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 天眷之人

　　骆云腾此刻已进入龙渊秘藏。除了硕大的青龙雕像，另有一人形雕像并排而立。雕像为女子，栩栩如生，人世间少有的美人，骆云腾的师姐，前代龙神，龙云云。

　　仔细看来，龙云云与华婉芳的容貌，很是相似。华婉芳更像是稚气未脱的龙云云。

　　骆云腾极其猥琐的亲吻雕像的脚踝，喝着一坛封藏已久的陈年老酿。醉卧美人前，不发一言，任由浊泪湿白鬓，不复再少年。

　　“云腾，所有人都说我是天眷之人，你可知晓，天眷之人亦是天妒之人。”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得留人到五更。我为此代十二生肖之基石，奠定生肖传承之玄妙。我若不成神，其余十一肖，无神。邪魔恨我入骨，世人敬我畏我，实乃叶公好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帝王以真命天子，龙子自称，世人以龙的传人自居，可有几人，当得重任？只愿如龙，富贵荣华，不愿为龙，踏平坎坷，造福亿兆黎民。”

　　“云腾，你可知否，历代生肖守护神，龙神必死？向死而生，为生肖神之必生荣耀，可谁又不想苟活于世，平淡一生？”

　　“龙神不能，唯独龙神不能。其余生肖神，也不能，却有选择。邪魔容许他们一线生机，叛变为魔，亘古长存。唯独龙神，不为邪魔所容，杀无赦。”

　　“龙神者，永不叛敌！”

　　“不叛即死，邪魔从不心慈手软。”

　　“生肖神与邪魔从古至今，斗战无数次，次次险胜，邪魔次次卷土重来，为何？”

　　“邪魔永不灭，生肖神永不灭。唯独成神之人，世代变更，世代惨死！为何！”

　　“说什么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师姐我，何尝不想跪着生，何尝不想平淡百年，享尽凡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生。”

　　“龙神训诫，千古流传，龙神者，应当以身殉道，感恩于天地，拯救世人。”

　　“亦有同源告知，一日为龙神，便与邪魔不能共存。邪魔可再生，龙神可再生，成为龙神之人，死！”

　　“翻遍典籍，走遍世间，无法可解。”

　　“生肖传承者，为天眷之人，更为天妒之人。倒是某些恬不知耻的家伙，躲于人间，长存久生，好不自在。”

　　“云腾，前段世间与我联系的九爷，便是卑鄙无耻之人。身负滔天之能，不顾苍生安危，偏安一隅，苟活于世。”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为龙神，貔貅便是我亲儿子。我这没出息的儿子，定力太弱，三番五次被邪魔诱惑，失去本心，助纣为虐。扰乱凡间秩序，罄竹难书，实为可恶。前代龙神，宅心仁厚，散去其一身魔功，囚禁于凡间一处山庄，有机会，你可以去见见。貔貅幻化成人，名无休。散去之魔功，封禁于魔刃中，魔刃不断，无休即为无休。魔刃断，无休失控，成为贪食貔貅，又成邪魔生力军，着实难缠。”

　　“上古诸神，多数为邪魔所惑，成为邪神。以我等十二生肖守护神之力，不得尽诛。”

　　“神魔大战，正神皆死，邪神败退。此战实则正邪皆亡，何来败退？邪神可再生，正神灰飞烟灭。倒是留了个炼丹的老头，往来仙凡，颇为逍遥自在。虽苟活，却也做了不少善事。若非此老头隐忍运作，哪还有今日的十二神。”

　　“云腾，我成为龙神之后，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总觉得，正神没那么容易死，他们必定藏于某处。用凡间的话来说，投胎转世也好，兵解遁逃也罢，总之，绵延万年，不可能这么容易灭亡。”

　　“若是有机会，你得注意一个叫十三的人。此人亦正亦邪，不受邪魔魅惑，不归我十二神之列，不遵调令。”

　　“我有所猜测，十三与九爷，必定有关。我甚至怀疑十三便是九爷，亦或是九爷的阴暗面。老家伙就是老家伙，为了活命，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云腾，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断，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十三很有可能并非九爷的阴暗面，亦或是苟活于世间的某位正神。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去探查，邪魔却未曾给我等彻查人间的机会。大战将至，我没时间了。”

　　“云腾，我知道你喜欢我。你很不幸，喜欢了一个不能为你生儿育女的人。我没时间，也没福气。所以我不要脸的留下这樽石像，以龙神秘法，留下遗言。”

　　“我不希望你再次卷入十二门中，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我知道，即使你活下来，上天也不会放过你。杀生不如杀熟，有你这般上过战场的老兵，上苍又何须再耗费心神，选个一问三不知的毛头小孩。”

　　“我还是要救你，能活一天，便多活一天。总好过那些留存于世间，无所作为的正神。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他们还活着。”

　　“师姐也喜欢你呀。身为龙神，必须爱世人。身为龙神，必定身死道消，不得苟活于世。师姐喜欢你，却不能跟你在一起。与其让你知道师姐的心意，不如不知道。”

　　“如果你死了，你将永远不知道师姐喜欢你。这也挺好，不都说单相思的人，心中常有希冀，度日如年，却也比常人活得通透自在。”

　　“如果你侥幸，或是我成功护得你周全，那也挺好。我倒是担心你活下来，是个错误。你得每时每刻想起我，爱恋我，整日活得郁郁寡欢，食不知味。如果真有投胎转世，我都不愿与你相逢，太残忍。喜欢一个得不到的人，一辈子还不够，还得生生世世？”

　　“当十一神属，继任龙神传承者齐聚龙源，阵法完全开启，你再次进入龙深密藏之时，你将有机会听见我的遗言。我知道你会第一个进来，我就是知道。我也知道，你会亲吻我的脚踝。所以，触发遗言的条件，便是亲吻我的脚踝。你亲了吗？嘻嘻嘻……”

　　“云腾，忘了我可好？”

　　师姐的声音，消失了。骆云腾早已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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