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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瘟疫尽退


  山中多大雾遮山挡目,敫奈入了深处却如鱼得水般畅快。鲛人之目尚可夜视,如今这雾倒没给敫璎二人造成多大阻碍。林容自束发之年便习武傍身,再加之有敫璎在一旁帮衬着,倒也不至于太过狼狈。反观张秋衡之态——汗水濡染了成片衣裳,衣摆处多被荆棘勾破。敫奈本有意拉他一把,奈何张秋衡顾着男女授受不亲之理而让敫奈有些束手束脚,随后她便一气之下甩手离去,任由张秋衡自行捣鼓。

  东山较之西山高耸入云,东山山峰林立,西山多为丘陵之势。二山虽不相称,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儿,二者争相连绵起伏构成这漯县好山好水之态。因东山多峰,故而山路崎岖,多为山崖绝壁之地。日头至东山而起,直至巳时这片大雾才尽数散去,露出这东山真面目来。

  因病患者多为这东山山脚下的百姓,故而张秋衡推测问题多半是出在处的水源之上,两山之下百姓日常所用无非就是在水源之上略有分歧。四人一行顺着水路而上,前日夜间倾盆大雨如注而下将土路整得潮湿不堪,只有一行清晰的脚印沿着泥路延伸至树林深处。

  敫奈不知这些个事中缘由,看到那些脚印暗自嘀咕一声:“被人捷足先登了。”张秋衡气喘吁吁地停下,见那脚印不悲却喜:“这多半是夏医师所留,看来我们此行的方向算是对了。”至出县衙而来,敫奈没少听人夸赞这夏医师,真可谓是不见其人,却先闻其名之态。

  当下便开口道:“这夏医师究竟为何许人也?”“张某也是听人所说,夏医师自幼同母亲柳氏相依为命,其后母亲病逝她便接手了其母亲所留医馆,因待人友善故而近年来越做越好。”“医者仁心,想来也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儿。”

  这头话音刚落,便闻山上踏声如雷贯耳。地面响动不止,张秋衡面上一黑惊道:“不好,怎会这般倒霉,竟遇上那兽群!”既遇上兽群,又则众人手无利器,此刻双拳难敌四手,林容与敫璎对视一眼如心有灵犀一点通般,一同来到张秋衡两侧一人架起一边寻了一处高枝双足发力一跃而起。

  独留敫奈一人在树下吼道:“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东西!”林容二人见识过敫奈手段自然不为她担心,倒是将张秋衡吓出了一身冷汗。兽群渐而转近,树上三人率先看到兽群前头的那一抹桃红,在这片山林之绿之中尤为刺眼。

  来不及多想,敫璎出声吼道:“阿栎救人!”敫奈出于对敫璎的信任,便止了欲上枝头的想法,转身而上,足尖轻点几下,而后手疾眼快将那抹桃红捞入怀中,转而一脚蹬在一头豪猪的脑门上借力几个跳跃上了另一处高枝。脱离危险的敫奈平复下来才发觉怀中是一片温香软玉,仔细一闻才发觉那香是多种药香相掺和,竟异常好闻。

  豪猪之潮来之匆匆去之也匆匆。众人虽看不到兽群踪影却也等到那狂踏之声消失后这才重回地面。张秋衡虽至漯县不多时日却也对漯县百姓知晓一二,当下便向三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夏医师。”林容与敫璎拱手一礼异口同声道了一句:“久仰。”夏莘潼也回了一礼:“不敢当。”

  倒是敫奈未有多大表示,仿佛愣在当场。眼前之人柳眉弯眸,翘鼻下娇艳欲滴般的小巧红唇轻启:“小女夏莘潼,小字乔,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恩人如何称呼?”“夏医师唤我阿栎便好。”众人相互道了称谓,便于树下交换双方所带来的消息。

  漯县疫病突然,所幸有医馆及时隔绝这才避免了瘟疫扩散。至于夏莘潼这边她则是寻到了疫病根源处,在东山临近山顶的一处山涧有几具尸骨,尸骨周围横卧不少野兽尸体,尸骨周身隐隐约约透着些乌黑。因临近水源,故而野兽尸体交叠腐烂后那尸水夹杂着脓水淌入水流之中,而漯县东山山脚下的百姓所用之水正是来自这处山涧。至于夏莘潼则是在探查之际与那豪猪群撞上了,这才有先前那一幕。

  水为万物生之根本,山中之兽但凡有点能耐的无不想占领一处好水源,而东山之上最好的就莫过于这一处了,自然惹得不少兽类眼红,争先恐后地想去分杯羹。想来是兽群察觉到了水源处的异样这才迫不及待地想要逃亡,哪知夏莘潼会这般好巧不巧地迎面撞上了。

  敫奈双手撑地听了一会儿后起身道:“远处蹄踏之音久响不绝,想来得等到那兽群退得差不多了才可再行上山之事。”众人相商后一致决定还是回树上待着比较好,毕竟逃亡的兽群可是急红了眼,被踏上几脚怕是不死也得脱几层皮。

  众人在树上足足待了一个多时辰,落地时张秋衡的双腿直打颤,夏莘潼常年在山间奔走自然比张秋衡这一介书生要好的多,却也小腿发麻。敫璎见林容脸色不好不由得凑近了些,以自己的身躯半撑着林容。敫璎现今不过十三岁身姿,比林容要矮上一个头还多一些,此举落在夏莘潼眼中不过是他一孩童累了便倚着林容休息罢了。

  兽群退去,这条泥路更加难行,四处被兽蹄踏出的大大小小的泥坑中积了不少泥水,众人一脚踩上不但脚上粘上了许些污泥,就连衣袍之上也被溅起的泥水给染上不少。长在路边的小草泛着新绿却还没让人看上一眼便已经折腰躺在泥坑之中了。

  众人来到山涧,这儿的水早已不似先前那般清澈,灰蒙蒙的让人升腾不起一丝喝上一口的欲望。敫奈看了一圈道:“先将这处的尸体处理干净,封了百姓所用的水道,而后再将这处水流改道让它流上几个时辰,待这些污水流淌干净便封了所挖出的小道,撤了百姓所用水道的封泥。”

  “这些尸体自是要先处理的,只不过阿栎这法子却是不可行的,且不说改道封泥所需人力之大,漯县百姓既然已经染上疫病想来这水早就送入这山脚下各处人家了,改道封泥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之法。”夏莘潼这头刚说完便立刻被张秋衡所否决了:“兽尸可先处理,这些个人骨却是不行,自这情形来看这人骨上便有案件需审理。”

  夏莘潼给众人递了药水后便自行将自身裸露在外的肌肤里里外外抹上几遍后蹲下身来细细查看这些个尸骨:“至骨骼上所看,皆是成年男子,骨头之上兽类啃咬之痕之中夹杂着几道狭长刀痕,啃咬痕迹如此之多还能留下刀痕想必是极重的伤。刀痕新旧交替,想必是常年在刀口上谋生所造成的,骨骼发黑多为中毒,却并不能判断未有其他原因。”

  夏莘潼将自己的想法粗略与众人过一遍才起身用以药水清洗:“此行我固然有所准备却也不能面面俱到,这骨骼发黑到底是否为中毒还需回到医馆多测几次才能肯定。请恕我见识过短,暂不能以肉眼看出此毒为何。不过……”夏莘潼话留半分,却把张秋衡急得团团转:“不过什么?”

  敫璎接口道:“尸骨既为病源,若是移回漯县想必会加快疫病扩散,现今帝子正南下避暑,若是惊扰了圣驾怕是将正好整个漯县赔上都不够谢罪的。另则弃尸的人既然选择这处想必便是看中了这处兽群之多,想要毁尸灭迹如此看来将尸骨带回漯县必然会在漯县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敫璎此番言论头头是道,让夏莘潼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感受到夏莘潼若有所思的目光,敫璎如一个害怕了的孩童一般往林容身后缩了缩。

  “可有案件不审也绝非为官之道。”“张兄此言差矣,不是不审,只是不留把柄。张兄也知我家中经商,受家里熏陶这布料用品我只需过眼便可看出材质。“张秋衡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林容所言非虚,林容这才继续说道:“他们身上所穿衣物虽被撕咬的只留一地碎布,断裂处光洁如初,除却好刀能割出这痕迹,兽齿却是万万不行的。前日夜间大雨倾盆,以瘟疫突发时间来看多半是那个时段弃尸,这布料经大雨冲刷后再被浸于水中也只稍稍晕染开了些,可见所用染料也是极好的。”

  夏莘潼颔首颇为赞赏地朝林容点了点头:“能穿得起这等衣物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贵,漯县那几个地主家若是有人失踪想必早已将县衙闹得鸡飞狗跳了,哪还会等到今日还这般风平浪静?”张秋衡结合众人所言并不难得出结果,抬手成掌状拍了额头:“张某糊涂!”

  敫璎也知张秋衡这人胆大心细,一旦触碰到他的心头他便将一切豁出去了。就如林家之祸来说,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不难看出这是有人故意针对林家,且帝子也已然默许,不然凭那陆家就算是再得宠也不敢这般大张旗鼓抄林家的。故而想要替林家讨回公道,必然要将那污浊庙堂之水搅混,然后趁乱浑水摸鱼。若是帝子只是被奸人蒙蔽尚好行事,怕就怕是那上梁不正下梁歪之局。

  敫璎明白张秋衡不是看不出这朝堂格局,之所以要往这枪口上全然是为了报答林容那时对他的知遇之恩,这点他自那时与张秋衡碰面便已然看透。

  故而无人指责张秋衡,人非全能,不过各司其职各有所长罢了。夏莘潼取出勾针取了一些毒汁装入瓷瓶之中,后与众人寻来些枝叶,浇上火油将那些尸首燃烧殆尽。一股恶臭弥漫开来,久聚不散。待到恶臭散尽,夏莘潼又取出一些瓶瓶罐罐将其中的东西倒入水中,这才起身对众人道:“过一个时辰再来撒上一些便可以了。”

  “路上便闻东山之顶风景秀丽,此番前来不去看一眼岂不白跑一趟?”想来还要等上好一会儿,再加之这处也离山顶不远了,故而众人倒也没驳了敫奈的意。这处山路多石块,较之下头那段山路可好上不少。不多时众人便攀上山顶。

  此时午时已然过半,艳阳高照,众人寻了一处遮阳之地采了好些野果就着这水下肚。东山之顶山石林立,其中众石圈了好几方池子,最大那一方之水正顺着石壁往那山涧间奔腾,想必便是那东山山脚下百姓所用之水了。池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飞鸟至池子上方盘旋几圈后在众人远处的灌木丛中携了些野果饱腹,而后又飞至那一方小小的池子边立住俯身饮水。敫奈玩心大盛,拾了脚边一小石子掷于那池中,惊起一片飞鸟。鸟儿受惊吓的啼叫之声回荡在这片石地之上,余音不绝。敫奈双手捧腹哈哈大笑,惹得敫璎颇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众人果腹休息了一番后这才重回到山涧处,待夏莘潼再给那水撒上好些药粉药液后这才折身下山。至东山山脚下,众人又在这处停留了好一阵,主要是为了告诫这儿的百姓将水缸之中所盛之水尽数倾倒,有张秋衡与夏莘潼这两人在倒也是不费吹飞之力便集齐所有人来。漯县人口不多,民风淳朴,除却一些刁钻之人倒也是颇为好相处的。

  夏莘潼可不似张秋衡那般一一上门劝说,在她看来话已然带到,药也已然分发了,你既然不愿活着,那她自然是不勉强的。好些百姓要留他们几人用晚饭皆被拒绝了,大人尚能熬,医馆那些个孩童却是拖不得的。

  鲛人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向来是敏感的,敫奈总觉得身后有人想要回头去验证一番却被敫璎勾住了身子:“不可打草惊蛇。”林容与敫璎向来熟知,只需一个眼神便可明白各自所想,此言固然有些夸大其词,却也是那么个道理,当然这也需要双方不加掩饰自己的想法才可行。

  当下便各自压低声音叮嘱身边人:“有人跟踪,切不可打草惊蛇。”暗处的人跟了好一段路,见他们并没什么可疑之处,于临近医馆之处悄然退去了。

  一行人入了医馆内,此时孩童啼哭之声已然小了不少,一些大人面上也有了血色,病死之人也由医馆焚烧后让其家人将骨灰带了回去。医侍口巾遮口鼻,默不作声地在医馆之内来回穿梭,有条有理地忙活着。

  药用半月,溃烂之处结疤脱落后露出其中泛着新嫩的肌肤来,夏莘潼又配了一些药性温和的药膏让他们回去静养。待到人走得差不多了,夏莘潼命医侍将医馆里里外外清扫了几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半月多亏你们三人帮忙了。”张秋衡毕竟为这漯县的父母官,还是需要坐镇县衙的。“如今这瘟疫退去,想必不多时那城门便会开了,届时便到了辞行之期。”已然入夏,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虫正闹得欢快,似乎也在为漯县能度过这次大难而喜悦着。夏意渐甚,就连夜风之中也弥漫着一股燥热。

  “这么快便要离开了?阿栎舍不得乔儿姐姐。”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众人情义也更进一步。敫奈仗着自己孩童般大小的身子没少在夏莘潼身上揽油,此刻的她就趴在夏莘潼的大腿之上,双手环住其腰身,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敫璎见状,瞥了一眼夏莘潼:“如若阿乔不嫌弃你顽劣,你便留在这漯县同她作伴也好。”

  敫奈一听急了,连忙从夏莘潼腿上起来:“弟弟这是要抛下阿姊?这可不行!”敫奈要做敫璎阿姊的事儿在这些熟人眼里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了,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究竟谁大谁小就是了。敫璎被缠得烦了也就不再同她一般见识,都懒得去同她辩解一二了,众人皆知却颇有默契一般不去捅破。

  “是阿栎自己要同阿乔在一块儿的。”眼看敫奈急得团团转,林容只好出面解围:“阿琢就莫要拿阿栎来寻开心了。”敫奈一副直肠子如何是如老狐狸一般的敫璎的对手,如今这一对上便被虐得体无完肤。关键是敫奈这人还不长记性,屡屡受挫却越战越勇。

  “既然要离开,所幸此次疫病过后医馆也无大事,届时还望告知一声让乔儿为诸位践行。”“早就听医侍姐姐说乔儿姐姐手艺了得了,因疫病忙得团团转都顾不上品尝一二,如今有机会阿栎定要敞开肚皮好生吃上一顿。”夏莘潼伸手勾了勾敫奈的小鼻子:“就阿栎嘴甜,不过还是要记住莫要贪食,小心撑坏了肚子就得不偿失了。”

  敫奈不满地撇了撇嘴:“才不是嘴甜呢,阿栎不过是实话实说。”“好好好,阿栎最乖了,就莫要生乔儿的气了。”敫奈暗自嘀咕:“阿栎才不会生乔儿姐姐的气呢。”燥热之气弥漫在空气之中,夏莘潼看敫奈额间泛起细汗,便拿过一旁蒲扇为敫奈扇风。凉风习习,敫奈舒服地眯起了双目。林容见状笑之:“阿乔太过于惯着阿栎了。”“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适当宠一宠的。”四人谈天品茶吃瓜果好不快活,一时之间欢声笑语回荡在这处医馆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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