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场（三）
“晚辈肖凡，见过祭司。”
肖家上场的是十一岁眉清目秀的男孩，在众人目光中走出并跃上场内，个子不高，看起来文弱却不惊，一脸人畜无害。
在白复武情难自抑走出人群就要入场时，肖起戈转身逼视白家主，语气沉道：“这是何意？白家竟然言行不一，说话可要算话！”
“莫要血口喷人。”白家主脸一沉。
“肖凡乃我族中最差，你白家却言而失信，当场变卦，真让人耻笑。”肖起戈讽刺。
“哦？”白家主说，“肖家口舌的伎俩我倒是清楚的很，这便是我家族最差。空口无凭，你倒是找出来啊。”
这时，肖起戈气定神闲，羽扇遥指白清还！
众人，不，所有人顺着方向看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有一人已泰然自若地走出。
四周顿时鸦鹊无声，天地都寂静了下来。
白清还本想走的，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肖家这样做，肯定早有此打算。所以，即摊上了反倒不如大大方方潇洒一回，在众目睽睽下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直接上场，不失体面，没有迟疑，就像之前上场的那些人看起来的那样理所当然。
不知是谁笑出声，开了头，紧接着便是轰然大笑铺天盖地而来。笑声中，人群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都能清楚听到，格外刺耳。
白清还能感觉到众目及白家族人的目光，也感觉到有人盯着他，九层台阶上的白家主凝视他的肚脐，脸色骤然一变。
“如何？”肖起戈眼中带着讽笑的意味，从场中退出。
白清还从容不迫的向场内走去，意外被脚下石头磕绊了一下，顿时一个踉跄，这惹得一些还算沉静的人都不自禁露出笑意，传入耳边的笑声越觉刺耳。演武场地有些高，白清还是以肉身力量趴上去的，加之身体有伤，所以不是那么轻松，使人看上去艰难的样子。
“嘻嘻……”，“哈哈……”不少人捧腹大笑，忍俊不禁。
上去之后，不远处肖凡便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肖家后辈个个浮现出明显的嘲谑笑意，哭笑不得。
台阶上白家主脸色铁青。祭司倒是没表露出什么。肖家主讶然后眉宇间笑意昂昂，像他一家之主这种早已是高的修为，这些晚辈实力看不上眼里，仇家有这种子嗣根本没法保持那种肃穆的沉静。
白家晚辈们的眼睛里闪射着凶光，这废物的出现丢人现眼，给家族蒙羞。他们方才听闻还在意外，以为说的会是谁，但有种不好的预感，想不到竟然真的是这个废物。
白家晚辈们眼睛瞪得像步枪的枪口，一张张脸冷峻得像块冰岩死死盯着白清还。平日里眼中不能修行的蹩脚货竟然会站在高高在上的他们都没机会并仰望、尊崇并盼的场中，不少人恨不得刀尖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盯剜，这一定是眼花，怒越抓狂。
这比试的输赢怎能由一个废物来干预、来决定，一个个气得身躯抖，脸变得越来越像个紫茄子。
白玄雨眼底腾上一抹阴鹜，脸上腾出恶毒之色。他的庶出大哥及表亲脸色均是铁青，方才真是不该放过废物，现在倒好，几人像是吃了铁块一样，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根本不认为自己之前的欺凌做法有失。
而长辈们一个个面色阴沉，一语不，但眼神隐露寒芒，看向白清还的目光，不善起来。
“这个败类什么时候修成了灵身？”一位长辈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火气，说起来，他还有些不相信。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位长辈脸色难看。
“怎有脸有胆上场。”一位长辈脸浮怒意。
白玄雨附耳向长辈告状，白清还与肖家女有染。
“什么？！这个孽畜……”几位长辈得知后也当即脸色大变。
“这孽畜……怪不得像配合好一样入场！”
而本来就将入场的白复武神色如陷泥沼，像是失去所有杵在那里不动，像是被遗忘。白雪目带异色，将之叫了回去。
另一边，肖家少女看到入场中的对家人，脸上浮出淡红，自别人的议论声得知了情况，见那正被无数焦点的人令她不禁生出同情，清澈见底的明眸有怜意，耳边传来身边老妪的声音：“关心你自己吧。”
场上，白清还面对周遭极不适应，但一不做二不休，没遇到的时候我低调，放不开，摊上了就没什么好顾忌的。当下，白清还当场视若无睹的演练武拳，他做起武姿，站在原地快的嚯嚯收缩打拳。其实，这也是打气、呐喊，并表现出一副不差、严肃、从容的模样。
白清还由静而动，而动而静，一会儿如青松挺立，一会儿如柔水缭动，缓缓舒展身体。忽而太极拳，忽而截拳道，忽而咏春拳，他前世来自不同的世界，那里有足够多的搏斗路数和技巧及理念，加之自小练习健身，即便是摸索也很有水准。
不少人还真被他给唬住了，以为他似乎深藏不露的样子。由于灵身境界是无法使用灵力的，这一境界只能是比凡人间升华的肉搏。
白清还暗暗心惊，对方眉清目秀，表现的比他还要处乱不惊。肖凡有多差，真不知道，但肖家会提出必然有稳胜算，料想绝不会比他差。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要的就是自己在对方意料之外。
白清还收起热身，摆起咏春姿势，凝重之色对立肖凡，道：“尽管放马过来吧。”
肖凡站在那里，并无姿势，都是家族最差怎么说也有一种同属的感觉：“我不会留情的。”说完便携拳冲了过来。
这眉清目秀的男孩个子没有他高，却让白清还有种心跳的感觉，他没有经历七岁前的锻体，所以体质没有别人强横。因此尽量不吃拳脚，先一个侧身避开，打算观察一番对方的进攻逻辑等。
上方白家主面色阴晴不定。
白清还不断避攻，一番下来后，对方停下，似乎警觉出他的意图！这时，白清还露出无比凝重之色，换了武姿，由咏春改为截拳道。
肖凡面目凝重，那意思是他也要认真了。
上方，白家主的脸青一阵紫一阵。
只见肖凡跃身猛地横扫一脚，白清还低身险避，同时一拳已出，但对方的另一脚已经向下盖劈，这股紧逼的气势令白清还不由得心一凛收起拳头惊险地避开，而那一腿活脱脱的劈出场地中脚边的裂纹来！
白清还眉头一跳，这可不得了。再看对方已经再次过来，拳出脚出，攻势不停，虎虎生风，他不得已由截拳道改为太极，还没有占到一丝便宜。
上方，白家主神情浮怒。
最终白清还只在肖凡侧背踹了一脚。
但对方安然无恙，只踉跄了一下，随之不自禁露出笑意。
“嗯…”上方祭司沉吟。
“肖凡！打倒他！”下方有肖家后辈出声加油。
下一刻，两人再交手，白清还心登时狂飙，对方忽然使出截拳道！仿若李小龙在世！只几下他就成了练习的靶子，那拳头如雨点般，全身各处传来痛楚，眼前蒙蒙金花，最终一跃脚扫在脸庞上，只觉报废的身躯砸滚在场地中，几乎动弹不得。
这时，白家主眼冒金花。
就更别说其他族人了，脸色都变了。
而人群对肖凡一阵惊色议论并美词萦绕，而对白清还则相反，毫无遮掩。
“残缺的灵身还敢出来露面，真是不知羞耻。”
“还以为有两下子，原来只是花架子，虚张声势，真是狂妄。”
“修士之路岂是平凡之人能上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把这里当成什么了，真是不知尊卑。”
“这般连祭司都不行礼，视若无睹，不知体统！”
“丢人丢脸丢尽了，要是长大了，还不把道乡的脸也丢尽了。真不是东西。”
“话说，白家出废物，就是刚才那位上场也赢不了，这是一个兆头啊，肖白两家斗的不分你我，终于开始形式明朗，出现结果了吗？”
“听说那个肖凡两年就修成灵身了，这两年其实是在不断稳固。”
“这么说，那是肖家不折不扣的天才啊。”
“欸？那早该稳固好了啊，为什么现在还没到命血？”
“灵身是境，估计也是想打破什么定理吧。”
“……”
白清还无法动弹，第一次被人这么重打过，口中溢血。肖凡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纵然都为家族修为最差，也是胜利者的姿态，理所当然道：“你，败了。”
白清还努力支撑着自己巨艰地站起来，此刻实力已不重要，输赢已不重要，艰难道：“我……没有输。”
宛若风中浮萍，肖凡没有说什么，近身后，一脚踹来，一转身就要离去，狼狈至极的白清还咬住牙坚道：“我……没…有…败。”他竭力支撑自己，双眸底冲出的无尽挣扎之色，身躯都在抖。
“你……”肖凡心一跳，没有多说什么，在这里不能把人打死，但要人起不来，手段多的是，遂过去对击打手脚四肢。
“再…来…”白清还扭曲着脸，双肩无力的垂着，用腰腹部坐起来。
再一次倒下后只听白清还凄凄道：“我不会……认输的……”他的话满是沧桑和伤痕，虽站不起来，却翻过身体，用头将自己支撑起来，跪在茫茫的蓝天白云下，傲然昂，他坚毅拼命的眼神低竟是哀愁苦涩。
难道平凡就注定被人看不起吗？难道平凡就只有被人欺与辱吗？难道平凡就不配拥有吗？难道平凡就只有平凡吗？从他潇洒走出来时就注定不能回头。他是浮萍，一身骨气！绝不向四周的风低头、屈服。“啊……”一声沙哑苍吼。
但四周的风不会因为浮萍这样就停下亦或减少，反而更烈。
肖凡眉头一跳，那就再多打对方几处罢了，但心里受到冲击了。他个子不高，眉清目秀，一脸人畜无害，当下，抹去自己波动的心绪。
“哼。”白家主双眼金星乱迸，恨不得一掌打死白清还。
白玄雨冷眼相对，不屑至极。其他族人一样冷漠，“哼，修行的路岂是平凡之辈能踏上的。”而长辈们恨不得赐白清还一死。
“狗还知道自己是狗呢，猪还知道自己是猪，真是丢人现眼。”这是人群中的一道声音。
肖家少女不忍心看这种场面，那人如浮萍的身影，令之心里莫明的一痛。旁边老妪道：“这样一个人，我看你怎么可能会和他之间有什么。”
肖家其他后辈们早已露出笑容，他们赢定了，但见对方不肯认输，心中极为不服，怎么也无法抚平，有人则冲肖凡喊道：“肖凡！你干什么呢！赶紧结束！”
此时，白清还真正真正无法动弹起来，只得躺着挣扎，口中咳血，见肖凡欲转身离开，微弱道：“还……还没结束…呢。”
肖凡身躯一顿停下，收起异色铿然道：“已经结束了，接受现实吧，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白清还扭曲着脸：“对于……修士来说，动…就是静，静…就是……动，虽然……我起……不来，但…还没完呢。”
“你……”
肖凡正要有所动作，被落入场中的肖起戈止住。人群有些安静下来。
肖起戈玉面不波不澜，手摇羽扇，步伐轻履，让人看得甚是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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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寂静的墓地内一座不大的墓碑前，那那单调的面情，竖立的破旧布娃娃被微风吹动，翻倒在地。
一间屋内细手织布的母亲，传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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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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