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污染源

◎“你只能对我贪婪。”◎

过度的饱腹感会让人放松警惕。

那颗破烂的心脏里似乎藏着比碎片还要吸引人的东西,  能量通过池月的透明触手转化到体内，她尝到了一种难以抗拒的美味。

仿佛只要不停吃下去,  这片宇宙中一切都可以成为她的食粮，化为她的力量。

灵魂契约里再次传来提神醒脑的清凉波动，饲养员瞬间清醒，她望向已经被吸瘪了一半的心脏，狠狠一捏，仿佛能听到一声凄惨的哀嚎。

池月：“故技重施，还不死心？”

那颗心脏见自己的小把戏已经完全没用了,  干脆颤颤巍巍伸出一点肉芽,  举起核心碎片变幻的王冠主动上供。

池月也没推拒,  心安理得的把最后的碎片拿到手上。

背后的触手依旧在进食，但是减缓了迫害黑色心脏的速度，不让那种吞噬后充盈的饱腹感影响到她的理智。

那小皇冠也不知是怎么从碎片变成这个模样的，池月刚把它拿到手还没来得及仔细把玩，这东西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瞬间融化后团成了一颗光润的珠子，马不停蹄挤进了饲养员手中那个镂空的小球。

咔哒一声，融为一体。

久远的记忆画面出现在脑海。

这是一颗非常漂亮的星星,  明艳的色彩和蓬勃的生机无不昭示着它是新生的生命摇篮。

但过于美味的食物总会招惹一些贪婪的野兽。

星际宇宙最大的猎食者是什么样子的,  池月终于看见了。

他们就像天幕倒塌时的旗帜,  游动间搅起了漩涡般的黑洞，无数若隐若现的蛇出现了。

他们没有固定形状,  浑身暗沉如墨,  能自由穿行在宇宙间。

资料详缺,  已经纳入保密范围的灭世级星兽——噬星。

噬星后面跟着的小虫子,  是池月见过的噬星奴,  这种大型猎食者如今看上去就像一条条小爬虫，屁颠屁颠跟着主人扫荡过一颗又一颗的资源星。                        

                            

但今天这颗还在发育的星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它尤其漂亮，也极其诱人。

只吃资源星的噬星兽停下穿梭宇宙的步伐，决定分食这个小甜点。

一团能吞噬万物的污染源，带着身后无数的掠夺者游向了这颗美味的新生星球。

新生的屏障是脆弱的筛子，森林草木都是甜品，大地是松软的糕点。

最香的，是这个极其少见，天然形成的星球核心。

贪婪的噬星兽吃掉了它，却发现被困住了。

新生星球的屏障没有成功阻止它们入侵，却成功困住了他们。

饥饿让它们彼此吞噬，腐烂让他们只余下了一颗颗带有恶臭的心脏。

那些心脏散落在地下，靠水中残留的营养苟延残喘，他们没有成功消化的核心又被其他后代带走。

一天又一天，没有死去的星球仍然在呼唤它的孩子，它隔离了污染物和衰败的地表世界，等待一个可能。

今天它终于等到了。

池月拿起面前那个已经变得晶莹剔透的小球，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星球核心管理器。

完整状态的它可以控制整个星球的维度空间，过滤掉那些试图闯入的虫子。

但据她所知，那些噬星兽现在已经灭绝了，星际网那边甚至找不到噬星的具体资料。

但就保密程度以及研究员们三缄其口的情况来看，这东西不仅不是好东西，甚至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吞噬和污染……”

星球核心是这颗已经苟延残喘的星球最后的希望。

池月作为新的继任者，具有和噬星兽同样的能力，却有完全不同的意志，一切就像算计好的。

“艾丽威尔说得对，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但这价格她很满意，蓝星上荒度余生她也只能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饲养员。                        

                            

但她爱的人鱼拥有了自由，她还能给人鱼，也给更多喜欢的生物一个更好的家园，在荒星上的日子很苦，也很快乐。

“不就是玩贪吃蛇游戏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说是吧。”

她望着手中的核心控制器，将它纳入了自己的精神之海。

悬浮的小球沉入了这片宽广水域形成的精神世界，随后一座岛屿浮现，它的面积不断扩大，上面逐渐长出了花草树木，然后出现动物的投影。

浩瀚的精神海洋即将成为一个完整的世界，与之对应的就是她脚下这颗真实存在的星球。

“让我看看，这些藏起来的脏东西都躲在哪里……”

她手中那个半死不活，一直被卡住的破烂心脏剧烈挣扎起来，但很快就被她一把捏碎彻底化为了养料。

与之相对的，她感觉自己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块霉斑，这是彻底吞噬污染源后留下的后遗症，时间长了就能代谢掉，但积少成多，她不知道这样的心脏还有多少。

时间不等人，最后的碎片已经被拿到手，同样污染属性的苟活了这么多年的小心脏们不会再坐以待毙，池月知道自己得马上把他们全部找出来吃干净。

黑色心脏里面承载了大量属于噬星兽的狂暴遗志，这样的心脏如果不处理掉的话，要么是这些死而不僵的家伙重新复苏，要么是周围那些鱼吞掉这些抑制后被控制成为新的傀儡星兽。

只有消化系统才是最有用的粉碎机。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但她被污染的话，人鱼也会收到影响。

时间不等人，好在自己精神力已经是星球领主级别了，短暂的蒙蔽一下灵魂烙印还是能做到的。

两次用灵魂契约远程唤醒池月之后，白斯很快就追了上来。                        

                            

他远远一看池月这副心虚的表情就知道，饲养员又要做什么觉得对不起他的事了。

他没有直接阻止，却一直看着池月的眼睛：“你答应过我的。”

“傻鱼，同甘就行啦，不用共苦。”饲养员抽动水流，把人鱼往外一推。

层层叠叠的骨架被操控着将她围在中央，骨笼中的领主把脱胎换骨的骇人精神力注入自己的触须，扎入海底的大地。

她正在努力把自己变成一棵树，将自己的触须变为根须去寻找那些腐烂在星球内部的果实。

饲养员轻轻眨眼，小声说：“我很快就回来啦。”

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从水中扩散到地表，从沙漠扩散到天空。

数不尽的根须就像是神经网络快速蔓延，它的主人就代表了这颗星球的核心，那些藏在地里苟延残喘了无数年的水沸腾了。

某些低矮的区域开始下沉，同时地下涌出了无数的水流。

干涸枯燥的大地母亲被拉入了曾经肮脏的地下世界，这里所有的污染源都在不停的回缩，涌向中心那个发号施令的人。

池月的鱼尾巴已经变回双腿，灵魂的契约被她单方面切断，只余下背后不断延伸的触手，从身体里面源源不断的涌出，就像整个水生世界最大最美丽的珊瑚，那些水生物早就远远躲开，却又朝圣一般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她成为了海洋中的一棵母树。

将根系不断扎入大地之后，那些还想要东躲西藏的腐烂心脏迅速被一一挑出来，然后吞噬得一干二净。

随之而来的大量霉斑出现在她的手臂脚踝，滚烫的消化物像岩浆，让她的皮肤不断开裂又愈合。

属于噬星兽的贪婪念头冲击着大脑，她艰难地在其中沉浮，消化吸收这些力量。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乐意看见污染被一个人解决掉，白斯在察觉到契约被切断双向频道的同时面色骤变。

他被无数自动护主的骨骼化石挡住了去路。

然而下手过于温和的新晋领主显然并不知道这条鱼真正的力量。

人鱼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只用双手和尾巴，就能轻轻松松的将这些巨大的骨骼一一掰断拍碎。

他掌心的光芒闪烁，却拿不出那把能带有空间印记的钥匙。

这里的天赋使用权也被领主切断了。

白斯的眼神逐渐变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饲养员扔在了安全区，在这个马上就会变成繁花世界的地方看着她痛苦吸收一切。

在实验室那些痛苦体检项目时，只有池月想要打碎那块困住他的玻璃。

在保护中心那些温和的囚牢里，只有她想带自己去拥抱外面的世界。

白斯的鱼尾迅速拍开周围的阻挡他的骨骼架子，甚至主动迎上去让这些守卫刺伤自己。

他成功了，饲养员眉头紧蹙，一个瞬间的迟疑就被这条鱼逮到了机会。

人鱼支撑着双臂，任由那些殷红的血液变成水中的血雾，他瞳孔收缩成蛇类般的无机质状态，慢慢染上了金色，困住他怀里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

他知道池月想避免重蹈噬星兽的覆辙，这个星球已经养不起新的贪婪领主。

但这个过程无比痛苦，她只能抵抗噬星兽的诱惑，努力消化污染物，将精纯的力量返还大地，自己却不能吸收太多星球的本源。

于是白斯语气虔诚而凶狠地提醒这位快失去意识的饲养员：“你只能对我贪婪。”

沉默的守护者露出了他的獠牙。

池月被哄着骗着咬过人鱼那么多次，这还是头一回被人鱼咬住脖子吸食血液。                        

                            

饲养员就愣了这么一下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这条明显失控的鱼。

污染顺着血液被分摊，池月想推开他，又怕岩浆般的热度灼烧人鱼。

仅一个呼吸间那种窒息和疯狂就消散了许多。

“你是傻子吗？等我打下江山回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不就行了……”

身体迅速出现霉斑的白斯毫不在意：“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你不是应该对我负责吗？”

在歪道理上，一向没有赢过他的饲养员歇菜了，她只好把手伸出来，商量着说：“至少现在我是星球领主，我多吃几个心脏不过分吧？”

明明是被所有生物嫌弃的污染物，却在这里像点心一样，被两个人抢来抢去。

最后，胃口更大的饲养员吃掉了剩下的70%污染物。

直到她感觉自己的根须快要遍布整个星球，所有的噬星兽带来的污染物都被池月和白斯笑纳了，提纯的本源力量藉由她扎根大地的触须返还给星球。

就如那个半残的噬星兽最后的模样，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开始变得迟缓，像是要腐烂一般。

但体内的星球核心在不断为她提供生机，冲淡痛苦，人鱼更是一步都不想离开自己，活像恶龙看守宝藏。

池月放弃挣扎：“接下来的事真的得我一个人来，不骗你。”

人鱼点头，但依旧寸步不离。

饲养员叹气：“好吧，吞噬完成的第二步，是重塑。”

重塑大地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好在她的小伙伴们被提前交代了不少备选方案，应该能提供关键的助力。

好不容易挖开了一条巨大通道的艾利威尔小队，以及池月头顶将山体通道打通的后勤队伍，同时在通讯器里面收到了一条消息。

两处地区的队友做出了相同的反馈。                        

                            

她们用各自的天赋能力和各种奇怪的机械开始对大地播种。

无数朵被提前标记过的蘑菇孢子从这两处往周围领域蔓延，这些蘑菇仿佛成为了大地的锚点，成为了藏在大地里的那些根须的指向标。

此时，偷偷摸摸的吞岩雀从地下洞穴叼出一块血红色的石头，直接飞到了零号的怀里。

“绒仔你这是拿的什么？”和淘金后勤队成员交流了一半的零号立刻回过神来。

然而不等他继续问，淘金队的成员们已经准备撤离了，零号只好抱住绒仔冲上飞行器。

两处地点，两队人马，在完成孢子的播撒工作后都迅速往绿洲的方向撤退。

不久后，整个星球都能听见脚底的轰隆巨响。

属于大地的裂变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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