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杀戮

“你使诈，不然我们大皇子早就胜出了！”朗言见状，立即上前气愤的看着巴布赫大喊道。

        听着朗言的话，巴布赫突然“哈哈……”大笑几声，带着些许的悲呛与狂妄，那种笑意并没有留在他的眼底。

        巴布赫看着这些虎视眈眈的把他们团团围困住的几万西蜀军道，“我使诈？真是讽刺至极，对付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使什么都不过分！”

        “你……”朗言听完，一时气愤，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一只黝黑修长却布满老茧的手，那只手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示意他退下去。

        接着，朗言顺着那只手臂向上望去，只见屠苏烬的眼神之中暗藏着狂风暴雨般的宁静，那种可怕，不禁令他的心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自从大皇子出现在西蜀军营起，十几年的戎马生涯，从来没有任何败绩，而如今，他却接连两次被同一个人所伤，与其说是战败，倒不如说是对他从军生涯的一种侮辱，对他强悍的尊严的挑战！

        “西蜀大军听令！”屠苏烬稳稳的高坐于骏马之上，睥睨着巴布赫以及那些南蛮军，嘴角同样露出残酷的笑意，“给我杀！”

        一声令下，风云突变，早已经埋伏好的西蜀军从芦苇丛里冲了出来，一个个提着长刀朝巴布赫这边而来。

        连绵上百里的芦苇地被屠苏烬的七万精兵包围了起来，远远的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在那些大军面前，巴布赫的军队简直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

        此时的巴布赫面对如潮水般涌过来的西蜀军，遂仰天长啸一声，手中金色的大刀直指天际道，“我南蛮的勇士们，害得你们家破人亡，忍饥挨饿的就是这些西蜀军，为了我们共同的南蛮，战斗吧，我将带领你们迎接南蛮的明天！”

        声音如洪钟般响彻芦苇地每个角落，天空中惊起无数飞鸟，低空盘旋，带着紧张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鲜血，注定将染红皖城的土地！

        “杀……杀……”

        “杀……杀……杀……”

        喊杀声响彻云霄，当士兵们的刀剑真正接触的刹那，我们才真正体会什么是血肉横飞、皮开肉绽，什么是面目狰狞、痛苦呻吟，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数以万计的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冲锋陷阵，死亡，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这里的所有人将不再是有纪律，有血肉的将士，而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亡命之徒！

        不一会，空气中浓重得几欲作呕的血腥味瞬间笼罩了整个芦苇地，本来已经灰败、枯黄的芦苇现在却在鲜血的沁润下变得摇曳起来。

        很快，巴布赫是兵马被消灭了大半，而屠苏烬这边也是死伤无数。

        在那无数堆积的尸首处，屠苏烬一人一马木讷的看着前方，他腿脚处的灰色锦缎上满是鲜血，随手解决完一个冲自己而来的南蛮兵之后，他双腿一蹬，朝巴布赫所在的地方而去！

        而此时的巴布赫同样与那些奋勇杀敌的南蛮军一样满身是血，手臂与后背各有一处深可刺骨的刀伤，本就还没来得及包扎的伤口在巴布赫的猛力的挥动之下，时不时的破绽而冒出血来，看起来狰狞恐怖又感觉异常疼痛。

        “巴布赫，成王败寇，你投降吧！”屠苏烬立于马背之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口吻道。

        “砰……噗呲……”巴布赫眼神嗜血的看着他怒吼道，“我南蛮士兵，只有战死，决不投降！”

        声音带着穿透石碑的力量，击中在场还活着的南蛮军的心，而这时的屠苏烬嘴角处突然隐现一抹残酷的笑意，他嗜血般的低语道，“那，你就去死吧！”

        在屠苏烬的带领下，本就占了上风的西蜀军越发勇猛无敌了，战鼓如擂，声势浩荡、硝烟弥漫、遮云蔽日，没过多久，就把巴布赫的南蛮军打得溃不成军。

        而反观巴布赫这边，本就身中埋伏，又是以少敌多，面对的还是素有战神之称的屠苏烬，战败，似乎已经是注定的！

        “嗯哼……”只见巴布赫闷哼一声，从战马上滚落下来，倒在了无数尸体所掩盖的土地之上。

        刚抬头，一柄银晃晃的红缨枪就抵在了他的脖颈间，枪头上所带出来的寒气传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一战，你输了！”屠苏烬仍旧坐于骏马之上，神情严肃的盯着巴布赫！

        “南蛮军听着，你们族长已经被我们生擒了，赶快投降，投降者不杀！”朗言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令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南蛮军军心溃散，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屠苏烬赞许的看了一眼朗言，又转头对着巴布赫语气冰冷的道，“巴布赫，三年前一战，你虽然侥幸赢了我，但也已经伤了国体，第二年，又遇寒潮，天大寒，颗粒无收，冻死，饿死者无数，我猜想，你现在带领的这些南蛮军已经是你所能拿出来的最后的军队了，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听到屠苏烬的分析，巴布赫不露败者之态的直视着他，“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你们西蜀想把我们南蛮变成你们的附属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不是你西蜀军强行攻城略地，我们南蛮也不会到达食不果腹的地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们！

        屠苏烬深深的望着巴布赫，突然想到两年前的寒潮，以南蛮的国力，不可能那么快挺过去，肯定有人在帮他们，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她！

        想到此，屠苏烬又问道，“你如今举南蛮倾国之力救一个贼寇，她是不是一直在帮你们度过难关？！”

        屠苏烬的红缨枪在巴布赫的脖颈间又紧了几分，提及她，巴布赫眼神微眯的盯着他的眼睛，两人心照不宣的皆知她就是指的夏南柯，随即语气高扬的道，“屠苏烬，她，不是你这种人能讨论的，要杀要打，我巴布赫奉陪到底，但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我们南蛮也绝不投降！”

        “绝不投降！”

        “绝不投降！！”

        “绝不投降！！！”

        剩下的所有的南蛮军在巴布赫的带领下，重新士气大阵，一声又一声的声浪直接响彻云霄，令芦苇地里的片片芦苇都跟着颤抖般的摇曳着。

        一直用红缨枪抵着巴布赫的屠苏烬，眼神危险的看着面前这个骄傲不屈的南蛮族族长，语气残酷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杀了你！”

        银色的红缨枪笔直的朝巴布赫的脖颈处用力的刺去！

        巴布赫见此，已然知道挣扎无用，随即从容不迫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叮……”

        “噗呲……”

        然而，那柄红缨枪却没能刺下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支匕首，直接卸了屠苏烬红缨枪的力道，令他手中的枪尖失了准头，只得从巴布赫脖颈的侧面而过，却也仍旧划破了皮肉，露出一个手指厚度的伤口来。

        屠苏烬见自己的红缨枪突然被人打断，随即便阴冷的盯着不远处芦苇地里露出半个身影的两个黑影！

        “好大的胆子！”说完，屠苏烬手中的红缨枪快速的拖手而出，如利剑般飞向了那两个黑影。

        “叮……”又是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只见那柄红缨枪被一颗反方向而来的石子抵住了枪尖，急急的顿住攻势之后便落在了地上。

        一直立于马上的屠苏烬见状眉头一皱，虽然不知对方什么来头，但武功看起来也不弱。

        “南柯大土司，这里不是你能来的，赶快回去！”巴布赫冲着芦苇地激动的大喊，虽然他们已经许久没见了，但他感觉得出来那个模糊的瘦小身影就是他亲封的南蛮族外姓大土司夏南柯。

        听到巴布赫的呼喊，屠苏烬盯着那片芦苇地的眼神变了几变，复杂的看着慢慢从阴影处走出来的人。

        明明是同样的脸，却给他不一样的感觉，看着他的眼神也冷漠得令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几颤，不过一夕之间，他与她竟然这么陌生了吗？

        夏南柯与戴着白色斗笠的屠苏御一起走到巴布赫的身边，并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眼神却笔直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看向屠苏烬道，“屠苏烬，这场战争因我而起，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南蛮就此覆灭！”

        “你……”屠苏烬看着面前这个决绝的女子，一时不知所措，他，没办法伤害她，但，南蛮，他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让他们离开。

        夏南柯见屠苏烬面露犹豫，心里一喜，但面色仍镇定自若的道，“屠苏烬，我知你用兵如神，但你看看在你面前死去的这些年轻的将士，战争，是如此的残酷与血腥，如果你继续这么杀戮下去，又将会死多少人，你的良心难道不会不安吗？”

        “我……”他不想看到她面露痛苦的脸色。

        同一时间，夏南柯在看不到的角落，示意巴布赫赶快撤退。

        “屠苏烬，收手吧，战争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屠苏烬，我如此爱你，你却处处都在欺骗我，我好伤心！”

        “屠苏烬，你要杀南蛮，就从我夏南柯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屠苏烬，你忍心看着我死吗？”

        眼见着巴布赫的军队慢慢的退了出去，而屠苏烬却半点反应也无，这不禁令在一旁的朗言万分焦急！

        “不行，不能让这三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朗言在心中焦急的暗想，赶紧来到屠苏烬的身边状着胆子喊道，“大皇子，南蛮军要逃走了！”

        话音刚落，屠苏烬的瞳孔突然一震，

        “啊……”的一声痛苦的怒吼，伴随着胸腔极速的起浮着，他像是感觉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般，额头上忽然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流入这片染血的土地之中。

        “嗯哼……”立于对面的夏南柯同样在同一时间露出痛苦的神色，并急急的后退数步，随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你没事吧！”屠苏御担忧的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夏南柯。

        “我没事！”她素白的手指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站在了屠苏御的身侧。

        “夏南柯，你竟然敢下药迷惑我？！”清醒过来的屠苏烬愤怒的看着她，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如何下药的，这不禁令屠苏烬一阵后怕。

        站立在不远处与他面对而立的那个女人，如果她想，真的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而此时的夏南柯则是看向南蛮大军的方向，看着与西蜀军拉开了一定距离的巴布赫，心中不由一阵懊恼，再迷惑屠苏烬一点时间说不定她就能帮助巴布赫安全撤离，可惜被朗言给打断了。

        随即，夏南柯眼神沉稳的转向他，“屠苏烬，战争只会给百姓带来灾难，你难道就这么喜欢杀戮吗？”

        夏南柯眼神眼神认真的看着他，她与他之间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她却从来不曾了解他，更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征战四方，守护我西蜀百姓的安全本就是将帅的天职，如今南蛮威胁我西蜀边境，我要铲除他，又有何不可！”语气里是不容失败的决绝之意。

        夏南柯眼神忽得一灭，面对此时的屠苏烬已经燃不起半分的色彩，对啊，这个人是为了胜利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可以利用任何东西的，又怎能体会到作为人的感情，也许，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输赢这一件事！

        想明白这一点，夏南柯心里忽然一松，如果他们之间注定是对立的，那之前的事情她就把它当成是一场为了胜利而刻意的阴谋吧，这样，她就不会再顾及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么……”夏南柯看着骑在马上的他，眼神一冷的道，“你为了西蜀，我为了南蛮，我们之间从这一刻开始便是敌人了！”

        女子平静的话语犹如千钧的石头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屠苏烬双手用力的紧握成拳，在他十多年的戎马生涯中，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感到难受这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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