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邋遢鬼
陆言修养了将近一个月。
期间，该看的电影电视剧都翻了个遍，不该看的东西也悄摸摸看了遍。
现在，无聊和无所事事萦绕在他周围，令他郁闷无比。
每天都是蔫哒哒的模样。
这天他终于忍不住，从家里翻出了以前的剧本，气势冲冲地跑到书房宣布道：“我要回去拍戏！”
江嵊转头看向他，语气跟教育小孩似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拍戏太累了，你的身体会很难以承受拍戏的压力。”
陆言立马就丧着个脸，哀嚎一声，说：“再不找点事情做，我就要发霉了！一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脑子一点都不转动，这样下去就更难以恢复记忆了。”
他哒哒地跑到江嵊办公桌旁，把手上的剧本甩上去，“我想拍这个剧。”
说完的时候，他一脸的期待，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闪着明媚的光。
江嵊瞟了一眼剧名，眼眸沉下几分，他道：“这个戏的难度太大，打戏和演技要求都很高。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现在都很难胜任这个角色。”
在陆言没有失忆之前，为了这个戏，可是下过很多功夫。
专门研究过剧本，台词几乎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角色的理解和人物心路历程也大致研究透彻了。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剧本。
虽然对外宣称只是一个小小的男七号，事实上按戏份来说可以算得上男三号。只是有几位娱乐圈大前辈的参演，他的位置才被往后挪了几位。
现在剧本上还清楚能看见他当初下功夫、努力的痕迹。几乎每一张纸上都有着磨损的痕迹，还有很多荧光笔做记号的痕迹。
陆言撇撇嘴，委屈道：“那我不拍这个戏，等我以后记忆恢复了肯定会后悔。这你也忍心！”
以他丰富的阅小说经历来看，这个剧本的故事线，足够吸引人，拍出来必然会是个鸿章巨作。
就是他一点也想不起，自己接到这个剧本时的心情，可就光从上面的笔记来看，他知道自己花费了特别多的心血。
江嵊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他把人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温声说：“我肯定不忍心。只是戏份里有太多高难度的动作戏，你的身体没有恢复，很容易就会受伤。你受伤了自己也不会开心，我也会难受。你也不想看到我为此难过是吧？”
陆言垂着脑袋，抽噎了两声，从眼角溢出了泪珠，“那我也太窝囊了，生了病什么都不能做。处处都要依靠你，连自己以前的心愿都不能亲手达成。”
“这不是你的错。”江嵊把人转了个方向，面朝着自己，眼神凝着一层伤感：“你这样想我也会伤心的。”
他替陆言抹了抹眼泪，藏在碎发下的眉宇紧蹙。
陆言依旧很伤心，眼泪跟断了线的风筝般掉下来。
见他这副目光，思忖片刻，江嵊也还是有所退步：“那我让你回去拍戏，但是不能拍这个戏。”
陆言哭咽中，断断续续，带着深重哭腔的嗓音说：“不、不要。我就想拍这个戏。”
他的鼻子和眼睛都已经哭红了，看着可怜极无比，江嵊的心很难不软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话是很难说服了，于是便也只能那个顺着他的意思，勉强答应下来：“乖，不哭了，我答应你好不好？”
陆言闻声，立马就不哭了，眼眸被泪水滋润过后更加澄澈透亮：“真的！？”
江嵊朝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在思量着能让他知难而退的手段和方法。
陆言见状，一扫之前的悲伤，脸上露出甜甜的小梨涡，他撅着嘴在江嵊脸上啪叽了几口，“你真好。”
“那明天能进剧组了吗？”他巴巴地问道。
江嵊失笑：“哪有那么快，电影本身就是一个大巨作，拍摄和筹备都需要提前好几个月。演员在正式拍摄之前还需要进行专业培训。”
“那岂不是还要很久？”
“没有很久了，按原计划进行的话，半个月之后，演员就应该一起进行专业培训了。”
“我现在去背台词还来得及吗？”陆言问他。
江嵊嗤笑：“现在？几点了？又想找借口熬夜？”
他轻松把人抱起来，“先睡觉，别的事情明天再说。”
陆言对于他这种故意抹杀自己热情的行为，很是不忿，“才十点半。人家冲刺高考的时候谁还在意有没有熬夜？！那都叫争分夺秒！有干劲！有上进心！”
江嵊说：“熬夜会长黑眼圈，上镜就会不好看。”
陆言一张脸还是气鼓鼓的。
“你就会欺负我失忆了好骗，”他生气地说，“演员上镜之前都是要化妆的，以现在的化妆技术来说就算是到了病入膏肓的状态，也能被化妆师化得气色满满、精神百倍。遮瑕遮个黑眼圈根本不在话下好吗？”
江嵊笑意柔和：“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放我下来，我要为我伟大的事业奋斗了！”陆言一脸壮志昂扬，两条腿还不老实地乱蹬。
江嵊威胁说：“你要再乱动，我就不让你回去拍戏了。”
陆言登时就老实不少。软绵绵地趴在江嵊厚实的肩膀上，时不时地还需要发出几声抽鼻涕的声响。
江嵊笑他：“鼻涕虫。”
好不容易老实下来的某人，似乎被这个称谓刺激到了。
这会儿又不安分起来，他直愣起自己的脑袋，将脸往江嵊脸上蹭。
一股特殊的湿润黏在脸上时，那感觉很奇怪。
江嵊本身就有洁癖，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骂人的话，换用着心平气和的语气说：“你仗着只是个病人就成天在我的底线上乱蹦乱跳，你真以为我每次都会饶过你。”
某人还挺会为自己找借口：“那不是因为你不让我下来，我拿不到纸巾，就不能擤鼻涕。你还怪我！”
江嵊都要被他这番乱七八糟的理论给气笑了，他身后就是办公桌，还是某人只要伸个手就能勾到的位置。
可他偏不这样做，还把责任抛到自己身上来。
“手坏了，明天我们就去截肢。”
好像是为了特意增加手的存在感般，他圈在江嵊脖子上的手又紧了几分，陆言哼了一声：“我都不嫌弃你，你怎么能嫌弃我！”
说完他胡乱地在江嵊脸上亲了一通。
当然他是避开自己的作案现场的。
“行了，邋遢鬼！”江嵊笑骂他，“洗脸去。”
邋遢鬼晃着腿，用着使唤人的口气道：“你帮我洗。”
邋遢鬼又邋遢又懒惰，使唤人给自己洗完脸，又开始指挥另一件事：“朕乏了，小嵊子你背我回卧室，并留下来侍寝吧。”
他双手展开，一副求抱抱的姿势。
说他模样可爱吧，偏偏又是使唤人的口气。
江嵊虽然不怎么乐意，却也还是过去把人抱了起来。
陆言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起驾！”
但江嵊却没动。
“你竟敢忤逆朕的命令，是不想活了？！”他指着江嵊的鼻子说，口吻颐指气使，很有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气势。
江嵊很配合地跟他演起了一场清宫戏，“既然我活不了，那皇上就跟我一起同归于尽吧！”
虽然他的语调一点也不符合陆言给他安排的太监角色，但凶狠的眼神和狠厉的语气，还是很到位的。
“来人，救驾啊！”陆言挥着手，朝空气大喊，演得绘声绘色，极其形象，“这里有刺客！”
没盼来救兵的皇上不幸遇害，被活活‘淹死’了。一场大戏就此告终。
陆言生长在南方水乡，水性一直很好。
他整个人都淹没在水里，水面上缓慢地平静下来，连个多余的气泡和涟漪都没有。
要是不了解这一点，江嵊可能差点就信了。
他坐在浴缸边上，开口说：“新帝已经登基了，没人在乎你个驾崩的老皇帝了。”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水面突然惊起巨大的水花。
跟活鱼在水里乱蹦的效果般。
江嵊的衣服本来是干的，这下也彻底湿透了。
陆言从水里钻出来，一见他这个样子就咯咯笑个不停。
“故意的是吧？”江嵊擦了擦脸上流下来的水。
“嗯……怎么不算呢。”陆言软在浴缸的边缘，学着某个女星的经典语录。
“成天嬉皮笑脸，就是缺少教训！”江嵊捏着他两边脸，把陆言的脸都拉大了许多。
陆言的嘴巴被强行拉成一条直线，说话都瓮声瓮气，但也还是能辨认出他说的是：“疼。”
“现在知道疼了，”江嵊注视着他的眼睛，“使唤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戏弄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记忆存留在高中的陆言，现在有着很多跟高中生一样的特质——活泼好动、调皮捣蛋，好像有着永远都用不完的精力。
可江嵊记忆中的陆言，比这要成熟许多倍，从来没有过这般无忧无虑的状态。
这兴许是因为，为了要在社会上生存下来而不得以给自己戴上的保护色。
脑海中想起陆母在信中的描写：我们家是一个重组家庭，两个孩子年龄相仿，顾及长辈的负担，上大学的时候，言言独自承担起自己上大学的所有费用。就好像是从他上大学的那个夏天起，他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也开始藏着自己的心事。他独自走了很长长的路，坎坷与艰险都是自己消化和应对，所以我一直给他催婚，并不是真的在乎那一纸证书，而是希望他能趁早找个人陪在身边，别的先不提，至少不会孤单了不是？
心疼的意味从眼眸中溢了出来，江嵊轻轻揉了揉他的脸。
某人盯着自家男朋友湿透了衣服，有些心猿意马，思绪又开始走歪。
他拉着江嵊的手，语气略带着恳求：“我们一起泡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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