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距离产生美

回到家后，戴珂戴着耳机在沙发上不哭不笑，一直呆坐到深夜，直到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坐的屁股有点酸胀，于是从坐着换成了躺着，耳机里也不知是从几点几分没电的，就那样忘了摘掉，脸上的妆也没卸，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在夜里的几点睡着的，整个房子里，最大的动静就是她进入梦乡后安稳的呼吸声，这样一个失恋了还能如此淡定独处的人，难怪会被他误会居心叵测。

        顾星南回公司工作时心虚地看了一眼戴珂所在的办公室，和他预想的一样，空空如也才可能是正常的，但是他刚转身起步去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戴珂便拿着一堆文件从他身边经过，还和他打了个招呼，依旧是轻快干练的身影，顾星南的反应有点慢，当他想起应该给个回应的时候，她已经回到座位上开始工作了，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像是某些记忆被抽走一样，除了两眼下透过淡妆还能若隐若现的黑眼圈，顾星南在她脸上再也找不到其它暗示她状态不好的细节，如此他便更没有安全感了，整个上午他都在想戴珂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事情，他以为这个事情才是他们二人之间目前最大的隔阂，也是不知情的程立夏口中他要稳妥地去处理去决定的事情，可他不知道，那天戴珂就站在那门前，那些人挡住了顾星南的视线，可是没能挡住戴珂的眼神，有些想看到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丝光的存在，也是能看到的。

        她看到了，把那枚戒指也看的仔仔细细，她清楚的记着自己见过――是在他亲口说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的那天，陪她逛街时在某家婚纱店的玻璃窗上外看见的一个人形模特手上戴的装饰戒指，当然他举的那枚肯定不是模型戒指，只是外形一模一样而已的昂贵复制品而已。

        都说男生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些会变得心思极其细腻，顾星南绝对称得上是个典型，他没觉得自己喜欢一个异性的时候，就算是送他亲姐姐礼物，也只是大致投其所好而已，概念就是钱花了，东西到手了，女孩子都会喜欢，质量也好那就罢了，一般是越贵、种类越多越好，除了不怎么消受他如此诚意的顾星北之外，多年来他确实是按着这种风格进了很多女孩子的心，包括他大姐，但是戴珂第一次让他觉得原来女人这种生物，也并不是都喜欢很贵的东西，可能在合适的地点遇见一个有缘分的东西，哪怕再便宜也能让女人两眼放光，是个假模型也能有这样的效果。

        那是他第一次像女生告白，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戴珂原来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不是什么飘飘乎乎遥远不可及的人。

        他当真被顾星北一句无心的玩笑话说中了，戴珂很好，不知从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好的，他把那些他自己说不出来的关于她的好一点一点地积在心里，化成自己内心的柔软，然后在那一天全部还给了戴珂，她当时也失了态，因为戴珂没想过老板对她一直以来的温柔在不被自己察觉的时候已经偷偷换了属性，早已变成“喜欢”这样粘腻的情感了，虽然有些感动，但是在那时戴珂的心里第一重要的事情还是想查明程星耀和自己究竟是不是父女关系，于是半推半就地转移了个话题，但是只有顾星南和她自己知道，她那是真的很喜欢那个模型戒指，因为那婚纱也同样好看，她却偏偏注意到那假人手上这么一个小小的物件儿，上面像是积了一层灰一样，虽然样式好看，但不闪也不亮，可她凑近看了好久。

        也许是因为难得看见她喜欢一件东西，顾星南心甘情愿地高价收了它，还请人照着样子定制了一枚与它样子并无二致的真戒指，事实是这样的，戴珂脑子里前因后果能联系起来的多半也只有这些。

        没人知道那会儿看着他跪地求婚时的戴珂心里有多么感动，其实她哪里有多么喜欢那件装饰，反正程度肯定不及他眼里所看见的三分之一。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觉得心酸的不是他看的方向不是自己，而是顾星南一直都不怎么懂她，可是当她明白他对她的爱既冲动又糊涂的时候，自己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爱到自己能为了他放弃很多东西的时候，他还是不懂她，可是她又舍不得了，放不下了，就算顾星南把那件能承载很多念想的物品转送他人的时候，她也没觉得他有多过分，只是遗憾自己真正想要把它视为珍宝的一刻，过往却都黯淡了。

        戴珂不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才能向顾星南证明那报告不能证明什么，可那毕竟就是事实，能怎么解释呢；顾星南不想去问，他不知道怎么问才能让自己解除疑虑，忘掉那个报告，忘记她的身份，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她在一起，他问了顾星北，问了所有他能问的人也没能问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最后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竟只剩下程立夏的话。最后决定把一切交给时间来解决的顾星南以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悄悄地帮她守住那个秘密，就能把可能的伤害降到最低，但是戴珂也仿佛一夜之间变回了当初的模样，同样都是面对面冲他笑着，那面容虽依旧好看，可再不是伸手就可及的距离。

        顾星南想就这样默默守着她，即使连顾星北出于职业病，问得有些具体的时候，他便草草作结，一时间孤独到只能相信自己。

        距离当然能冲淡很多东西，顾星北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比爸妈还要了解弟弟，在他没结婚之前肯定是家里最懂他的人，但这一次她却不敢自信了，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她肯定要去他身边当面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可是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事情真的就只能想想而已，但是顾星南还是能从顾星北那里得到最多的安慰，即使他不知道他二姐私底下为他瞎操了多少心。

        “你说我弟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那天打电话你不也在旁边吗，我总觉得这小子遇上什么难缠的事了，你说说嘛！。”顾星北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来抱着孟青未的腰说道。

        “都几天了，你还在想这个，你都和我说了不下十遍了，这几天天天都会提起这个，星南可比你懂事多了，他年轻是不错，可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他又没有跟你说什么，那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起码不是什么公司破产，一夜之间他要倾家荡产的事，哎哟，小心油烫着你，过去一点。”孟青未掂锅掂得热火朝天的，还得安慰她，被她抱着炒菜都不敢太过于施展身手，就怕她没被自己挡好被油水溅到，被她这么缠着连牛排都没有心思去煎了，做完两道简单的菜后果断放下了热锅，转身一把将她横抱起轻轻甩在沙发上，然后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说：“坐好，我把牛排煎好之前不许再过来，不然我就把你藏在警长房间里的垃圾食品全都扔掉！”

        “……”顾星北一脸不想承认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煎好了牛排。

        “那些零食我以前也吃的，我其实也不是很爱吃，就是偶尔会吃一点，可我买一次你就扔一次，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欺负我生不了你的气就不允许我吃零食，那我，那我就只能偷偷藏一点了。”看见孟青未走过来，顾星北殷勤地接过盘子帮他端菜，顺便借着机会将零食保卫战提到日程上来。

        孟青未对着远处的警长翻了翻白眼，脱下围裙，去它的房间摸索了几分钟，然后便双手提着两大袋子的各种小零食走到顾星北面前说道：“这叫偷偷藏一点？”将这两大兜的零食一左一右放在她身旁的时候还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她一句“是不是猫砂里要是能藏吃的，你连警长拉屎撒尿的地儿都不放过啊！”

        “哎，没有，这哪有你说的那么多，这就几种嘛！就，嗯，就十一二种嘛！你看，一种买个两三袋，就看起来很多，其实没有多少，对吧，警长！”顾星北匆匆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收藏的零食品种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系好了袋子，将它们安安全全地放在自己身后才敢继续没脸没皮地讨价还价，道：“我两天吃一袋。”

        孟青未摇摇头。

        “三天吃一袋，行不，我以前可是想吃就吃的，从来不限时间，也不限量。”

        孟青未还是摇摇头说道：“不行。”

        “那我总不能一个星期吃一袋吧，会过期的，你也不看看你浪费我多少零食！”

        孟青未笑着说道“一个星期七天，可不是五天，这个，”说完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手一把从她背后提起两个袋子的零食，然后在她面前挑挑拣拣，说道：“这个，以后不许吃，也不准再买了，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他迅速地将零食分门别类――能买来吃的和不准买来吃的，给顾星北留的那小小的一袋子零食目测不会超过三种。

        “放心，没有浪费，我都拿去给居晨吃了。”孟青未挑了挑眉说道。

        “不想理你了，那有些我等了好久才到货的。”说完便一屁股坐哪儿一个人闷声闷气地吃起了饭，吃货的世界非吃货们是怎么也理解不了的，都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但是对零食上瘾的人来说，就好比那些喜欢吸烟的人，哪怕是烟盒上印着“吸烟有害健康几个大字”，能多洗一口好烟，那也是知足的，性质都差不多，也都知道零食再好也是加了各种添加剂的，但要是真戒掉那口儿，不管是精神还是行为，都是难度很大的挑战，顾星北这样自制力强的人，也没能逃过零食的诱惑，她是个大夫，深谙保养身体之道，但相比之下，还是零食强过了养生大道理，孟青未不一样，他不懂什么病理生理机制，不懂什么机体反应原理，但是身为生活极难规律的演员，他多年的实践经验还是很靠谱的，至少比顾星北常挂在嘴边却做不到更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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