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爱无往生（11）
当所有的一切归于平静。
除了千栖夜还是面无表情，其余三个人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五官拧扭到一块儿。
“唔！”沧白雪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一阵扑面而来的恶臭味实在是太过强烈。混杂着尸腐和酸臭。
“这...这儿还是...失情湖吗？”云辰有点结巴。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震惊了。
之前的人间仙境荡然无存。替换它的竟是一摊混杂恶心的炼狱场景。每一木每一草都变成黑黢黢的，还滴着不知名的黑色液体。地上零散着几具散架的白骨，半个人形都拼不出来，奇形怪状的岩石上残留着撕咬的爪痕。
最让人震惊的是那片原本清澈蓝亮的湖，此时俨然成了最大恶臭的来源，还荡起若有若无的白烟，水色变得发紫。
顾蓝双一惊，快步走上前去。
“双双小心啊！”
“嗯，无碍！”顾蓝双手间施法，几朵水花脱离湖面悬浮上空，纯净的光流快速在水间穿行。
“这水有毒。”顾蓝双皱眉。
“是什么毒？！”
“食尸罂。”
“食尸罂？！那可是剧毒。”云辰惊呼。
“是。而且这湖里的量非常之多。”顾蓝双道，“以这个食尸罂的毒性，恐怕就算神魔之体也会受到腐蚀。”
“那那那你快放下！”沧白雪急声道。
顾蓝双点头道:“师姐别急。我只是以净力测试一二，不会有影响。”他缓缓收法，水花落下，荡起一圈紫色的涟漪。
云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禁惊异道:“这群人鱼，居然有这么大本事？”
“恐怕不是他们有本事。而是单单，那只鱼妤。”
“她？！你的意思是，是她一个人做了这么大个局？”
沧白雪轻轻摸着下巴:“我猜的。因为桑之前告诉我，他们其他人鱼都是响应鱼妤号召搬来的，而且桑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鱼妤给的。”
“桑？”千栖夜挑挑眉，好像有点略微不愉快。
“啊？呃。是...是一条...小人鱼。”沧白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也结巴了，明明也不是什么事，怎么有种瞬怂的感觉呢？！
千栖夜“哦”了声。
“那她估计早跑了吧！”云辰急得跺脚，“现在连半条鱼都看不见，估计都卷铺盖溜之大吉了！”
“未必。我总觉得，那位鱼妤姑娘，恐怕不会轻易离去的。”顾蓝双垂眸，虽然一切景物变换，但是那碑前的鲜花仍是鲜艳如初，虽然颜色略微黯淡了一些，“这花，是刚换不久的。而且...她之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故事？她还和你单独聊过？你们？！”云辰总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太多细节了。
“辰兄...当时你在这里悲痛欲绝，我在你旁边守候，和她无意闲谈了一会儿而已。想来当时你也没有入耳。”
“......哦哦，原来如此，你讲你讲。”
“她告诉我，她一直在此等候着一位少年。应该是她曾几何时的恋人。她说她曾获那少年搭救，两人便渐生情愫，少年每天都给她带来不同的礼物，让她着实欢喜。不过...而后有一天，少年却忽然不再来了。她心灰意冷，但仍一直等待，渴望终有一日等到恋人归来。”顾蓝双缓缓讲到，“所以她也一直没有新的伴侣。”
沧白雪在脸上敲了敲手指，若有所思。
云辰表情复杂:“这番话能信多少？”
“不知。”顾蓝双坦然道，“不过我觉得，当时我在她眼里看到的那股执拗，倒确确是真的。”
沧白雪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下决定道:“那就别犹豫了，搜吧！”
想来也是，与其在这里瞻前顾后，还不如赶紧快刀斩乱麻行动起来，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没结果，但如果鱼妤真的还在，他们就能解开所有的答案了。
“好！那我们分队吧！地毯式搜索！”
“我觉得最好搜过的地方留下点什么灵力之类的，如果是那鱼人惧怕的更好，那她就不得不被我们一点点圈禁起来。”沧白雪分析道。
众人觉得颇有道理，四下看了看自己带的法宝哪样合适。
“这个？”
不知何时，千栖夜手里多了一串由纯白羽毛编织而成链珠。
“这是？？”沧白雪惊奇不已，“雪乌鸟的褪羽？”
“嗯。”
“魔君大人...居然带着啊...”
这一看就是翎鸟族对魔界的贡品之一，虽说雪乌鸟的羽毛是异常珍贵的，有与生俱来的法力，甚至能当一流的暗器用。不过沧白雪还是很惊讶，千栖夜居然会带在身上啊？这种东西...不是基本命运都在地道吗。
“哦，我刚从摇摇脖子上取的。”
“摇摇？！”云辰感觉这名字听起来十分有八卦味道啊，“谁啊谁啊？”
“......嗯...魔君大人的...爱狗。”
“噗！”云辰成功地再次自己呛到自己。
沧白雪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心里又莫名地真是想笑。果然魔君大人就是魔君大人，是不一样的烟火。
“可以掰吗？”沧白雪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千栖夜。
“随意。”他笑言。
沧白雪得了允许，这才手上一使劲，将那链珠轻松掰成了两半，摊在手心:“兵分两路吧。搜过的地方以雪羽立灵线做捕网，人鱼可是极惧这个的。”
“好嘞！那白白和我...”云辰刚做打算，一下子猛地闭了嘴，眼睛猝然睁大了几分，像看见了什么世纪恐怖片似的。
沧白雪一脸疑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千栖夜眉眼如初，面色无辜地望向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呀。
“咳咳咳...那什么！你和魔君一组吧！我我我和蓝双一组！”云辰赶紧赔笑改口，一脸谄媚地抱住顾蓝双的胳膊，顾蓝双也是一头雾水，天知道云辰刚刚那一瞬看到了什么。
“哦，行，我都行。”沧白雪是真没什么所谓，三人她都能搭，想来魔君和他们俩搭配好像也确实挺尴尬，还是只有自己当搅屎棍最合适，“那，有情况耳戒联系。”
一行人点头约定。
于是两路人从相反方向开始突进。
“呃，魔君大人。”
“嗯？我在。”
“我现在不能御剑了，可能会...比较拖你后腿哦。”沧白雪挠挠脸，有点尴尬，不过她说的可是实话，就她现在这点灵力，别说御剑，御锅都费劲。
“哦，随便拖。”千栖夜笑意漾开，他问，“你想飞？”
“啊？啊不不不！不想不想！”沧白雪赶紧摇头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真怕魔君大人一下让她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就就就用跑的吧，这样还更仔细点不是。就是可能...有点费时。”
“好。”
他答应得倒是极干脆，看起来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一路上，其实他们并没有太多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片穷山恶水。什么人与鱼的梦幻家园，潺潺流水中的感恩盛宴，俨然就像曾经自己幻想的一般。
沧白雪和千栖夜也走了大半个地方了，也都尽数埋下了雪羽，形成了天衣无缝的捕捉网。虽然一直没有得到鱼妤的行踪，不过沧白雪心里隐隐约约预感，只是迟早的事。
她转过头，千栖夜刚插好又一片雪羽，神色自若地还补了一脚，把它踩得更稳了。说起来沧白雪还真得感激魔君大佬，毕竟有的高陡一些的山坡、杂乱险生的沼泽她是够不着的，也不是够不着吧...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这恐怕就是个体力大火拼的过程了。现在，千栖夜轻松地就全帮她包办了，当然对他来说就是随便弄一弄的事，不过沧白雪还真是感慨自己何德何能带着大佬先生刷任务。
沧白雪忽然想起了什么，感觉现在好像正是时候。
“魔君大人。”
“嗯？在。”千栖夜扭头。
“送你。”
她摊开手，手心是一枚小小的、银色彻亮的镂空花形的耳戒。
“嗯？”千栖夜眨眨眼，眸光亮了亮，“送我？”
“嗯，赔你的狗链。”沧白雪纯粹脱口而出。
千栖夜闻言，真是由衷佩服这样的理由，脸上瞬间写着对不起不想要了。
“啊不是不是！！”沧白雪赶忙改口，“这是...神君说，给您上次玉城一事的谢礼，是是是是特别纯特别纯的冰晶银做的。”
千栖夜觉得更没兴趣了，眼里好像恍然飘过了一丝失望，不过他很快挪开了目光，打算悠悠然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别别！大哥！大佬！老板！那什么！这是神君非要让我送你的，不过不过我真不知道你老人家喜欢什么，就胡乱选了块冰晶银，然后我自己这些天一点点磨的，虽然不是很好看吧，但但但你看！像不像你养的花！我已经很很很努力还原了，虽然虽然...”
“你做的？”千栖夜忽然停步，回头问。
“啊？是啊。”沧白雪拿着那枚耳戒，又好生端详了会儿，虽然比起极品能工巧匠，她这技术是真的不足挂齿，不过她这些天有点空就一直在反复打磨，也算是精益求精了，应该不至于...呃，好吧，也至于。
沧白雪突然有点想开了。自己凭什么觉得这样一个东西能入他的眼呢。
她都没注意自己的目光瞬间灰暗了一些。
忽然，手上一空。
沧白雪一下抬起头。
那枚银色的花蕾已经安静地绽放在了他的耳垂上。
“收了。”他用手指轻轻摩擦了下，冰凉凉的触感还挺舒服。
“！！！！！”
狂喜！真的是狂喜！沧白雪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秒中五百万的喜悦。
五百功勋啊！五百功勋到手啊！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大佬的不嫌弃之恩！沧白雪此刻的眼睛里简直像被无数星星堆满了。
千栖夜看着她的样子想笑。
他顿了顿，好像思考了些什么，忽然问道:“那个桑是什么人？”
“啊？”这频道跳得太快，沧白雪像被一棒槌给猛地捶了回来，猝不及防地迎来了问答时间，“是...是很好的人。”
千栖夜歪头，看起来好像很好奇:“有多好？”
“嗯？嗯...他很漂亮，很善良，还救了我一命...我觉得，他和所有人鱼都不一样。”
千栖夜垂了垂眸，又是极轻地“哦”了一声。
他走在前面，沧白雪跟着他。一时间不知道为何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沧白雪心想着这气氛怎么陡然好像不太对。
千栖夜反正不说话了，他走在前面，黑发光亮飞舞，他时不时还踢起一颗石子儿，那石子儿被他一脚踢得踉踉跄跄地滚翻在侧，看起来好像委屈极了。
沧白雪怔了怔。
“魔君大人。”
“嗯。”
“没你好。”
她突然说，有点像自言自语。
千栖夜闻声愣了下，回过头。
沧白雪轻轻叹息了一声，微笑地望着他道:“全世界都没你好。”
千栖夜红宝石的眸光亮了亮，不过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用理会我。”沧白雪笑了笑，飞快收拾了一下思绪，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此时，天不蓝，水不澈，没有鸟语没有花香，一切好像都糟透了。
就连千栖夜的心情，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鬼地方？”
此时，云辰和顾蓝双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密室门，在顾蓝双卓越的智慧下，两人已经解门而入。
“哇！这是？！”云辰着实又被吓了一跳，这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室内，连半个透气的孔都没有。
地面中央有一个偌大的法阵符，不过已经被胡乱毁去了，旁边有几摊已经干红的血和好像烧掉的灰烬。
墙角错乱地躺着四五个人，有的身体已经腐烂，有的仿佛昏昏睡去。
顾蓝双查看后，摇了摇头。
右手靠墙一侧，居然堆放着密密麻麻的一些书，上面还有杂乱无章的血手印。
“这好像是什么施法地点。”顾蓝双走近那堆书，选择最残破的一本细细翻看，皱了皱眉。
云辰已经迫不及待打开耳戒和沧白雪分享这边的奇遇。
“这些人鱼歪门邪道真多啊！”云辰感慨道，手里也快速翻着一本血迹斑斑的书，“他们该不会在炼人吧？”
“书上写的都是关于什么？”那边的沧白雪问。
“一些法术阵法。不过中间都有几页被撕掉了，这可能才是关键。”顾蓝双说，忽然，他刚翻开下一页，一抹银白色的碎片转瞬即逝，他有些诧异，但眼前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咦？祥纹灵体？这本写的是祥纹灵体诶？”云辰惊讶道。
沧白雪好像没太惊讶:“然后呢？”
“呃，然后，哇，这一本介绍的都是祥纹灵体诶？！我记得我记得，白白你和蓝双都是这个灵体吧？”
“是啊，不过又没什么用。”
“没用？！不会啊，这上面写的，此灵体可是至祥之体诶！非常稀有的，所有之人可连天地之灵气，通日月之精华！”
“......这点功能哪个神魔级别的办不到？”
“呃？...好像也是诶！”
“就是说啊，摊上这个什么祥体，神君他老人家从来又不给加福利，倒是每次有什么费力不讨好的事就先让这类体质先上了，说做表率，多么伟大的套路。”沧白雪想起来都觉得悲催得很。
“......哇，你说得我好庆幸自己生得没这么至祥。”
沧白雪默默叹了一口气，忽然又问:“那书只写了祥纹灵体？”
“是啊！”云辰紧接着翻了几页，“中间又被撕了！哇！真是辣鸡！”
“嗯...看来至少是两千年前的记载书了。”沧白雪道。
“咦？为啥？”
“因为没有写厄纹灵体啊。”
“还有厄纹灵体？！那是什么鬼？”云辰着实感觉自己该多多恶补下历史学科了，这些年净玩水去了。
“就是和至祥之体相反，至厄之体，断天地之灵气，灭日月之精华。”
“我去，那不就是个超级无敌扫把星吗？！谁倒了八辈子大血霉能摊上这么个烂体质啊！”
“.........呃，大大大哥，注意...注意措辞。我我我...旁边这个就是。”
云辰瞬间感觉天灵盖再次开花，印堂发黑四肢告别呼吸困难。
“我我我我我我的意思是吧...这类体质，真的是很！牛！皮！啊！”
云辰欲哭无泪，赶紧把太太太太爷爷的祖先又翻出来快速默背几十遍。
“是啊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我也觉得！”
“咳咳咳咳...那什么，魔，魔君大人没听到我赞美他吧？”
“呃！咳咳咳，应该没有应该没有，他正插毛呢。”
“哦哦哦！好好插好好插！辛苦了辛苦了！”云辰如释重负，捡回一条老命。
沧白雪是真真偷瞄了千栖夜一眼，他确实还在悠哉地那雪翎当飞镖玩，应该，应该是没兴趣用威压窃听他们聊天的。
“两千多年前魔君大人还没晋魔，他是厄纹灵体的第一人，书上没写，说明确实是古书了。”沧白雪一本正经地转移下话题，啊不对，一本正经地回归正确话题，“意思是，人鱼在从这些古书里找到了什么法阵，祸害凡人？”
“我觉得可能不尽是吧。这里空间很有限，并不像是为特地关押人准备的。”顾蓝双温和的声音响起。
顾蓝双还贴心地给她转了一刻视角，沧白雪赞同地点点头。
沧白雪的目光又回到自己这边，在她眼前此刻是一个阶梯型的小瀑布，上面镶嵌了无数颗骷髅头，其中一些发着黄色的光，组成一个奇奇怪怪的图形。
沧白雪反正没怎么看懂。
白色的骷髅，紫色的流水，暖黄色的光芒。真是奇异无比的搭配，真是让人看着就不大舒服了。
“师姐，我们这里完成了。”
顾蓝双轻声道，分享了一下位置。
“嗯，好，看来我们很快要会合了。”沧白雪看了看，整片失情湖基本已经被他们覆上了天罗地网，剩下的范围越来越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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