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婚

乾坤宫中，香炉中燃着可令人安神静心的沉香。

        “圣上，流丹宫的妖怪已被击杀，公主的身体再调养几日便能恢复，微臣特来复命。”元灵芷朝拓跋丰行了礼，面色沉静的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做的好。”拓跋丰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在君王的面上是不常见的，“你说说想求什么奖赏？”

        “圣上过誉，这是微臣的本分。”元灵芷沉吟了一下，“臣斗胆请旨，可否将臣的赏赐换成莲烨庙灵力师的薪俸。”

        “这便是你要求的赏赐？”拓跋丰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要的如此简单。

        “启禀圣上，莲烨庙中除了臣，还有很多灵力不高的灵力师。”元灵芷眼中满是赤诚，“他们薪俸不高，难以养家糊口。圣上仁慈，若能提高他们的薪俸，也能让他们的日子能过的略微宽裕些。”

        “这个简单，朕允你。你退下吧，在公主大婚前，你要继续为她悉心调养。”拓跋丰显得十分大方，确实，这点请求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臣遵命。”元灵芷很守规矩，施了礼便退下了。

        “查安，你去内务府通传一声，从此莲烨庙的灵力师薪奉提高一倍。”拓跋丰召来查公公吩咐道。

        “奴才遵旨。”查公公应了皇命，准备退下，却被拓跋丰叫住了。

        “查安，你觉得这神女当的如何？”拓跋丰眯着眼问道。

        “圣上，奴才眼光浅薄，只知道这神女很尊皇命，其余的，奴才不知。”查安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不敢揣摩圣意，回答的倒是滴水不漏。

        “是吗？你啊，看人还是太浅了。你可知，越是无欲无求之人，越难把握，表面上臣服，内心却从没有真正忠心。”拓跋丰缓缓说道。

        “圣上英明，奴才不懂这么多。”查安后背有些发凉，不知皇帝此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罢了，你退下吧。”拓跋丰挥挥手示意查安退下。

        查安刚退到乾坤宫殿门口，便见一装饰华贵无比的凤撵停在了宫殿门前。

        宫女恭敬的将一名女子扶下轿撵，她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衣着明黄色衣裙，显得气度十分雍容，两道长眉入鬓，眼尾微微上挑，唇边带着笑意，容貌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艳丽华贵，自有一番风情。

        “老奴叩见皇后。”查安弓着身子，语气里满是恭顺。

        她正是大晟国皇后诸葛仪，也是大皇子拓拔彦的生母。

        大晟国开国之初，诸葛一族立下汗马功劳，乃是开国元勋一族，并且诸葛一族的女子中包括诸葛仪，先后出过两任皇后，可谓十分受皇族重视。

        虽然自上一任皇帝后，诸葛家男子未曾有过武将，但男子均担任内阁大学士，且诸葛家的学生有不少在朝中任职，因此诸葛一族可谓是除了项罡以外，本朝的举足轻重的第二大家族。

        “查公公请起，皇上可在里面？本宫有要事要见皇上。”诸葛仪面上带着笑，对皇上身边的人十分客气。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正在书房中批折子，奴才这就进去为您通传。”查安很知趣，马上就要回去禀报皇上。

        这位皇后娘娘，看着是十分可亲，对待皇上身边的下人也都是和颜悦色，可查安却知道，这位娘娘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有些人，表面上越是端庄可亲，实际里手段越是狠辣果决。

        “不必了，皇上既然在里面，本宫自己进去便是。”诸葛仪越过查安，径直走了进去，“丁香，带上本宫为皇上熬制的参汤。”

        贴身宫女丁香手脚麻利的端着一盏参汤，跟在了皇后身后。

        诸葛仪满面春风的走进拓跋丰的书房，行礼道：“臣妾参加皇上，皇上万福。”

        拓跋丰刚刚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眼睛并没离开奏折，淡淡道：“皇后来了。”

        “臣妾知道您日夜批阅奏折辛苦，特地为您熬制了一盏参汤补身。再加上瑶儿大婚之事就在十日后，臣妾已将她的嫁妆准备好，特地来请皇上过目。”诸葛仪使了个眼色，示意宫女把汤和嫁妆礼单一并奉给皇上。

        “皇后有心了，你的贤德向来为六宫表率，朕心甚慰啊。”皇上脸上慢慢浮起笑容，眼神却还是没有一丝消息。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瑶儿那孩子生母淑妃几年前去了，她的婚事虽没有生母操持，但臣妾是她的母后。她又贵为我大晟国公主，臣妾一定将此事办的风风光光，以显示天家气度。”诸葛仪说话时面上一直带着和善的微笑，她无论是说话办事都十分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处。

        “皇后所言极是，这件婚事，不可出现任何纰漏。”拓跋丰随手翻看了礼单，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是嫁妆十分丰厚，心下对诸葛仪的所为十分满意。

        “臣妾谨遵皇上旨意。皇上，臣妾见瑶儿的婚事都已经定了下来，而咱们的彦儿，已经二十岁了，却还没有定下婚事，臣妾心里有些着急，不知您怎么看？”诸葛仪顺势引出自己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

        “彦儿是皇子，婚事不必操之过急，不过，皇后若有合适人选，也可提出来，今后你便着人留意些吧。”拓跋丰继续拿起奏折，没有抬头看诸葛仪，只随口应承道。

        “皇上，臣妾倒是有个合适人选，年纪比彦儿小三岁，却极是稳重大方，相貌也好，而且与彦儿两人青梅竹马。”

        “是何人？”

        “不是别人，正是臣妾的侄女，诸葛兰。”

        拓跋丰听了这名字，手中正批着地奏折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诸葛仪，见她还是言笑晏晏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抬了抬眉毛，问道：“皇后这是想亲上加亲？”

        诸葛仪很了解拓跋丰，知道他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刚刚这意味，便是不赞同这门亲事，但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即使采取些手段，也无妨。

        “皇上说笑了，臣妾只是看两人感情倒是好，想促成一段好姻缘。”

        “彦儿是朕的嫡长子，婚事不可草率，若真是要选皇妃，到时便从朝中适龄女子中挑几个合适的吧，包括诸葛兰在内，朕和皇后再决定最终人选也不迟。”拓跋丰淡淡道。

        “是，皇上英明，臣妾刚刚只是随口一提，彦儿大了，或许也要看看他的心意。”诸葛仪退了一步，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嗯，你下去吧，这件事，朕会考虑。”拓跋丰面上看不出息怒，只示意诸葛兰退下。

        “是，臣妾告退。”诸葛仪行了礼，施施然离开了乾坤宫。

        拓跋丰合上奏折，神色莫辩，皇后的如意算盘，他如何不知，拓跋彦是他的嫡长子，虽现在太子人选未定，但他也是未来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如果皇妃也是出自诸葛家，那后宫大权，岂不是全都落入诸葛一族？

        这一头，凤撵中只有诸葛仪一人，她终于收起了笑容，神色冷淡了下来，人前，她总是维持着端庄的笑容，人后，她的脸，才有可以松懈下来的时候。

        皇上看样子不同意彦儿娶她的侄女，不过不必着急，她还有办法，这后宫，迟早还是她们诸葛一家的…

        十日后，公主拓拔瑶与项大将军嫡子项霄大婚。

        这场婚事极尽奢华，一个是项大将军之嫡子，一个尊贵的公主，自然备受瞩目。

        而皇上似乎有意将这场婚礼昭告全京都的百姓，专门让礼部将接亲的路程定在了繁华的京都大街上。

        全城百姓不论老弱妇孺，全都挤在街上看热闹，官兵在两旁护道，也阻挡不住他们好奇的心，一个个摩肩接踵，都伸着脑袋张望新郎新娘。

        新郎项霄身着红色喜袍，骑着高头大马，俊美非凡，街上的少女们不少都悄悄红了脸。

        新娘端坐在四匹骏马拉着的奢华精美的大红色喜车中，穿着华贵的嫁衣，头上蒙着一层红色纱巾，看不清面目，却可以觉出身姿窈窕，想来必定貌美动人。

        元灵芷受圣上和拓拔瑶所托，来到项府观礼并送上祈福祝语，却在成婚现场见到了四皇子拓拔庆。

        曾听人说四皇子与项将军嫡子项霄交情颇好，据说俩人同样喜爱流连于烟花柳巷，因此一拍即合，经常相约着去一些新鲜地方寻欢作乐。

        既然是婚礼这么重要的日子，在这个席位间坐的也都是亲朋好友，看样子俩人关系亲近的传言非虚。

        四皇子与一帮勋贵子弟坐在一桌，把酒言欢，眼神时不时喵一眼坐在首席等待新人之礼的元灵芷，眼神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元灵芷端起面前的清茶，轻轻蹙眉，她是修行之人，五感会比平常人要敏锐许多，四皇子黏腻的眼神一遍遍扫过来，让她浑身像黏了恼人的鼻涕，甩也甩不掉。

        “啊！什么东西！我的眼睛！”

        突然，四皇子捂住双眼大叫起来，他感觉双目刺痛难忍，像是针扎一般。

        元灵芷悠然的喝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她刚刚偷偷用灵力化作看不见实体的绵密针尖，扎了四皇子眼睛两下。

        这倒不会让他视力有损，只会让他疼上半个时辰，算是小惩大诫，谁叫他眼睛不老实来的。

        四皇子身边的随从也慌了神，赶忙服侍自己的主子到后堂去休息了。

        新郎项霄不经意地打量了几眼这位神女，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粉色衣衫，面容绝美，尤其一双杏眼清澈有神，气质出尘。

        神女向来是只管皇家事，而且几乎不曾在众人面前露面，很是神秘，看来圣上很重视这场婚事啊，居然连神女都请来了。

        元灵芷见项霄打量自己，没什么反应和表情，她第一眼对这个大将军之子便没什么好感，他虽然容貌俊美，但身上有一股杀气，那是杀人多了之后自然而然沾染上的气息，他隐藏的很好，或许旁人无法感觉出，而她除了五感，第六感也是无比灵敏，所以很容易就察觉到了。

        项霄对自己身边的公主没什么兴趣，这种类型的女人他多的是，如果不是他父亲的意思，他还想再过几年娶亲，更不想娶个公主回来，对自己管头管脚。

        他对自己的脸很自信，很招女人喜欢。

        但这个神女，有点意思，看到自己后，眼神波澜不惊，就想一汪平静的湖水。

        当真对的起她的身份，圣巫女，不知怎么样的男人才会让这双眼睛掀起波澜。

        这一对新人终于礼成，最高兴的莫过于项将军夫妇。

        项将军是因为儿子娶到了公主，不仅脸上有光，也意味着自己和皇帝成了亲家，今后项氏一族更加荣耀。

        项夫人是因为儿子终于娶到了貌美媳妇，身份还如此尊贵，自己不久之后就可以抱孙子了，儿孙满堂，身体康健，是她的最大心愿。

        只有披着大红色盖头的拓拔瑶，是唯一强颜欢笑的人，不久前她还与虞穆生离死别，现在却嫁作他人妇，真是可笑又可悲。

        元灵芷看着凤凰霞披的公主，心里涌上难以言喻的滋味。

        公主与蛇妖虞穆相恋，或许是为了挣脱命运的束缚，但到头来她还是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

        这是皇室的事，她无法插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皇上隐瞒了流丹宫宫女之死的真相。

        后来她曾有过回想，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这件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值不值得。

        公主嫁的或许不是良人，但没有办法，这就是命运。

        元灵芷没有多留，祈福后便向项将军夫妇起身告辞。

        项将军夫妇对她的态度也很是恭敬，亲自将她送出了大门。

        毕竟她的身份，可是大晟国唯一一位，灵力法术深不可测，拓拔皇室的专属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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