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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二零一七年的暑假在我的记忆长廊里总那么刳心雕肾历历在目,每每忆起它都若星河长灯熠熠生辉。

        七月初去见靳先生的那天我迟到了,说好去接他的我被瞌睡虫耽误了半个小时,悄无声息赶到轻轨站时却见他已提着行李下了楼,熟络地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

        我疾步冲了过去,从身侧靠近抢过他手里的烟,“我抽死你信不信?”

        他愣了好一阵子,在对视的刹那我被燃着的烟味冲昏了头脑,跟着吸了一大口进嘴里,许是这口太过仓促,我被浓烈的红利群呛出了鼻涕,渗出咸咸的泪水。

        “你疯了!?”

        我的视线被眼泪和生腾的烟雾隔了层纱,却丝毫不妨碍我看清楚那瞬间的靳先生,宛如我第一次见他抽烟时候的模样。

        我又吸了一大口,把剩余的大半根踩灭在脚下,烟雾在我口中弥漫开来,像只魔爪疯狂骚痒着我的喉咙,我忍住那股冲劲垫脚勾住他的脖子,强行为他渡了口仙气。

        许是被我这翻反常的行为整懵圈了,他良久才将我吐进他嘴里的些许烟吹出来,我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伸手又要去抢他兜里剩余的烟。

        “带我一个?”

        “不行。”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拦得着吗?”

        我的执拗顽固和说东往西的性子素来都最让长辈烦恼,事实证明我犯贱走起极端来的确听不进劝,我开始识得士多店里陈列的各种各样的烟,也开始在无聊或烦闷的时候吞云吐雾。

        许是了然我的固执,他多次拦我无果后终是屈服了,“别过肺。”

        可我吐出的烟始终不是他期待中的滚滚白烟。

        可能到那时我才真正接受了那样的靳先生,我也开始沉溺于烟雾弥漫里短暂的放空,也会无意识地一根接着一根在缭绕中生腾,但即便如此,我犹然厌恶那挥之不去刺鼻的烟味,所以每次放空完总要把自己浑身洗个遍,亦或是拿着浓香水护手霜漱口水中和身上的臭。

        也是自打那时起,每年生日礼物里都有一瓶香水,它们都带着高贵而浪漫的故事落入我这庸人之手。

        至今我仍觉那个涤瑕荡秽的自己不堪入目,尽管偶尔我仍把持不住与她共舞。

        那年我们在外面租了个小公寓,我也开始在反抗与叛逆里夜不归宿,靳先生的欲望来得要比我早,好几个情意弥漫的午夜我都险些将自己全盘交付。

        七月末准高三的凌哥临近开学,离开前约了朋友带着阿霖、芸和我们去了敦煌。

        “白雁西风紫塞,皂雕落日黄沙。”

        美丽绝伦的飞天壁画,鬼斧神工的砾天沙海,满目黄金与光影交错总让我们一眼沦陷,将近十日与他们身临仙境我才头一回清醒地通晓周游的话。

        其中有一夜靳先生被芸拉去了许久,他们的谈话始终被镀上满满的机密,饶是如何都没能知晓点什么来,那夜的最后,他为我讲了曲凄美的爱情。

        [楼顶的栏杆被往复的洪流冲垮,我被迫循着惯性极速坠落,而你却早一步在下一层纵身跃下,翻过身来要当我的垫背。

        于是我伸出血淋淋的手拥抱你,楼底高耸的钢管穿过了我们的身体,我们在半空中得以永生。

        灵魂随着大气去往散逸层,在浩瀚银河系里各安天涯。

        嗨,靳先生,你十六岁在敦煌里想到的故事我只记得寥寥结尾了,还擅自更改了携手逃亡的结局……]

        此时我翻出了二零二零年中的手稿,那是他离开的第三个月,我犹然沉浸在失去他的苦楚里难以自拔,那样的撕心裂肺总让我悲不自胜。

        二零一七年的暑假我们还去了澳门,浑水摸鱼在靳叔叔的知情书下一起爬上了澳门塔,有些许恐高的我一路上瑟瑟发抖,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在排队等候的时候,他紧紧地搂住了我。

        “我真的从没想过失去你的未来,如果会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想我会很偏执地希望这一跳就是永远。”

        “我裂痕满身早就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了,我能做的只有在雨打风吹时陪着你,偶尔走快几步为我们寻把伞,仅此而已。”

        “橙子,你知道吗,我还是会怀念以前那个锋芒毕露野蛮生长的小女孩。”

        我也怀念那个刁蛮任性桀骜不驯的自己,可在日复一日的自残里我只学会了敛起锋芒,一边不舍一边决然人模狗样地蹉跎着,早就不是他喜欢的模样了。

        “可我爱的是你,怎样的你我都愿意去接受,就像你愿意接受这样破碎的我一样。”

        他在贫瘠和荒芜里还不忘拾起支离破碎得七零八落的我,他将浑身气力化作坚实的盾替我挡住刀光剑影,我却时常忘记他身后早已毫无防备。

        那日我与他相拥着坠入繁华之处,一起死在了熙来攘往的南方小城里。

        盛夏的风轻抚在交错的街道与绿野平楼里,那一刹那好似世间万物都在庆贺着我的神明重获新生,而他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也误以为我成了神明。

        那是靳先生提前送给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往后岁月里我始终艳羡那日的勇敢,我再也没有去蹦过极,好似再无人值得我那样地慷慨赴死。

        那年生日那天我翻墙出了学校,忘了是从哪个童话故事里听来的美好,生日那天一起打耳洞的人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仍对所有浪漫都寄予厚望,硬拉着他一块去店里枪打了耳洞。

        十五岁的生日信里,他在末段笔走龙蛇地写道——

        [我总自私地将你称作无人区的玫瑰,我是那个凑巧得了地图的幸运儿,在荒原里含苞待放就足够推搡着我一生跨越山海靠近你。]

        在跌跌撞撞里懵懂的孩子终于找到爱情在那个年岁里该有的模样,我们遥隔千里相互蝶变,使着浑身解数涤秽荡瑕,终于和过去滥竽充数的日子说了句再见。

        〈我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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