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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归蜀几日流连(一)


这一夜我们睡得很香,没有梦境的云雾寥若。被早晨5:40闹钟叫醒的时候,我几乎有没延迟,从床上弹了起来,很快地完成洗漱。拖着两个行李箱,小雅迷糊着眼睛跟在我身后,提着她的包包,像一个从酣睡中被抓起来的还在半睡半醒中的小婴儿一样。

        清晨时分的环岛路,时不时飞驰过一两出租车。我们很幸运,几乎没有等待,便搭乘上了一辆出租车,师傅看我俩拖着行李,背着背包,就笑着说:“回老家过年了啊?”

        我开心地回答道:“是啊。”

        “老家哪儿的?”

        “四川的。”

        “哦,那也挺冷的。”出租车师傅挺了挺身子,握着方向盘,继续说道:“我稍微绕一下,不过保证不会耽误你们赶飞机,我要交班,就在机场附近的村子。”

        “好的,没事。”我想反正也没什么的。小雅没睡醒很不舒服地靠在我身上,睁着眼发呆。

        “还好,没听你们成都的机场关闭。湖南、湖北的几个机场,一会关闭一会开的,我送去机场的客人好几个湖南湖北的,闷得不行,只好改签退票。”

        “都想回家过年,谁知道这冰灾闹得。”

        “火车也中断了。不晓得这老天爷是咋了。”

        …………

        我和出租车师傅有搭没搭地闲扯着。两个师傅交了班,不过5分钟的路程,我们便到了机场。

        机场挤满了回家的,出差的人。小雅和我穿梭在人群中,办好值机,过了安检,在候机区等着。而坐这一片的人,几乎都和我一样说着四川话,川东的,川南的,川北的口音都比较普遍。

        小雅靠着我不出声,却冷不丁的发出一声笑来。我很是好奇:“笑什么呢?”

        “背后啊,那对情侣说的话啊,是不是你们那里的脏话啊。”小雅压低声儿问我。

        我扭头看了看背后的情侣,大学生模样,估计是我们那里在厦门上学的孩子吧。“我都没注意呢,你听到什么了啊?”

        “尼玛批……”小雅拗口地说出来,她刚捡来学到的一句川骂。

        我听她说完就忍不住笑开了,想跟她解释,闽南话里怎么说呢,好像我没学到过。

        “知道啥意思不?”

        小雅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猜到啦,就是……”她声音很小,还没说出来就自己先笑开了。

        “羞羞羞……”我在她耳边隔着她头发说道。

        总算等到了登机广播,小雅跟我说:“我要吃东西,肚子饿了,你那份早饭给我吃,你就不吃了……”

        “好好好。”我一边搂着她在廊桥上走着,一边答应着被早起和旅途折磨的她。

        飞机轰地一声,带我要回道家乡了。我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我在想着待会到了成都要不要加一件衣服,身旁的小雅已经又睡着了。飞上平流层以后,我看见棉花一样的云朵,云上镶着太阳给镀上的一层金光。这金色阳光透过舷窗,洒在小雅脸上,睫毛都闪着好看的亮亮的光。

        我毫无倦意,想着两小时后,我牵着她在宽窄巷子、在锦里徜徉,给她买了糖葫芦或者糍粑,或者肉串,她一边吃,一边被我拖着左手,往前走。看着玲琅满目的好玩的东西,我们会驻足围观,当很多次吃瓜群众。

        我无所事事地等着空姐推着小车车过来倒饮料,分发餐食。

        口袋里有一只笔,是我昨天接电话时候,拿出记事情的,用完又顺手放进衣服口袋里了。还有一页被我折了好几下的a4纸。那一年,手机还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我在纸上乱涂着,随手写了:

        我问小雨,小雨淅沥作答。

        我问青山,青山沉默不应。

        我问湖水,湖水寂然如镜。

        我问白云,白云卷了又舒。

        我问你,你无言也无笑。

        空姐轻声问我:“先生,您需要喝点什么?”

        “一杯咖啡,一杯热水。”我示意空姐还有我身旁睡着的小雅。

        小雅嗯了下,伸个懒腰,睁开眼来:“吃饭了吗?”

        空姐微笑道:“您好女士,还没呢。现在是提供饮品。”

        “哦!”小雅揉着眼打着呵欠,一脸朦胧倦意看着我发呆。

        “先喝点热水。”说着我将热水递给她。

        小雅松开安全带,做起来身子,踢掉鞋子,盘坐在座位上。“咦,你写的啊?”

        她看见了我那会写画的几行字,伸手拿了过去嘟囔着读了起来。

        “哎呀——”我急忙伸手要抢过来,以阻止她这样给我念了出去,令周遭人莞尔。

        “什么不能看的啊?”小雅跟我争抢着这张写了字的白纸,我松开手,朝她说:“别念出来啊。”

        “哈,哈哈,你这人,害羞了?”小雅看着我眼神里有了玩味,“这个还不好意思啊?”

        “哎呀——”

        小雅不再读出声来,而是静静地一字一字地默读,嘴唇跟着字句在动。“哟!臭狗熊,可以哦,还会写些花花文字来着。”读完一遍,她就揪着我问:“上学那会儿,没少给女同学写吧。”

        “没有,那会儿我都会很老实。没那胆子的。”

        “真的?”小雅转着眼珠子,盯着我眼睛看了很久,想找出我眼里的谎言痕迹。

        “真的。”

        “我大学那会写了很多。想着投稿出去,可以挣点稿费来着。”

        “挣了多少稿费啊?”

        “零块。”我想了想,告诉她:“网络兴起后,传统文学式微,衰落了。也没什么人看书,看杂志,更别说看这种东西了。”

        “所以,就没市场了。”小雅看着我的眼睛眨了眨。

        “对啊。就是这样的。”

        “你不写小说什么的吗?”小雅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追问着我。

        “啊?”我有些惊讶她这么问,“那个啊,可不是简单的事。”

        “很难?”

        “没故事,怎么写啊!”

        “我有啊,我有故事啊!我不就是你的故事吗?”小雅来了兴致,不顾周围人的存在,声音大了些。

        “写小说,很费事的啊。你想,除了故事,还是构建人物关系,还得改编这些故事,还得……写起来可不容易的。”

        “哦——”小雅好像理解了这是不那么容易的事,转头又说:“我们初中老师说了,男作家都没几个好东西,好色又泛滥得很……”

        说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金庸还拿他远房亲戚徐志摩的笔名云中鹤,把云中鹤还给安排了淫贼的角色,不知徐志摩泉下有知的话,会作何感慨。

        “好像是吧。”我说道,表示赞同她说的她老师的说法。

        “那你不准写小说。”

        “哦,我不写。再说呢,这苦差事,我才不愿意呢。不然,我大学专业早选文学什么的专业了。”这哪跟哪儿啊,刚还要我写,现在又要我不准写。不过小雅的故事,她身边人的故事,还有我,都是别人眼里的旁人的故事。我记得后来,小雅和说过,我和她会成为别人眼里的遗憾故事。

        “哦。原来,你还考虑出路的。”

        “那不然呢,四年时光,我妈给辛苦的。不过,感觉出来也没学到什么,好像有学到了什么似的。”

        “哎哟,瞧你这说得,你感觉愧疚啊,那回去把钱全给你妈妈呗?”

        “我给她几万块。还有的我自己留着。”

        “不能乱花,留着娶媳妇儿。”我抓着小雅的手说。

        “切——”小雅笑话我,“自己留着零用吧。存着也好,万一你未来媳妇儿不像我,就喜欢用你钱呢!”

        我听她这么说就表情凝固了:“什么呢,你说的。”

        “逗你呢,开个玩笑。”小雅将她往座椅上一靠,仰着头:“这饭要多久才发过来啊!”

        “快了吧,我闻到米饭加热后的味道了。”我看了看她饿极了的样子,说:“我的那份也给你吃好了。”

        “吃不下。”小雅闭着眼百无聊赖的说道。

        “你不是说了要吃我的吗?”

        “我有那么能吃?”

        “没事,反正你不长肉的嘛。”

        正说这话,空姐推着小车到来了:“女士,请问你需要牛肉饭还是鸡肉饭?”

        “牛肉,两份都是牛肉。”小雅说这指了指我。

        “好的。”空姐说着递给我们两份牛肉饭,“小心烫。”

        小雅打开盒子,边开动起来,这家伙饿得不轻。

        “对了,你说丽丽,那边情况怎样啊?”小雅一边用勺子舀米饭,一边跟我说。

        “不知道啊,昨天过了她也没跟我电话过了,短信也没有。”

        “哦,没有消息应该就是好消息了。”

        “希望是吧。”

        我心里不仅想起关于这个丽丽的很多点滴,羞涩、不多话,漂亮。自我搬进那个她和胖妞的隔壁,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她和毛小强分手后哭鼻子的样子,被日本老男人围堵在ktv被灌酒的无助,接下来就是台巴子陈豪台无耻下三滥地玷污了她……

        这一年,她怎么就是这么一波接一波的多舛磨难。

        除了她父亲的意外事故,其他的,难道都是人美是非多?

        “小熊,小熊……”小雅叫了我几声,我才从混沌中醒了过来,答应着她:“啊?——什么?”

        小雅盯着我,奇怪地问我:“想什么呢,那么入迷,我都叫了几声了。”

        “没想什么啊。怎么了?”

        “飞机在开始下降了。”小雅说。

        “嗯,很快就落地了。”我将手放在她腿上,摸了摸。

        走出机场,成都的天是灰蒙蒙的,跟我年少时候经历过的冬天一样,雾蒙蒙,整个冬季都是。有太阳的天,有些少,显得很珍贵。

        “冷!”小雅说。的确这冷,还是比较深刻的,福建怎么都没这么冷的感觉的。

        “肯定比厦门冷了啊!”

        “冷得感觉要钻进骨头的那种味道。”她说的这感觉倒是很真实的。南方的冬天,湿度大,觉得比北方其实还要冻得入骨些。

        “哈哈,这不算什么的,晚上更冷。”我故意吓唬她。

        “啊?真的啊,那我晚上不出去了。”小雅说着话,我们坐上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总府路皇冠假日酒店。

        “你怎么选这么贵的酒店呢?”小雅问我。

        “我就知道这个,再说了,到我老家,我总不能让你住7天吧。”

        “你要没钱,还不是只有住7天了。”小雅看了看我又笑着说:“不过肯定没五星酒店舒服呀。”

        出租车师傅听了就搭话了:“皇冠假日和那个7天,啷个一样呢?肯定差别很大的仨!嘿嘿嘿……”司机说完就自顾自笑了起来,顺手摸出一支香烟,往嘴里一塞,准备那打火机点燃。

        “师傅,麻烦你等会抽……”小雅皱眉头说道。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个烟瘾大得很经常搞忘,嘿嘿嘿”师傅笑着说□□,把烟放回去。

        出租车把我们送到了酒店门口,门童便过来取了行李,帮我们推进大堂。

        “一进来就暖和了,打开车门那一下也冷。”小雅把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嘴边哈着些热气。

        这豪华酒店的香味好像是统一的,一进大堂,就闻到了那种熟悉的香味儿。办好入住,我和小雅拖着行李到了房间。窗外已经开始下起来小雨,那种熟悉的冬天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我们这儿,冬天很少晴天的。要么阴天,要么小雨绵绵的。空气中湿度也比较大,容易感觉很冷。”我说道。

        “不说都知道,我下飞机就觉得冷了,还打了哆嗦。”小雅说着话,就把手伸进我衣服包裹下的小腹。

        “啊——冰!”

        “嘻嘻嘻,我冷。”小雅脸贴着我后背说道。

        “那我们明天去峨眉山,你会受不了吧。”

        “我要去。我要去看峨眉派小尼姑。”

        “没听说那里还有尼姑啊。”我说道,“紫竹林寺那些小尼姑你不是都见过的吗,峨眉山的尼姑和她们都差不多吧。”

        “周芷若。峨眉山的肯定不一样。”

        被金庸小说电视剧给洗脑的小孩子哦!

        “我就这么说说而已。谁不知道似的。”小雅抽走了他伸进我衣服的手,“待会我要买副手套,不然可受不了。”

        “嗯。买副手套。”

        我和小雅走出房间,这午饭还没吃呢,不过也还好,还不到12点的样子。我想了想,要不直接去锦里、宽窄巷子,那里有很多逛吃逛吃的地方。

        “我们直接去锦里吧”我牵着小雅,“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嗯,我听我们同事说过的,很多小吃的,我们走吧。”小雅松手,挽上我胳膊。

        我们出了酒店大堂,我看见了街上熙熙攘攘,空气里弥漫着快要过年的味道。

        “饿得很吗?”

        “还好!”

        “要不,我们附近逛逛。我听我同学说,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小馆子,我们试试吧。”

        “好呀,好呀,只要不辣,我都可以。”小雅笑咪了眼说道。

        没走几步,我俩看见很多人走进一家红色大门,古风建筑装修的店铺,店招上写着:“赖汤圆”。我想起小时候过年买了赖汤圆心,妈妈自己磨了糯米粉,自己做的汤圆心怎么都没卖的赖汤圆的汤圆心那么香甜。

        我们站门口朝里看,各色小吃菜式琳琅满目,一种小吃就那么小碟,算是一份,跟自助餐差不多,不过却是可以一次尝遍各种不同小吃。

        小雅吸了吸鼻子,说:“看起来挺好吃的。”

        “那我们就吃这个,先填下肚子再说。”

        我不打算告诉小雅我拿了些什么菜,有些肯定会有些辣味,但川菜的辣确实比不得湘菜的辣。而这辣,却是必须的一味。

        夫妻肺片、兔丁、泡椒鸡爪、一份玫瑰汤圆,一份黑芝麻。我想差不多了,待会去了锦里会有很多小吃呢。小雅看着我端来的小吃,瘪了瘪嘴:“你是要辣死我啊。”

        “不会啊,你尝一下嘛!你没看很多人到成都来都要吃火锅,才算到了成都似的。所以,你也要尝试下啊!”

        我夹了夫妻肺片喂她嘴里,她小心翼翼地咬了口,随即就吐了出来:“辣啊!”一边吐着舌头,哈希哈希地吹着气,小手还扇着风,想吹散这辣。

        “快吃口汤圆啊,甜的,快——”小雅听了我的话,赶紧舀起来一颗圆圆的汤圆,瞬间她又眯了眼,一脸满足的模样。

        “试试这个。”我递给她一只泡椒鸡爪,“这个总不怕了吧。”是啊,我有时候见她也会买一袋泡椒鸡爪吃的,一边辣的吐舌头哈希哈希吹气,一边又接着啃这美味。

        小雅说:“这个,我要。就是还是辣。”说着还做出来一副为了美食,忍受痛苦的慷慨无畏模样。

        而那圆圆的弹弹的亮晶晶的汤圆,用小雅她们闽南话说:好q啊!

        小雅把精致小巧碗里的汤圆和不多的汤,剩在了最后,她说这凤爪好辣又好吃,吃完了,用甜甜的汤圆来时释缓泡椒的辣味。

        吃完东西的我们随着人流的方向,朝前走着。人流涌向的地方,肯定就是热闹好玩的地方。五分钟不到,我们来到一座过街天桥脚下,看着对面街和这边一样地热闹,小雅问我:“要不要过街呢?”

        “走吧。过去看看。”我也没在这城市逗留闲逛过,和小雅一样,我对这城市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

        “这商业街啊,感觉哪儿都一样。都是这些店铺,都是这些商品,没什么好逛的。还不如现在就去锦里了。”小雅嘟囔着抱怨道。

        我俩在天桥上迟疑了下,决定过了街,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了锦里。

        我们很惊喜,居然隔壁就是武侯祠。小雅雀跃地拉着我买了票,跨进那扇厚重的大门,我说了句:一入侯门深似海。

        小雅噗地笑开了:“酸死了。”

        “切,不懂风雅。”

        “你说谁呢,你读书多就风雅了啊?还不穷酸样子……”小雅对我说话很多时候都不会客气,别说这真戳中我的内心。是啊,半年前,刚毕业的那段时间,全身上下不过一百块钱。小雅送了我几套衣服,算是衣装,后来做成了德国老爷子和brint的订单,口袋里有了些钱,于是更改善了些。

        “哎,风雅不是说衣着。”

        “我知道。可我就说你衣着了,不服啊?”小雅趾高气扬地看着我,眼神里都是挑衅。要不是这武侯祠庄严肃穆的公共场合,我,我不一吻宣示主权,我就不姓熊!恨得牙痒痒的我,只好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雅一声尖叫,惹来几人侧目,换来她在我胸口好几粉拳,又羞又愤怒。

        我俩牵着手静静地看着祠内的文物古迹,那东汉石棺,着实令人费解。那么重,运输安葬都很费时费力的。

        小雅被两女孩子请帮忙拍合影,于是刚好,也请那女孩子帮我们拍了好几张合影。那女孩子对小雅说:“哇,美女你好漂亮呀!”小雅听了就呵呵笑着说:“谢谢夸奖呀!”

        女人喜欢听夸奖自己漂亮的话,虽然很多时候,那些都是恭维的话,虚假得令自己都不需多加思索的,却还是满心欢喜地接受着。

        我也对着这俩美女笑了笑,算是感谢她们刚才帮忙给我和小雅拍照。武侯祠的隔壁是锦里,我和小雅徜徉在古色古香的街头巷尾,看着这里琳琅满目的小物件。白日里,没有那么些灯红酒绿的映衬,所有的一切便是那样的本色原貌,没有丝毫修饰。如同,没有化妆的女人,不妖冶也不是那么素面朝天,原本这锦里也是精致而柔美。

        只是这两千多年以来,成都一直都名叫成都,而锦里的街巷一直都在这里,湮灭或者重生。市井里的人们,从没放弃对生与活的坚持,于是,就到了今天。

        小雅说这巷子逛起来,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只不过她们泉州的古街是石头路,石头房子,红瓦。不一样的味道,不一样的味道。

        我问:“那你喜欢哪种?”

        “当然是我们泉州的呀!难道是你们这儿的。”

        “也是,肯定都喜欢自家乡的。”

        天空里飘着些小雨,很细很轻,毛毛细雨,密密麻麻落在地上,地上是四川盆地的青石头打磨成的铺路石,粗糙,不平,却因为很多人这么多年来的接踵而至,踏平了,磨亮了的地方泛着雨水的亮光。

        “我们要不要买把雨伞?”小雅拿着她的包包,很精致的小包包,我以前没见她挎过。雨落在上面,密密麻麻,很快就铺满了一层珠子。

        “我喜欢淋雨,这雨本就不需要躲避。”我喜欢在这斜风细雨下淋着,那样会舒服,感觉我自己也像是那一颗种子,一棵渴望雨露的野草。

        “怪胎!”小雅见我扬着头,好让雨雾沐面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

        我看着池子里的锦鲤悠闲又自得地游来游去,好似无所思无所虑。转身的时候,小雅已经撑着一把粉色的小雨伞站在我身边了,我牵住她,漫步在巷子里。似乎每个小店铺,都有好看的吸引人的地方,足足让我们在那里流连一番。

        我妈打来电话,问我啥时候回去老家。说我小时候好几个玩伴都回老家了,都在问我啥时候回去。我也想老家,想他们了,可我这回就尽想着配小雅在街巷里游玩,我想了回答我母亲,我大概后天回去。我没告诉她我带了小雅,以前也没告诉过她小雅,这样她会很惊喜的。

        小雅兴致勃勃地看着小玩意儿,见我打完电话就问:“你妈妈打来的?”

        “是哈。”

        “哦——”小雅哦完就鼓着腮帮子,似笑非笑地等我说什么似的。

        “我妈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我有些想回福建了。”小雅低着头,右脚小靴子鞋尖轻轻地反复踢着墙边的一个陶罐子,发出轻轻地咚咚声。

        “为什么啊?不是说好了的嘛!”

        “人家害怕嘛!”

        我揽着她走出这间店铺,在街边停住:“不用怕啊,我妈又不吃人的。”我试着哄着她。

        小雅笑着说:“还是不敢嘛,害怕,担心……”

        哦,我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害羞。不对呀,又不是第一次,小雅她有过经历的。我在她耳边很小声地说:“又不是第一回,怕什么……”

        我还沾沾自喜为自己这刚才的话,却被小雅的一巴掌给打得瞬间清醒。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雅便气腾腾地撑着伞,一个人朝前快步走去。我赶紧追上去,她又挣脱我的手。我又追上去,她又挣脱……

        我跟着她,在她身后两三米远的距离。

        不知什么时候,雨没了,下雪了,雪花一片一片从天空坠落,掉在地上化为无形。掉在树上很快也不见了,掉在行人们的衣帽上,也跟着消失了。

        雪越来越密,雪花越来越大片大片的掉下来,我跟着小雅的距离不知不觉的缩短了很多,就在她身后,她转身的时候就会发现我。

        我几乎快贴着她后背的时候,小雅兀地转身,几乎与我四目相接。那毫无准备的零距离,带给人的是奇怪地突兀感,我不禁往后推了半步。小雅笑靥如花,在洁白飘飞的雪花里绽放着,我看清了,真真的清晰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丢了廉耻和羞涩,捧着她脸用力亲了一口她的小嘴……四周却响起来几声口哨和掌声,起哄的声音:“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这下轮到小雅害羞了,她将脑袋瓜藏在我胸口,还不顾,赶紧将衣服的帽子给盖头上,小声噌怪我:“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不生气了?”我隔着她的衣服帽子揉了揉她脑袋瓜儿。

        “还生气。”小雅不依不饶,在我腰间揪了一把。

        “对不起了,我没想那么多,就一下,就说出来了……”我笨拙又老实地说着自己的犯错经过。

        “哼!”小雅气哼哼地推了推我,我松开她来,并肩走着。“本来也是不该生你气,可听你那么说,我就很生气,忍不住想让你滚得远远地!”

        听着姑奶奶这么说话的口气,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怒火。

        小雅不看我,伸手挽着我,接着说:“我刚刚就想直接回去厦门的啦!。懒得跟你说。”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

        “幸好这雪下来了,我就开心了,忘了你刚说的话。”小雅说着停下了脚步,仰头朝天,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嘴唇上,鼻尖……她张嘴试着感受雪花在口腔里融化的感觉。有片雪花似乎满足了她的想要,小雅睁开了眼,笑得很开心。

        “我外婆家的那只大黄狗,我小时候就看它下雪天跟你一样张嘴咬雪花,在雪地里开心的汪汪叫,还会转圈圈咬自己的尾巴……”

        “那我可爱还是你外婆家的大黄狗可爱?”小雅站地端端的,双手背在后背,歪着头,笑意在嘴角一边挂着,眨着眼盯着我问,很认真的样子。

        “你怎么能和阿黄比啊,哈哈哈……”我是真的取笑她了,怎么能和一直汪汪比可爱呢。

        一阵换脑后,还是会回到那话题,我先说的:“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可是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只是我敏感了。其实,人家是有些担心,担心你妈妈不喜欢我。还有些,真的有些害羞……就是害羞。”小雅嘟着嘴,小嘴上挂着都是委屈。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也是想和你说说玩笑的话嘛。”

        “我知道,可你那么说我,哪个女人会高兴”

        “嗯——我知错了。”

        “笨!有时候给你快气死了都。”

        “我请罪,我认罪。我晚上给你按摩好……”

        “滚,正经点儿。”小雅说着就要挣脱我搂着她的手,“哎呀,讨厌的啦!不过,我就是真的有些羞了,真的会对……”

        小雅告诉我,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好像无知无畏地跟着陈铭泰就去了她家,她那时16岁,还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这一次,她说,那不一样的,怎么都不一样的。

        时间总在我们打打闹闹中,我们闲言碎语中流淌着。

        小雅问我明天去哪儿玩,我说要不就去青城山要不就去峨眉山,二选一。

        盆地的冬天,总感觉吃过午饭就到了天黑的光景,才四点不到,天已经昏暗得很了,大雪还在飞舞着,我和她的衣服上都积着些白白的雪花。

        “冷了吧?”我看小雅不时将手放在嘴前吹口热气。

        “有点冷了。”

        “刚怎么忘了买手套了,额,就鼓着生气了吧!”我拽着她走进路边一间小店。小店的门口挂满了手套,很多熊猫造型的毛茸茸手套。我还没付完钱,小雅就已经戴在手上了,捂在脸上左右各一只,摆出很可爱的表情,我拿起相机按下快门,连拍了好几张。

        “喂,臭狗熊——”小雅超我喊道,“你说我们打个车去宽窄巷子吧。”

        “好啊,好啊,这就走。”我说道。店铺的老板却笑着插话说道:“没得好远,你们不赶时间,走过去就好了,还暖和,走路。”

        小雅就开心地叫着:“走过去,走过去,这雪下的,真舒服呀!”

        “从来没见过雪?”我问她。

        “对啊,除了电视里见过。”小雅眼里闪着笑和甜,回答我。

        “哈哈,恭喜阮小雅女士,第一次见过下雪啦!”我大声喊道。

        “去死啦!”小雅跺着脚喊道,说完就朝我跑来,打了我好几拳。不过,不疼。她被我抱住,拥在怀里,柔软地,听得见她的呼吸和咚咚咚的心跳。

        我们走到宽窄巷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灯下的雪华飞得像是鹅毛,那么大片,那么多。路灯昏黄的光洒在白雪花上,变成了暖暖的颜色。

        宽窄巷子挂着灯笼,新年快来了,都是过年的味道。小雅说饿了,我也饿了。中午吃的不多,一直到处走着逛着,体力消耗挺大。我说比□□还累,小雅就要踢我一脚的样子,我很快地闪躲开了。

        灯光里的宽窄巷子,显得很暧昧,这应该都是有小雅作伴的缘故。巷子里的建筑,很多应该都有百八十年历史了,有些则是两三百年。青砖小瓦,像水墨画里的颜色。

        而小雅在意的是,吃晚饭。这巷子里不少的咖啡馆,茶馆,还有青年旅馆。我们被远门口站立的戏剧装扮的姑娘吸引住了,那姑娘穿着戏服,手里耍着花枪,口里念着:吃饭,看川剧变脸……

        “啊?变脸,变脸……”小雅高兴地跺着脚喊叫,“我要看我要看。”

        跨过一道高高的门槛,我们进到院里,服务员说这里曾是清朝军官的府邸,我很是感兴趣。小雅东看看西看看,问:“人怎么这么少呢?”

        “才六点不到呢,包厢都预定完了都,只是大堂了哦。”

        “没事,没事,都可以的。”我说。

        小雅追着问:“你们生意这么好啊?”

        “嗯,当然啊。味道好,口碑好。”服务员召唤她的同事过来,把我们引到靠窗的一张桌子,那舞台上有个小生正在耍着川剧的行头。服务员介绍着他们的招牌菜,多年过去我已经忘记了那些菜的名字,只记得那菜品价格比肩海鲜,我从来认为川菜是普罗大众的,可这价格已经有些离谱了。小雅说那是因为环境、品位上去了,所以价格低是对不起它的定位的。

        好吧,品位、定位。

        不过菜品却是精致些,有些像粤菜一样讲究摆盘和色泽搭配,不过那味道还是我喜欢的川菜味道。小雅也很喜欢,她说,今晚的菜不那么辣,很喜欢那开水白菜。

        开水白菜,多普通的一道菜,却也那么令人惊叹,很多人喜欢。

        可惜的是,直到吃完饭,我们也没能看到台上的川剧小生表演变脸的戏法,我有些不甘心,小雅却执意要出去,“出来玩嘛,要随意漫步,有些遇不上和错过的,才会有念想。再说了,我还要去体验下茶馆呢。那种电视里看到的,很长很长嘴的铜壶,茶馆的人会扛着它过肩,转圈的那种。”

        “你扎知道的?”我有些讶异,看来这家伙上网查了攻略。

        “哦,我看电视啊。前几天上网看了些网上的游记。”

        出了餐馆的门,我回头看了看那招牌“巴蜀映象”,好一个巴蜀印象,倒是走得好好的高端路线。我拉着小雅,请路人帮我们和这巴蜀印象合影。

        大雪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鹅毛般的雪花,真的就像鹅毛那么大片的,在空中乱舞着坠落。从广东和福建来的游客们,很是兴奋,我听见了身旁路过的他们说着粤语和闽南话。

        小雅朝路两旁的店铺打探着,她再找喝茶的茶馆。而其中有一个地方,巷子里连接着几家茶馆,门口站着人吆喝:喝茶看表演,看变脸……门口望进去,屋里灯光温暖,台上有歌手唱歌助兴。

        小雅和我跨过门槛,进到堂内,和屋外的寒气逼人雪花漫天相比,瞬间温暖了很多。

        远远的,我看见一个人,高高的帅气英俊,坐在针对舞台的那一桌,身旁坐着两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子。

        “那不是丁一鸣吗?”我扯了扯小雅的衣袖,问道。

        “哪儿呢?”小雅听我这么说,赶紧四处张望着找寻。

        “那儿不是吗?”我指了下我们舞台中央正对的那张桌子,那几个人正趾高气扬地呼喊着服务员,掏出一塔钱,指了指台上正唱着《myheartwillgoon》的美女歌手。服务员端着小托盘,装着丁大少爷爷刚给的打赏,不多时我便看见台上的美女歌手手上抱着一只大熊猫。

        “是他。他跑成都干什么啊。”小雅嘀咕着,很快又说道:“哦,可能是他们家公司经销商搞年终活动,他也蹭着跑来玩……”

        “不上课啊?”我自言自语道。

        “哼,上课?不用他操心,你也别瞎操心了……”小雅说完又把已经从头上取下的衣服帽子重新套在头上,身子也前倾着几乎趴着桌子。

        我也学她,把夹克的帽子套在头上,小雅不想被丁一鸣认出来。

        茶艺师傅提着长嘴铜壶,来到我们这桌,几个炫技动作后,便将滚烫的开水注入盖碗茶杯里,一团热雾便腾起在眼前。

        而舞台那儿传来一阵喝彩地口哨声,丁一鸣站起身来,那美女歌手朝他致意。那歌手的头上多了一鼎金光闪闪的皇冠。

        靠!这小子今晚得花出去他妈多少钱啊,我想着在厦门的时候,听小黄说过,送皇冠的话是两万还是三万……对了,黄驷这家伙,还要给我五千块新年红包呢。不知道这家伙,这会在哪个妈咪怀里快活。

        舞台音乐换了,灯光也变换着颜色,频率很快,是了,是《变脸》。川剧小生穿着红黑戏袍在台上走着步子,拿着盏灯,吐火,我远远地闻到汽油味儿。这川剧演员,一抹脸就换了面具颜色,再抹脸一次又变了颜色,小雅瞪着眼睛看得入了迷,很是过瘾。

        人生如戏,今夜的我们看着台上歌者和戏子,还有台下和我们一样的过客。他们中也有眼睛,也有人看着那一对在屋里都戴着衣服帽子的男女,他俩的戏,或许比这里很多人还有戏,有故事可以长夜如歌如述。

        屋外,巷里,雪下得正浓,厚厚地一层积雪铺在地上。

        小雅拽着我,躲避着可能与丁一鸣的偶遇,我们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酒店。滴的一声,房门被打开,小雅踢掉了鞋子,脱掉外套,羊毛衫和打底裤紧紧地裹着她姣好身材,匀称性感。

        窗外楼下,大街上人们在做今夜所剩不多的流连,公交车站挤满了人群,路灯把雪里的街景照射地冷凄又白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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