我们走！”
可还未等到肖陌的身影，云苒却是一声闷哼，六识全无，视野尽丧，陷进一片黑暗的深渊之中。
——你走不得。
在云苒的识海中，猛地响起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不含任何情感，却能决她生死。
“谁？”云苒大惊，这道声音…这道熟悉的声音，“是你！”
火长老！
“为什么！”为何就是容不得她！
就在刚才，火长老不敌柳千雪，假意罢手后，竟寻了处隐蔽角落，立刻盘膝而坐，开始牵魂引魄。
他以浸入云苒脏腑之处的火毒做媒介，达成通灵。这也是他在密林中，就已铺好的最后一条路。
几十年前，火长老为救一名深度魔化的弟子，生生将魔气引到自己的身上，也因此饱受几十年的魔气反噬之苦。
近年来，他越来越难自控，随时都可能彻底丧失神智，而这一切，都是拜那阴损的血魔殿功法所赐！
灵阴九煞，世之不容！
云苒的灵阴血脉，即是魔物嗅之即狂，可助长魔物修炼的邪煞之源。
若就这般放她走，再任她被血魔殿抓去囚养，或是炼化，待下一任魔君降世，仙门百家再无生机可言。
现在，他便要献祭自身性命。
自燃三魂七魄。
而那拥有灵阴血脉的妖女，也将在他的控制下，同他一起焚体燃灵，彻底魂飞魄散！
“今日，老夫便拼了这条命，与你同归于尽。”火长老垂眉落目，形同坐化，本就灰白相间的发丝，缓缓褪成了全白。
“也罢…若能为仙灵学府，为天下正道，为这世间苍生，做最后一件事，哈哈哈……”
“倒也值得！”
火长老振振有辞，可听在云苒耳中，却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只因她是灵阴之体，就不配活在这个世间吗！
难道只想活着，都有错吗！
云苒的意识虽然清晰，身体却不受控制，此刻，她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滋味。
甚至，她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静静等待，三魂七魄尽数焚毁的下场……
她从不畏死！
她恨的…是不甘啊！
痛！
灼痛！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痛苦，云苒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灵脉、血肉、筋骨都在焚烧殆尽。
而她却只能一分一秒的去忍耐，再拼命挣扎着，维持着最后的呼吸。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苒苒，还记得为师，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嗯？”
“云开见日…苒苒其华。”小云苒一边摇着头，一边不耐烦地应道，“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只要保持本心，坦然面对，自有柳暗花明时。”
“可是师父，你连门都不让我出！”小云苒不禁忿忿道，“还谈何境地嘛！”
“哎呀，你看看，就你现在这两下子，连我的初级阵法都破不了。”
叶风贤摆摆手指，嘴上嫌弃，却是满脸宠溺，“这要是出去了，再让人知道你是我徒弟，我脸上多不光彩呀，你说是吧……”
师父！
在痛苦的折磨下，云苒的识海渐渐模糊，她好像看到叶风贤就站在她的面前，同小时候一般，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而她也变成了那个还在师父庇护下的小女孩，正委屈的眼泪不停打转，不管哭得多么难受，也强忍着不吭一声。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叶风贤明明是一副脱凡出尘，仙气自成的模样，偏自带一股玩世不恭的气质，在叶家历代掌门中，实属异类。
“让我看看。”叶风贤一把掐住了云苒的小脸，“是谁欺负我家苒苒了？”
云苒终于找到了精神依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他们都害怕我，都讨厌我，他们看我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可是苒苒，不也结识了新的朋友吗？”叶风贤柔声安慰道，“亲友难觅，知己亦难寻。”
“这般甘愿为你出生入死的朋友，就连为师，一生也仅遇到一个啊。”
“还、还有你的那几个破长老，他们太坏了！他们打我，诬陷我，还想要我死！”
“哎呦…是他们不好。”
叶风贤的眼神中满含着心疼，“可那几个老古板就那样，你看他们一把年纪了，也都不容易，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好不好？”
“反正、反正都是你不好！”云苒依旧大闹，“你连句话都没有，就把我抛下了！就这么留我一个人，白白遭受他人欺辱……”
“哎！我可是把肖陌都留给你了。”叶风贤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声音也愈发变得飘渺无踪，不再清晰。
“他一人呀，便胜过世间珍宝无数咯……”
肖陌。
熟悉的名字，还有越发真实的温暖触感，使得云苒重回现实，意识渐醒。
云苒突然大喊：“肖陌！”
“阿苒…别怕。”
“我在。”虽然视野依旧一片漆黑，可云苒能感觉到，她正被肖陌紧紧地抱在怀里，真实的亲密相拥，让她无比安心。
“嗯。”云苒小声应道。
与云苒眼中，如无尽深渊一般漆黑不同的是，现实中的两个人，正紧紧抱在一处，周身则包裹着明亮耀眼的金色火焰。
几乎要融为一体。
而肖陌脸上的神秘面纱，不知何时已经脱落，若云苒此时的视野无碍，定会为他的那副绝美容颜而震惊。
那是该如何形容的一副面容啊。
无论眉骨还是鼻梁的轮廓，都如鬼斧刀削一般的精致。
干净好看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对本该魅惑诱人的狭长凤眸，却透着冰寒刺骨般的凛冽，孤傲冷峻，气宇天成。
若只看这上半部分，便和云苒在心中猜想无数次的模样大差不离了。
可那略显阴柔之美的下颚角，每一处的转折与弧度，都是极致的柔和白皙，完美无暇。
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却不失诱惑的两片薄唇微抿。
视天地若无物，一贯冰冷无情的凤眸中，只因映着她的倒影，日渐深沉。
这般整体再看，竟似从骨子里都透着性感与邪魅，活脱脱一个在世妖孽。
此时肖陌的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深情，他轻轻牵住云苒的手。
再十指相扣。
当他从密林中现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在心底，做好了签下灵契的准备。
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形之下。
可想要救下云苒，唯此一途。
“属下肖陌…在此起誓。”
包裹在二人身上的玄金焰，其中的金色焰苗变得异常强盛，金光闪耀间，竟压过了如永夜炼狱般的黑。
“从今往后，属下愿将全部身心和意志，元神与灵魂，全权交付于主人。”
两人额头相抵，凌空浮于天际，衣发纷飞飘扬，双掌紧扣间，掌心印纹相接处炽热滚烫。
肖陌念着誓词，字字句句，皆穿透肺腑，震击灵魂，“从一而终，尽忠竭力。”
“永不背弃，至死不渝……”
灵契即成的最后，肖陌缓缓抬头，将唇轻轻印在了云苒的眉心处。
就在同一时刻，在云苒体内有一股玄奥又强大的力量，悄然觉醒。
上古灵契签订之后，所产生的强猛能量源流，瞬间净化了云苒体内的所有火毒。
先前还令她浑身痛苦难熬的烧灼感，顷刻间如浪潮般涌退消失，再重新被一种轻盈舒缓的能量源流替代。
玄奇的黑色纹路，也从肖陌微露的胸膛上，渐渐显现。
继而不停地向上延申，蔓延至他的脖颈处，再顺着他完美的下颚角，一路延申至耳后。
有先前的玄金火种作为媒介，再加上肖陌护主心切的意志，云苒终于觉醒了体内的灵契，全程非常顺利。
灵契已成。
纵目天地沉浮，世间唯她一主。
从这一刻起，云苒作为肖陌今后的真正主人，他将完完全全的属于她。无论他的身心，他的灵魂，他的所有。
“阿苒。”肖陌沉声道。
“我们走吧……”再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拦云苒的脚步。
肖陌将云苒安稳地背至身后，再从裂缝间纵身跃出，飞进苍茫广阔的天地之中。
历经几番波折，云苒疲惫至极。
而她原本的躯体，一时也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新生力量，还需慢慢适应一段时间。
虽然暂时她还是什么也看不清，不过没关系。
视野模糊中，她依稀听到之前被她困于阵中的几千名低阶弟子，纷纷靠着自身的力量破阵而出，她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云苒…没事的，没问题的。”柳千雪曾安抚她的暖暖轻语，犹在心间，“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千雪说的对。
一切都会好的。
终于自由了。
接下来，天大地大，她又该去往何方呢？云苒趴在肖陌的身后，突然开心地唤道：“肖陌！”
“属下在。”肖陌似也心情愉悦，冷峻与邪魅并存的容颜上，唇角微微扬起。
“我要去看漫无边际的海，去看雾霭连绵的山，飞到染着落日余霞的天边，去吹自由不羁的风！”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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