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江云岸
“其实，我是可以把这一起都告诉你，我知道你在意的是我个人，你总可以在一切黑暗的源头找到我，但是你不能带我回家，懂吗？你不会因为我父亲的作为轻视我，也不会因为我母亲的去世可怜我，你会比所有人都尊重我，但是老顾你没法儿帮我，更没法儿带我回去。”
“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了，对不起。”
简馨默默闭上眼睛，任由她握紧自己的双手直到手心出汗。
“我爸的确是是罪有应得，我妈那么多年看着他用钱作恶，身为妻子却从来不说他错，他俩都不算是无辜的，这我明白，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好像我才是最错的那个人。”
“我远远地躲在金钱的后面，我害怕一无所有，我当然知道那钱不干净，但是我偏偏就是舍不得，我不敢站出来，我怕，你知道吗，真的怕，现在也怕，我嫌弃我自己，可是这世上最爱我自己的人，目前不就只剩我一个了吗？”
“简子，你想回去看看吗？我带你回去，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管是好的坏的，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相信我，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小南和青未都可以跟我一起保护你。”
“你还是你，老顾，你才是没怎么变化的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乐乐呵呵，不用操很多心，因为总有人替你操心，我真羡慕你。”
简馨说着说着把自己灌的有点醉了，顾星北也喝的有点大，酒瓶子散了一地，到底还是简馨酒量大，顾星北醉的不省人事了，她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起来走动，跟刚才像是喝醉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都不问我当年为什么要离开，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你这家伙藏的是真好，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顾星北，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父母的罪恶要让我的余生来承担，为什么当年受害的是我不是你，为什么江呈他得不到你就要毁了我，凭什么我要为你们承受这一切，我呸！”
“你知不知道江呈对我做了什么啊？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拒绝他，羞辱他，他就不会来报复我，没有那个录像我就不会让我爸送我出国，我就不会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都是因为你！”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歇斯底里的控诉声，然而满脸通红，醉得不省人事的顾星北躺在沙发上像一个熟睡的孩子一样，脸上的天真依旧，对着周围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只是对比如此明显的一幕，似乎有点激怒面前这位看起来已经有点疯狂的女人。
简馨举起手里刚捡起的空酒瓶，在空中举了半天，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那脸上的狰狞消失了片刻后，却又极为冷静地收回了手，扔掉了所有的垃圾，然后便是拿了两床被子放到沙发上，帮顾星北盖好被子，自己回到沐浴间，卸妆洗漱，走完一系列护肤程序后，默默地帮顾星北卸了妆洗了脸，凌晨两点多，她才不情不愿地躺在这所谓的罪魁祸首身边，踏踏实实地睡上了一觉。
第二天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像是什么都要发生一样，简馨带着顾星北去参观自己新购置得房子，据说是因为孩子们大了，换个大点的房子比较好。
顾星北当然是十分乐意陪她出去溜溜。
初春的慕尼黑依旧冷的彻骨，但是室内温度还不至令水结冰。
行至游泳池的一角，简馨俯身搅动了一下池子里泛着幽幽蓝光的水。
简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道：“你试过吗？我送你的那些彩色浴球。”
顾星北一如既往地说：“没有。”
简馨不死心，装作自己不清楚一些事情的样子，仍旧追问道：“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虽然好看，但是我不喜欢水，这你是知道的。”此刻顾星北正站在距离她两米远的距离，在花园驻足半天才过来的顾星北还没来得及跟上她的脚步。
简馨又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记得我们有位姓江的同学吗？”
“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吗？”顾星北好奇的上前问了问。
简馨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我也记不清，还是上次翻东西的时候想起来的，想起来了就问问，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那双被冷水沾染的悄无声息地攀上顾星北的脸，简馨的脸上露出她从来不曾见过的笑容，锋利而凌冽，陌生而遥远，顾星北想要在记忆的吉光片羽中抓住一点久违的熟悉，却只能在错愕中不由自主地难以动弹，下一秒，那双瞬时发力的手已经离她越来越远，顾星北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窒息的感觉就已经向她慢慢袭来。
顾星北从来没有上过游泳课，入水的那一刻，除了恐惧和窒息感，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空白。
简馨像是等待着什么，从她下水，挣扎，再到溅起的水花渐渐变小，要沉入水里的时候，依旧在岸上观望，但是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很长，水面下的那张脸突然窜了上来，对着空气深深吸了一口之后，简馨也看到了那张脸和与顾星北截然不同的眼神。
她上岸后哆嗦着脱掉了全身的衣服，在接过简馨脱下来的大衣之前还快速扫视了一下自己那发育优良的肉体。
“好久不见，江―云―岸。”对于那久违的三个字，简馨说出口的时候感觉自己这几年的期待值都被用上了。
但是反被对方扼住喉咙，越来越难以呼吸，再多的拍打都没用，直到那人觉得力度和时长足够令她长记性的时候才缓缓放开了手，至此，那人才漠然地系好自己大衣的腰带。
“我应该警告过你，最好不要以这种方式引我出现。”
“没办法，顾星北连泡澡这种琐事都不愿意接触，刻意为之，反而操作不来，对于在我的世界里客观存在的这些东西，才能出其不意。”
“她不知道我的存在，作为仅有的第二重人格，我早已不想出现，以后也是，如果你再擅作主张，我会杀了你，任何伤害顾星北的人，论轻重程度，目前你最可憎，不要逼我。”
“江云岸，如果说这世界上谁能伤害顾星北的话，没有人能比的过你，我当然知道，你不想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但，我手上的这个硬盘，哦，当然不是只有我手上的这个，我这里的所有关于你的，只要我有什么三长两短，顾星北就会接受到所有的信息，你不会希望我有事的，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是她的第二重人格，只有我知道你的存在，也只有我有这所有的证据，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我想你用她的身体活下去。”她口中的江云岸不屑地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十分不友好地开着口说道。
“看来，你都安排好了，说吧，你万里迢迢引我来这里唤醒我，是为了什么，莫非对你那不堪的爱情还不死心。”
“我一直在试着找出能让你逆转为主人格的方式，现在，我觉得我找到了。”
“为什么不死心，我的存在是注定为了她承受那些不好的东西，那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你如果真的改变了这一切，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存在，简馨，该放手了。”“就算你在意我这不引人注目的灵魂，我也只是对你而言是活生生的而已，你看看我的模样，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为了江云岸这个名字活着，你不会知道江云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江云岸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怕是可以用男性，34岁等词汇来形容，毕竟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一缕不知道何时就会消失的意识，你如果不捣乱的话，他已经准备好要离开了，你明白吗。”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啪！”简馨这一巴掌扇过来，哪怕自己内在是个男的，也有点招架不住。
“你！”
“她跟我说她遇上了一个叫孟青未的男人，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想要结婚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你当年赶我走，我就知道你会在她成长到足够强大的时候离开，我怎么可能浪费最后一点希望，只有我知道泡泡浴球的真正作用，那是我唯一比较温和地唤醒你的方式。”
“但你也知道，如果你不在，不会放心我轻易出现，所以才叮嘱她不要泡澡，你用你的专业心理知识骗了她这么多年，我不恨你，简馨，但是你要是真的继续错下去，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想毁了她， 可谁让我舍不得你。”简馨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简直令人发怵。
“第二天，这是第二天，顾星北最多能在这里待一周左右，我相信要真是三天没有消息，有些人肯定是坐不住的，他那个男朋友，你不一定应付得了，如果通电话的不是顾星北，他肯定能察觉得到吧，哼，江云岸，实话跟你说吧，就算你不愿意，这次我也不会轻易让你消失的，所以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那些人吧，后天，是去是留，我们再做决断！”
“简馨，我没有持续的记忆，我跟你是不可能有感情的，但是你恨她是没用，你心里明白这一点，对吗？”
“对，我恨她，江呈侵犯我的事实也不会变，那寄到我爸妈眼前的录像也不会消失，我见不到我爸，我妈也不会活过来，可我就是恨她，因为就算我爸进了监狱，我妈死了，我还要时时记着他们看过那段不堪的视频！”
“你知道被死人惦记着是什么感觉吗，这十年来，我每次做噩梦都能梦见她的反应，当年我爸送我出国，除了因为他要转移资产，给自己留条后路，就是因为觉得我脏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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