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妮克丝与卡普
“听好了妮克丝，”卡普双手插着口袋，大步走在前面，“绝对，绝对不能在老夫的孙子们面前提起海贼的任何事情，尤其是混蛋香克斯和混蛋罗杰的。”
他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可别学香克斯那家伙，胡言乱语哄骗我孙子去当海贼！老夫还指望着他们以后成为最强海军的。”
妮克丝默不作声地跟在卡普身后，没有应答。她浑身裹在长长的几乎要拖到地上的黑色斗篷里，大大斗篷帽盖过了鼻梁，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也让人担心她是否能看清前方的路。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稳稳当当地跟上了卡普的脚步。
卡普习惯了她的寡言少语，也不管她有没有答应，径自继续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老夫孙子们的名字吧。大的那个叫艾斯，今年十岁，小的那个叫路飞，七岁。哦！路飞就是被混蛋香克斯给骗了的笨蛋臭小子。你可得给老夫看好他，让他走回海军的正道啊！”
“……艾斯？”妮克丝却小声地重复着另一个名字，“艾斯……”
卡普闻言停了下来，回头，警告般地俯视着妮克丝：“艾斯是老夫的孙子！”
妮克丝也抬头看向卡普，斗篷帽向后微倾，露出了她幽黑的眼眸。
“收起你的所有想法！艾斯现在是老夫的孙子！”卡普提高音量的同时加重了语气，“以后也是要当海军的！”
两人僵持片刻，妮克丝率先低头收回了视线，斗篷帽再度遮掩了她的神情。她胸前的斗篷突然动了动，然后从中探出一只小猫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卡普挠了挠自己的头，反思自己刚刚的语气是否太过刚硬了。
“妮克丝，”他伸出手把妮克丝扛在了自己的肩上，“你也是。”
妮克丝沉默着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小猫缩回了她的斗篷里。
“以后来当海军吧，妮克丝。”
她是海贼。
“妮克丝，罗杰海贼团已经解散了。”
曾经是。
“罗杰已经死了，而你才十一岁，未来还很长。”
……
她回来晚了，罗杰已经死了。
即使她被老师们认为是他们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女巫，即使她成功跨过了空间的隔阂，却还是没能追上流淌的时间。
不是一秒，不是一天，而是更甚于她活过的岁月——
罗杰已经走了十二年。
那个男人从冰冷无际的漆黑中救起她，赋予她新的名字与新的人生，而她却迟来了十二年，没来得及为他送别，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不。
她曾见到过的——在她的梦里。
在高耸的处刑台上，在无数人的围观见证之下，戴着镣铐与枷锁，身边是即将要取他性命的刽子手——
罗杰却一如既往地笑着，一如既往地得意与愉悦，像是马上要恶作剧成功的顽童。
苍白无声的梦像是荒诞的黑白默片。她看到罗杰笑着死去，又看到底下的人们为罗杰的死而陷入莫名盛大的狂欢。
“如果一切都已经发生，你也要回去吗？”
她的老师曾这样旁敲侧击地暗示她。
“那我也要回去。”
她如此回答。
“即使无法挽回你所看到的一切？”
“即使无法挽回我所看到的一切。”
“即使会死？”
“那我也要死在那片海里，或者死在寻找它的路上。”
“为什么，我亲爱的小妮克丝，留在这边不好吗？你知道的，你是——”
“我只知道他在哭啊……！我的弟弟，他在哭啊！”
在那个梦里，在周围热烈的气氛中，她所牵挂的另一个存在，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他们所敬重爱戴的男人的死亡，流露出与四周格格不入的痛苦神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直到两人都看到了不远处那亮着灯的房子，卡普才再度听到妮克丝的声音。
“谢谢你收留我。但是……”妮克丝抚摸着怀中的小猫，“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会去找香克斯的。”
在那之前……在无法确定的那天到来之前，先让她见见那个与罗杰船长的爱刀同名的孩子吧。
“哦！”卡普哈哈大笑起来，“你可以以海军的身份去找他！老夫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
妮克丝心里因回忆而勾起的感伤一下子就被冲淡了。
她抿起嘴，拍拍卡普示意他把自己放下，然后轻轻飘了起来，并冷漠地看着他一脚踏入陷阱掉进半人高的洞里。
噢，她有记得给卡普加了个防御性的咒语，应该不会摔得太疼。
“那群小兔崽子！！！”
看来犯人已经找到了。妮克丝面无表情地想着，又补了一个咒语。
因为卡普爬出这个陷阱后又掉进了另一个陷阱里。
拉满了怒气值和见闻色的卡普一路狂飙至山贼的基地，妮克丝飘着跟在他的身后，眼见他门都没敲便粗暴地踹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妮克丝轻巧地落了地，顺手给那可怜的摇摇欲坠的木门来了一个修复咒。
山贼一家的基地里似乎在举行什么宴会，吵吵闹闹的，以至于连门口那么大的动静也没人出来查看。
妮克丝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出来迎接，卡普更不会在意。她跟着脸色阴沉的卡普穿过那条狭窄的走廊。嘈杂的声音从大厅传出，回荡在走廊里。
“太好吃了！”“赛高！”“真希望天天都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饭菜啊！”
[“要是出了海，我要找一个手艺最好的厨师做伙伴！”
“我会最先成为海贼的，你这个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
“太狡猾了，我才要第一个成为海贼呢！”]
啊啊，她是不是听到了海贼这两个字。声音还很稚嫩，是卡普所说的艾斯和路飞吗？妮克丝看着停在大厅前的卡普的背影，感觉他的怒气值已经要爆表了。
[正对着走廊的山贼们终于注意到了卡普的存在，露出慌乱的神色。
“咳咳。”卡普清了清嗓子。听到这个声音的男孩们也僵在了原地。
“还在说那种话吗？”卡普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不明白你们将来是要成为海军的吗！”]
妮克丝抱紧了怀里的猫，看着卡普一拳一个小朋友，回忆起自己遭受过的毒打，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
[“达旦。”
“在，卡普先生！”一个有着橙色大波浪的壮硕女人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这就是山贼一家的主人达旦吗？
妮克丝正想好好看看自己未来寄宿的主人家长什么样，就见卡普一拳把达旦也给揍躺下了。
嗯……铁拳卡普，名不虚传。
[大厅里除了已经挨揍的艾斯和路飞外，还有一个带着黑色圆顶帽的男孩。卡普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转头问他：“喂，小鬼，你好像也说了要出海什么的吧？”
“他才不是小鬼呢！是萨博！”背着草帽的男孩跳了出来挡在他面前，“我们已经交杯结义，发誓要成为海贼了！”]
那顶草帽，嗯，看来那孩子就是路飞了。另一个就是艾斯了吧。
“想让我教训的笨蛋增加到4人了是吗？”卡普捏着拳头咔咔作响。
冷汗直冒的路飞不忘反驳自己的爷爷：“爷爷才是笨蛋！哪里有4个人！”
同样冷汗直冒的艾斯：“快别说了，路飞。”
冷汗直冒加一的萨博：“或许……是指达旦吧。”
肯定是在说达旦，因为她才不是笨蛋。妮克丝虽然心里这么吐槽着，但看到卡普追着三个哇哇乱叫的小鬼跑出来时，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墙上又贴了贴，以期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三个忙着逃命的小鬼没留意到她，怒火中烧的卡普也没有管她，就这样把她留在了原地。
嗯……
“啊啦，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孩子。”最先注意到妮克丝存在的，是一个有着墨绿色头发的漂亮大姐姐，她蹲在妮克丝面前，弯着眉眼问道：“我是玛琪诺，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也是被卡普先生带过来的吗？”
“妮克丝。”妮克丝对着玛琪诺点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哼，卡普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又把小孩子送到山贼窝里来！”一旁笃着拐杖的人生气地扶了扶自己红粉条纹的圆顶帽，“喂，孩子，我是风车村的村长，如果你是被卡普那家伙强行拐带过来的，我可以带你回村子里住。”
“我也不想养那么多小孩子好吗！我这里是山贼据点，又不是托儿所！”达旦摸着自己头上的大包，没好气地说。
妮克丝对着村长摇了摇头，又弯腰鞠躬谢过了他的好意。
玛琪诺隔着斗篷摸了摸妮克丝的头：“你要不要脱了斗篷，我帮你量一下衣服的大小，下次也帮你带些新衣服过来吧？”
妮克丝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但她也不想看到玛琪诺失落的神色，于是从斗篷中伸出手，递给玛琪诺一支手电筒，转移了话题。
“谢谢你。送给你。”她又多说了几个字，“天黑了，路上注意安全。”
这支手电筒能识别一些简单的陷阱和障碍，反射出不一样的光，希望他们回去路上不要踩中那些陷阱。
玛琪诺有着她所遇见过的那些温柔的妈妈们一样的温柔，妮克丝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送走了玛琪诺和村长，留下来的妮克丝和达旦一家的山贼们相顾无言。
“喂喂，小鬼，你真的是跟卡普一起过来的？”达旦盘腿坐在她的面前，开始进行对她的审问。
妮克丝正坐在达旦的面前，向她点点头。
“你真的要留在这里？还是自愿的？”
妮克丝又点点头。
达旦脑门上冒出井字：“你以为一直点头我就会让你留下来吗！”
“哦！达旦！”揍完熊孩子的卡普满脸愉悦地回来了，“这孩子叫妮克丝，以后也交给你照顾了！”
“卡普……先生！”达旦满脸不情愿，“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已经有三个小鬼头了！”
“那多养一个区别也不大嘛！”卡普毫不在意达旦的抗议。
“也是……才怪！！区别大的很吧！”达旦大声反驳。
卡普再度无视了达旦：“妮克丝，和达旦打个招呼，顺便摘下帽子让她认认你的脸。”
妮克丝摘下自己的帽子，达旦这才留意到，她的手上还戴着一双黑色的手套。
“我是妮克丝，请多指教。”
暗红色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有点像个头发比较长的男孩子。
“男孩？女孩？”达旦迟疑道。
“妮克丝是女孩子，”卡普拍了拍妮克丝的头，“啊，好痛！”
妮克丝面无表情地撤回了附着在头顶的武装色霸气。
“哈哈哈，在说不要小看她呢！”卡普收回了手大笑起来。
“她根本没有说话吧，卡普先生！”
一只黑猫从妮克丝斗篷的领口出钻了出来，飞快地跑去蹭了蹭达旦的腿，又爬回妮克丝的肩上。
达旦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自己的小腿，回过神，便看到妮克丝的肩膀上多了一只黑色的长毛猫。
“怎么还带了一只猫！到底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啊！”达旦怒吼道。
“尼亚。”妮克丝再次出声。达旦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她是在说那只猫的名字。
尼亚并不是一只纯色的黑色长毛猫，它的耳尖、尾尖、脖子与四肢处都覆有银白色，就像是给耳朵和尾巴戴上了小帽子，给脖子上戴了项圈，又给猫爪穿上了小靴子一样。而且相较于普通的猫咪，尼亚的耳朵更大些，尾巴也有点像狮子的尾巴。
“哈哈哈，对了，还有尼亚！也拜托你了哦！”卡普想撸一把尼亚，却被尼亚灵巧地躲开，只能遗憾地收手。尼亚实在是太灵活了，他还一次都没摸上过呢。
“卡普先生！！！”
“嘛嘛，算了老大。”
“反正你也从来拒绝不了卡普先生，就这样吧老大。”
山贼们安慰着自家老大。
心灰意冷的达旦终于认清现实。
从今往后她不仅要养三个男孩，一个女孩，还要养一只猫，还没有抚养费。
噢，这口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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