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父女

　　乔恩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家里。

　　他的家离朱利安那栋用白色石块砌成的漂亮宅邸只有几步路，这一路走来，却像是踩在云端里，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一回到家，就看到自己那个才十三岁的小妻子，又跟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玩她的布娃娃。

　　乔治的这个大女儿名叫乔蒂，原本是个当着朱利安的面都敢撒泼的狠角色。但自从那晚被她变成僵尸的父亲吓过一次，突然变得幼稚了许多，像是回到了七八岁。

　　她生在村长之家，一直是娇生惯养，出落得很是水灵。如今再加上这份童真，对丧偶多年的乔恩来说，简直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可是乔恩一直恪守着朱利安的训诫，这么久以来，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其实，乔治的遗孀更合乔恩的胃口，一想到她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一般的身子，乔恩就觉得眼前这个无法下嘴的生涩的毛桃，还是差了些味道……

　　可惜便宜了乔拉那个混蛋。乔恩心中暗恨。

　　当然，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恨朱利安。

　　回想起刚才无意中说错的话，和朱利安对待自己的态度，乔恩颓然坐在床上，心中一片灰暗。

　　“怎么了？又挨骂了？”他的小妻子在床上坐了起来，抱着布娃娃笑嘻嘻地说道。

　　“玩你的去，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乔恩对妻子说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她只是好像小了几岁，并不是变成了一个白痴，反倒有着小孩子特有的敏锐和童言无忌。

　　门外传来马蹄声。不用看也知道领主大人又出去忙活了。

　　乔恩突然来了精神，站起身又出了门。

　　他绕到朱利安的宅邸后面，从后门进去，进了厨房。

　　乔娜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女仆装，系着碎花围裙，用一块手帕扎着头发，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咦，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乔娜一边切着洋葱，一边纳罕地说道。

　　“死丫头，这么久了就从来没回家看过我。我只好来看你了。”

　　“哼，回去做什么？对着你的小妻子喊‘妈妈’？”

　　“是我想要娶那个小丫头的吗？还不是大人的安排。”

　　“哼，不想可以拒绝啊。老爷那么善良，难道还会逼你？”

　　“你知道什么呀？大人对我这个老头子，会像对你这个小丫头一样好说话？”乔恩一句话点明了问题的实质，“刚才我还挨了大人的训斥。”

　　“听见啦。这里就这么点大，我耳朵又不聋。”乔娜嘟着嘴说道。

　　“唉，就在不久之前，大人还把我视作心腹，什么事都要交代我去做，什么话都肯跟我说。”乔恩哀叹道，“可是现在，他的领地是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这是你自找的。”乔娜停下手，看着父亲，“朱瓦村长说的那些话，你会想不到？你为什么自己不敢去和老爷说，偏要把他推到前面，自己躲在后面？

　　“老爷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说的话有道理，又是出于忠心，他自然会听从。不但不会见怪，反而会更加看重你。这是你自己跟不上老爷的脚步了。”

　　“能想到这些，不愧是我的女儿。”乔恩欣慰地笑了。但是他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可是你想过没有？要向大人进言，除了说出来的话要有道理之外，底气也是很重要的。朱瓦年纪大资格老，又和大人是同族，手头上甚至还有一级战士的证书。我凭什么跟他比？我之前不过过是个普通的农夫，当这个村长才几天？”

　　“你有我……”乔娜脱口说道。

　　“有你这个厨娘？”乔恩笑道。

　　乔娜的脸顿时红了，讷讷说道：“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可是老爷他……”

　　“难道他不喜欢女孩？”乔恩说道，“他喜欢的是萧文？”

　　“不是啦！”乔娜的脸更红了，“我确定他喜欢的是女孩。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他这样古板而又善良的人。更别说他还是一位老爷。”乔娜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眼中却焕发出迷醉的光芒，“我能感觉到，其实他不止一次对我动了心。但是每次，他都能克制自己。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是把我当做了一个跟他地位相等的人。”

　　“你是在做梦吧。”乔恩嗤笑了一声，“不过你前面说的很对。古板、善良，而又克制，我们的大人真是那样一个人。

　　“女儿啊，你可千万要把他抓牢啊。他是一个真正干大事的人，我们跟紧了他，也许真能获得做梦不敢想的地位呢。”

　　“哎呀！这种事情，你让我一个女孩子……”乔娜继续切她的牛肉，“这种事情不能急的。”

　　“你还不急。”乔恩着急了，“那位公爵小姐的突然出走，已经是吾主又给了你一次机会。眼看着大人又要和那位罗丽丝小姐在一起了，真到了那一天，他还会把你看在眼里？

　　“还有，你以为大人的治下就你一个漂亮女孩？老朱瓦跟大人是同族，不好把孙女往这儿送，可他还有外孙女呢。至于另外两个村长，说不定这会儿正在他们的村里物色人选呢。”

　　最后，乔恩语重心长地说道：“傻丫头啊，你再不知道着急的话，说不定到头来连这个厨娘都没得做了！”

　　乔娜彻底呆住了，连她父亲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她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揩干净手，走到灶台旁的水盆前，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她跟了朱利安这么久，虽说有干不完的活儿，但是营养充足，心情舒畅，一张小脸已经变得圆润了许多，头发也有了光泽，早不是当初那副黄毛丫头的模样。

　　现在她穿的这身衣服，是费朗捷琳娜的女仆们带过来的，因为走时太过匆忙，所以留了下来，其中几件她正好穿着合身。

　　虽然不过是件女仆装，但是其面料之华贵，做工之精美，已经突破了她的想象。

　　她又回过头，呆呆地看着案板上堆得老高的各色食材。就这普普通通的一顿晚饭，也是她从前所不敢想像的丰盛……

　　老爷……她在心里说道，乔娜不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孩。但人家是真心想跟着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同时是真心喜欢你。这——不算是过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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