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智商

　　“父亲，您别这样说，至少您还有我。”朱利昂催马贴到父亲身边，开口劝道。

　　“是啊，辛亏我还有你。”朱汤达男爵欣慰地看着自己的长子，“只是委屈你了，还让你和妻子产生了误会。”

　　朱利昂强笑道，“没什么，艾娃早晚会明白过来的。”

　　朱利昂的妻子正是索姆贝拉伯爵的女儿，他们婚后不久，朱汤达男爵就做出了败光家族积蓄，并欠下巨额外债，将朱利奥送去学习魔法的决定，紧接着就是自废武功一般的和麾下众多采邑骑士解除了契约。

　　这一系列的举动，很难不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朱汤达男爵之所以敢以家族气运为筹码，豪赌一把，无非是仗着和索姆贝拉伯爵结了亲家罢了。

　　朱利安的那位大嫂感觉受了利用，因此而负气出走，连儿子都是生在了娘家。不过小两口的关系并没有断绝，朱利昂时不时会跑到老丈人家里跟妻子——当然也免不了跟那位伯爵老丈人联络下感情。

　　至于说大嫂是产生了误会，那倒也未必。

　　亏得萧文那小子如今具备了一个天才少女的智慧，硬是凭着记忆中看到的蛛丝马迹和听到的只言片语，将上述过程推想了出来，并告诉给了失忆的朱利安。

　　在地球上享受了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朱利安发现自己很难忍受长时间被人无视的感觉，想想在地球上有无数人正在关注着自己，可自己却一再沦落为酱油佬。

　　于是，我们的人类代表凑到了父兄身边，下定决心要露一次脸，好好表现一番了。

　　“父亲，哥哥，我们这次去县城会从北卡罗来纳镇经过吗？”

　　朱汤达不觉得有什么异常，顺口答道：“当然。虽然平时你哥哥去县城探望你嫂子都会绕道田纳西乡，不过我们这次是去参加丰收庆典，量他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听说贝氏家族对待领民非常残酷是吧？”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朱利昂答道，“正因为他们残酷地压榨领民，再加上其它的一些原因，所以才能养得起众多的封臣和一支庞大的军队。”

　　“那么，我有一个想法。”朱利安向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我们去县城的时候，可以带上一些平日里表现良好兼且能说会道的佃农和农奴，让他们去县城见见世面以作为奖励。

　　“更重要的是，让他们亲眼看看贝氏家族的残暴不仁和北卡罗来纳人民所处的恶劣环境……”朱利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么阴险，“这样一来，他们心中自然会对父亲的仁慈和慷慨做出公允的评价，并通过他们的嘴巴向我们佐治亚乡的广为传播，使得我佐治亚乡的人民对我们家族忠心耿耿感恩戴德！”

　　朱利安阴笑着一番话讲完，然后静候着父兄的赞扬。

　　万没想到，父亲听到之后冷哼一声，一张脸顿时变得无比阴沉。而兄长则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利安啊，你让哥哥怎么说你才好？你是真的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是吧？你知道贝氏家族在我们佐治亚乡布了多少眼线吗？真要照你说的那样做，还不等我们出发，他们就会得到消息。然后他们就会撤掉城堡外的刑具，同时找来一大帮人在我们面前布置出一副安乐祥和的场面……

　　“而我们的领民们无疑会被他们欺骗，反倒会将那里当成了人间天堂。还什么忠心耿耿感恩戴德？不满腹怨言离心离德我们就该谢天谢地喽。”

　　“啊！”朱利安愣了一下，“那我们可以找些绝对可靠的人，到时候不管他们看到了什么，回来之后按着我们的意思向领民们宣扬就是了。”

　　“你给老子闭嘴！”威严稳重的朱汤达男爵难得爆了一回粗口，“你也不拿你的猪脑子想想，绝对可靠的人我怎么会让他们去做农奴？你倒是到农奴里面去给老子找找，能找出一个我马上就把这个领主的位置让给你！”

　　见老头子发了这么大的火，朱利安顿时蔫了，缩着脖子再不敢吭声。

　　“父亲，您不用这么激动。”大哥急忙打圆场，“利安向来诚实，只是看不惯贝氏家族的嚣张蛮横，急着为家族出力罢了。”

　　“是啊，一个诚实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朱汤达轻声念叨了一句，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萧文!!!”男爵向躲在远处的萧文发出一声怒吼，吓得小男孩一个哆嗦。

　　“一定是你，是你把我的利安给教坏了！现在我再警告你，如果还有下次，我扒了你的皮！”

　　抛下这句话后，男爵大人又狠狠瞪了朱利安一眼，催马而去。朱利昂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朱利安，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

　　看到他们离开，朱利安才敢透出一口大气，转眼见萧文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浑身上下兀自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便走上前去，轻声安慰道：“好了，别怕了，他们都走了。”

　　“我不怕有鬼！”萧文的眼泪都下来了，“他说再有下次就会扒了我的皮，你没听见吗？你当他是说着玩的吗?你当他不敢吗？你以为他没有这个权力吗？他是这里的领主，他的话就是法律，他对治下的领民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关于这一点，既便是他的死对头都不会否认。”

　　萧文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满了脸颊，“早就跟你说了，早就跟你说了，别把这个世界上的人当成弱智。这里是哈比内斯大陆，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血有肉，都长了脑子。不是你看的穿越小说里，遇见了主角之后智商就会自动下调的当地土著。”

　　见萧文被吓成这样，朱利安心下愧疚，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是我错了，我会记住你说的话。不过，就算我说错了话，老头子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

　　毕竟那么多的小说也不是完全白看的，忽然心中灵光一闪，瞬间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我明白了。因为我是次子，只要忠心听话，将来能够辅佐我大哥就好了。就像我的汤顿叔叔辅佐我的父亲那样。而如果我成天动歪脑筋，甚至学会了阴谋诡计，只怕会对我的大哥构成威胁——如果，如果他真的对你不利，那么，我陪你一起去死好了。”

　　萧文睁开眼睛，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反正他的脸已经够脏了。不过想抹去眼中的泪水就难了，因为身边根本没有干净的东西。只得泪眼朦胧地看着朱利安，“不要胡说，你怎么能死呢？”

　　“我怎么就不能死？”朱利安放眼四望，河岸处熙熙攘攘，头顶上阳光明媚，心中却是无比的孤寂和冰冷，“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悲催次子，更是一个连自己母亲都无法保护的废物。要地位没地位，要本事没本事，要钱没钱。我的族人包括我的父亲在内，丝毫也不看重我，大哥在内心深处对我存着猜疑和防范。他们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我青梅竹马的恋人转让给我弟弟，然后随便塞给我一个什么女人，好让我为家族开枝散叶。

　　“除了你之外，我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处心积虑地想杀死的变态到有一个。若是离了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险恶无情的世界上生存下去……”

　　“噼啪”一声，萧文扬起马鞭在朱利安的胳膊上抽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你闭嘴！你怎么不想此时全地球的人类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你，你的生死关系着七十亿人的存亡，还想要什么样的地位？好好活着，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自然会有他们为你想办法。想要钱还不简单，地球上那么多白手起家的超级富豪和忽悠死人不偿命的经济学家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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