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负和游戏

　　根据斥候们的几次回报，巴罗什阿伯爵带着他的鹰犬，一路向北退却。克林奇人当中，颇有几个精擅骑射的狠角色，斥候们为了留得有用之身，以便继续为索总效力，所以不敢跟得太紧，一不小心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虽然屡遭挫折，但克莱顿这边对战局还是普遍持以乐观态度。

　　克林奇人固然狡诈，从今天所展示的力量上看，他们的正面作战能力毕竟是远远不如。巴罗什阿伯爵麾下甚至有将近半数的封臣没有出兵参战。

　　反观索姆贝拉伯爵这边，除了上下团结之外，手头上更是握着两张克林奇人所不具备的王牌——两位魔法师！

　　队伍继续开拔之后，朱利昂过来征询弟弟的意见——朱利安伤得这么重，明显在短时间内无法复原，如果想返回自己的领地，现在就可以回去好好休养了。

　　朱利安却不想就这么回去。难得碰到这种千人火并的大场面，不跟在边上好好看下热闹实在是太可惜了。不但是他本人想看，地球上的人应该也会感兴趣吧。他伤得是不轻，可是仗着宝剑快马，却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而且见势不妙转头开溜总是不难的。

　　朱利昂没有多说什么。他也希望弟弟能亲身在战场上体验一番，长长见识。另外，他又告诉朱利安，那一百个基尼的赎金，由索姆贝拉伯爵出了。

　　朱利安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不管索总怎么说，也不管那巴勒莫是不是伤得自己重，自己终归是被人家打落马下，输了就是输了，赎金总是不能少的。

　　虽然索总帮自己出了钱，但朱利安还是很难对他产生感激之情——自己原本就是因为他而受的伤。

　　接下来的十多分时间里，朱利安过得分外煎熬。

　　体内的斗气涨得难过，也不知道地球上的人们什么时候才会消停。受伤的胳膊疼得厉害，并由此想到了一些事情。

　　自己是断了胳膊又输了钱，那巴勒莫同样是断了胳膊，赚那一百个基尼还不知道够不够付医药费。那个家伙的身边可没有萧文这样既高明又免费的良医。

　　如果，下次自己和巴勒莫再战一场，又是双双负伤，而结果是自己获胜，赢回了那一百个基尼的话。朱利安觉得自己应该和巴勒莫抱头痛哭一场——尼玛的一分钱没挣着，一人断了两次胳膊。这样做算是给杰梅尼帝国创造了两百个基尼的gdp吗？

　　朱利安突然想到了一个名词：负和游戏！他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这个名词，总之不是在课堂上。回想起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两年多来，在学校里学到了些什么东西。

　　说到负和游戏，人类的许多行为可以归于此类。其中最为典型的，莫过于战争。

　　在地球上的时候，朱利安对人类的道德水准就不抱太大的期望。来到哈比内斯之后，同样也是抱着此类的观点。至少，他从来不指望所有人都像自己这样的高尚，这样的善良。

　　可是，不久之后，克莱顿人的表现还是给朱利安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这时，他们已经进入了克林奇境内。

　　放眼望去，同样是大片的无人地带。四周一片荒芜。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向北延伸，在地平线的尽头，仿佛有着村寨的影子。

　　对此次出征最为积极的三路人马，乐呵呵地脱掉了身上带有家族徽记的罩袍，收起了各自的旗帜，然后在朱利安骇异的目光中，全部换上了一身黑色衣服，打起了黑色的旗帜。

　　其中北卡罗来纳贝氏家族的黑衣黑旗上绘有骷髅图案，宾夕法尼亚科氏家族是毒蛇图案，而来自西弗吉尼亚的那一路人马，自索姆朗子爵以下，原先的银色骏马也被一头白色饿狼所取代。

　　三家的人马换装完毕后，像是换了一群人。原本应当守护一方的领主和骑士，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朱利安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群贪婪野蛮的强盗。

　　他们也不跟索姆贝拉伯爵招呼，几百人催动坐骑，在荒野之上分散开来，形成了左中右三路，朝着前方席卷而去。纵然跑出老远，朱利安还是能够清晰地听见他们兴奋的嗷嗷怪叫声。

　　看着他们的背影，朱利安心中哀叹。他知道，不论那帮家伙能抢到多少财物，克林奇人的损失都将是他们所得的几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战争，永远是一场败者损失远超胜者所得的负和游戏。

　　索姆贝拉伯爵看着那帮“强盗”的背影，也是一声长叹，叹声中是满满的悲天悯人。

　　“万万没有想到，克林奇县的匪患竟然如此严重，怎不令我心急如焚……“

　　朱利安抑制住作呕的冲动，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看着惺惺作态的索姆贝拉——您这么个搞法，不严重才有鬼了。

　　随即他又想到，不管怎么说，一支四十多人的商队，在这里被人杀得干干净净，说他匪患严重，倒也一点不冤枉。

　　现在的问题，那巴罗什阿伯爵会怎么对付这帮新来的“强盗”呢？

　　索姆贝拉环顾左右，朗声问道：“诸位，尔等均是英勇骑士，曾经立誓保护良善，今日可愿跟随本爵爷扫平匪患？”

　　来自佛罗里达乡的崔拉图男爵应声答道：“愿意追随在伯爵大人左右！”

　　“我们也是！”安德烈和朱利昂再次说道。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看着舅舅、姐夫和大哥那似曾相识的表情，朱利安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句话的意思是：跟着您“剿匪”，可以。要我们抹下脸去兼职强盗，不行。

　　看上去索总对这样的表态已经很满意了。他将手一挥，指向前方。

　　“前进！”

　　克莱顿的队伍隆隆行进。朱利安走在中间，透过重重人影，看向前方。

　　回想起巴罗什阿伯爵的一系列举动，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家了……

　　想想巴罗什阿都干了些什么——收买并且欺骗佣兵，半夜偷袭克莱顿的大营，而且还通过重点杀伤战马来削弱敌人。

　　更是率领大队人马从半路里杀出来，如果不是克莱顿的将士们训练有素反应及时，今天又要吃个大亏。

　　最后，见无机可乘，又能放下身段，开出一个能够令许多人动心的价码……

　　他亲口向索总说过，会在克林奇等着我们。那么，接下来他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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