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故人许攸
有些记忆，风轻云淡，有些记忆，刻骨铭心。
当曾经的坚持已经生了质的改变，那么一个人，留下的，又能是什么？当曾经的坚守变了味道，现在是否又能维持着信仰？
或许会有这样的人，顽固不化，但最终都落得一个好名声，却难得一个好下场。相反，懂变通尊世故的人，下场可能不错，但是名声却未必光彩。
比如那化作冤魂的吕布，也比如这深夜来访的许攸。
许攸在看人这一方面可是个中好手，不过天下看相的那么多，还没有人会用一个普通人。
本来呢，这许攸是找上了老乡曹孟德，至于这之间还有一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乡亲邻里关系嘛！结果，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打脸啊！
他和曹孟德大半夜的在那儿喝茶，然后先是寒暄了诸多时辰，等他开始说到正事儿时，只说了一句话，结果就被那曹孟德给轰了出来。不知道的还在揣测他们本来和平相处的故交，怎么着就生了冲突，但是只有许攸心知肚明，什么叫本来好好的，如果他一上来就和曹孟德说那话，那估计早就把他给轰出来了。
没有举报他就已经是看在了乡亲的份上。
后来，许攸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这不是他说的话祸胆包天太过火，而是，他说的话太直白了。要是他能委婉的表达出自己的意见的话，那曹孟德是不是也就可以接受了？毕竟，现在这事实可是在眼前摆着呢！
不过，聪明的许攸马上傍上了袁绍这个大腿，别说别的，至少袁绍这人大方，而且留在这儿虽然没有前途，但是竞争力不大。不用去和曹孟德身边那帮子谋士团整天的斗智斗勇。
安安心心的做个闲散人，这样有什么不好？
许攸知道这袁绍的个性，也不指望他能成什么大事了，只要别把冀州丢了，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对于开战，许攸一直不赞同的。
不是因为对方是曹孟德这个有勇有谋的人物，而是因为，无论和谁开战，只要开战就有危险，所以，许攸他都不能接受。
当然，那次袁绍把公孙瓒逼到自杀的大战许攸不在，要不然他还是会拦着的。幸好，袁绍还有点运气，把公孙瓒给逼死了。不过，这是运气，与能力无关。大不了还不是因为这袁绍兵力充足，再加上那公孙瓒也是个怂货吗？
运气归运气，即使袁绍兵力雄厚，当对手是曹操时，许攸坐不住了。
要想保住自己的安乐窝，那就得保住冀州，他现在的命运，可是与那冀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此，许攸还做好了准备工作。
他找了擅长模仿字迹的先生，然后模仿着曹孟德的笔迹，写了一封催粮信交给一个长得还算斯文些的小兵，经过了两天两夜紧张的彩排，许攸给那小兵换了服侍，然后派人押着那小兵隆重出场的来到了袁绍面前。
“怎么了？他是谁？”袁绍疑惑。
“将军请看。”说着，许攸把那封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书信交给了袁绍。已经演习过好多次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许攸还有些紧张，但是那神色之间非常的镇定。怎么说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还没有必要因为这么点小事而无法适应。
袁绍打开那信，只扫了第一眼，然后他又转头奇怪的看了眼许攸，再把这封信从头到尾的读完。
“将军，这人正是在下费尽心力抓住的前去许昌催粮的使者，还有曹贼的亲笔信为证。”许攸面不改色的说道。
许攸不知道的是，他自己和曹孟德算是老乡，但是那袁绍怎么着和曹孟德都是小的关系啊！或许，他知道，只是忽略了这么一点。
袁绍打第一眼就知道这并非曹孟德的字迹，肯定是有人模仿的，既然这开始就是错的，那么这个使者也未必是真的，如果这是许攸故意演的一出戏，他是想表达什么呢？
“嗯，”袁绍故作不知的点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这明公也太笨了吧？这种话，非得由谋士说出来吗？算了，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个明公呢？
“将军，那曹贼缺粮，而大军皆在官渡处，如今许昌少人，只要我们派出几万大军，想必那许都城定然不在话下。先攻许昌，乱曹贼心智，再攻官渡，逼得他自乱阵脚，到时候，取得许都，一统北方，也不费吹灰之力。北方，更是将军的囊中之物。”许攸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已经把老乡出卖的这么彻底了，他为了自己的前途真的是拼尽了一切，也赌上了一切，然而，事实却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听着许攸的话，袁绍皱皱眉头。
过去的袁大头也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只是如今自己的地位高了，他更是得做一步想百步，所以这才变得犹犹豫豫，即使身边的人都是不可尽信的。
许攸这说法听上去很有道理，不过袁绍也了解曹孟德，万一这只是对方的一个计策呢？万一许都还有兵力呢？那岂不是让他袁绍去给人家在那儿补空？这样的事情，袁绍可是万万不愿意的。
更何况，许攸这信估计都是他伪造的，这……袁绍突然想起了许攸和曹孟德有旧这件要事。万一许攸早就投降了曹孟德，这话只是来坑他的怎么办？谁能保证？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许攸给袁绍的本来就是他所伪装的一封信，这更让袁绍觉得可信度大大降低。
许攸看着袁绍那犹豫不定的神色，天，在这个节骨眼上，这袁绍不会还犹犹豫豫起来了吧？那样的话，他做的这些不会是白费心思了？
虽然许攸还没有那等捕抓到曹孟德派出的使者的能力，不过以他的逻辑思维与推测性，姓曹的一定是没粮了。
他本来也打算好好的和袁绍讲讲道理与形势，不过他想到这讲道理不就是对牛弹琴吗？旋即又放弃那种浪费时间与精力的行为，他宁愿给袁绍看点简单粗暴的。不过，许攸也不会想到，袁绍对他的怀疑，也正是来自于这封被伪装的太好的密信。
“许攸，你说的很有道理。”袁绍言语之间听不出什么激动，这反而让许攸摸不着底。
“不过嘛，曹操为人奸诈，这或许又是他的计谋也说不定。我觉得，咱们此刻最好的做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冀州百万大军，足以踏平许都，何必急于这一时？依我之见，还是小心些为妙。”袁绍道。
这袁绍不是心疑，而是害怕，如今许攸可算是领略到袁绍的这个被众人“诟病”的特点了。
“将军你不信我？”许攸问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犯了浑，竟然问出这种无头无脑又胆大包天的问题。
袁绍只是淡淡的看了许攸一眼，“你和曹孟德有旧，我为什么要信？你找人伪造了这封信，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抓到的这个使者，到底是什么人你心中也应该清楚吧？你如今和我说的那些，几分真几分假，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为什么要信你？”
袁绍很是有理有据的把许攸给怼了回去。
至此，许攸不得不承认，袁绍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至少他并不笨，或许说他的性格上有些不足，不过这个人，还是很聪明的。
但是……将军，你这聪明用的不是地方啊！你现在在这儿怀疑我做什么？要不是为了让你打消些疑虑，我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我……”许攸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他却半分都说不出来。因为袁绍的话说的很对，无一例外，全对！
虽然许攸不知道袁绍是怎么看出字迹不对的，不过他现在就是想和袁绍重新认认真真的解释一番，估计对方都不会相信他了。
他对自己的推测很有信心，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曹孟德就真的没有在许昌留什么后手，一切，都只是要冒险的赌一把。赌输了，大不了损失点几万兵力，赌赢了，那北方领土唾手可得！
这个赌局，是袁绍没有看出来呢？还是袁绍不敢下呢？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许攸这次选的人，可就错的太离谱了。
“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许攸只能这么说，“我以性命保证。”
这次，许攸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赌口气，他可算是下了血本。不过，袁大将军压根就不买账。
“你的性命算什么？能抵我几万大军吗？”袁绍不屑的道。“行了，此事就此作罢，你也不要再说了。”
说罢，袁绍很果断的离开，独留许攸一人在静静的思考，静静的凌乱。他走出房门，看着月色皎皎，仿佛连那一轮明月都在嘲笑自己的无用。
是啊，他真是无用。
许攸仰头看天，然后慢慢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道，你赢了。
是的，曹孟德，你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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