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幸福感觉在心里冒泡

　　要说这事，还得自漠北放出牢房那夜说起……

　　这样静谧的夜晚，没有了月亮星星的点缀，夜空显得是如此得暗淡无光。在这冷清的羯摩神殿东南一隅，就只有一盏油灯，以它一息尚存的生命力，呵护着那圈微弱而又柔亮的光晕，给主人作画的房间添一丝温暖和光明。房间窗棂外敞，所以从窗外经过的人，是可以清楚窥得房间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包括他脸上怅惘的神色……

　　默然伫立，收敛心神，雪泪无痕才缓缓抬起皓腕，轻扣阁门，就连说话声，他也处理得尽量不唐突、不惊扰到对方，“大人！无痕有事求见。”

　　“进。”

　　进得屋内，雪泪无痕才注意到，屋里并不是只有释迦羯摩一人，老鬼一直在帘子后面候着，之前是负责研磨，站的时间太久，无聊得很、也困得紧，所以打起了哈欠。

　　只一记抬眸，雪泪无痕宠辱不惊的眸光便采撷到画上的内容：大人今日所作之画，乃是《鸿门宴》，相传刘邦驻军霸上，想要在关中称王，项羽得知此事，气愤难当，于是采纳叔父建议，设下鸿门宴，意欲在筵席之上，让项庄以舞剑之名，伺机杀掉刘邦，“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的正是这个历史典故。只一眼，视线又规规矩矩低了下去，“启禀大人……”

　　“手，伸出来。”对方根本没让他把话说完，就已经绕过案台迂回走到他面前，自作主张把他袖子给捞起来了，抓他胳膊那一瞬，雪泪无痕下意识躲避了一下，但还是让对方给逮个正着，然后被抓的那个人就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六神无主了！释迦羯摩目前只专注于他肘关节的伤，并没有其他的邪念，这点他也是知道的，说不定……是有的人对别人……

　　“我听老鬼说，你今日傍晚为了将小皮球从马下救下来，手臂受了伤。”对方就一副医生诊断病人的口吻，冰冰冷冷的，让无痕想要他对他掺杂一些其他的想法，都是不可能……

　　“多谢大人关心。”

　　“不想让人过分担心，就学会自己万事小心，人不可不救，但也避免伤了自己。”他是在责备他，但也让无痕有一点点能听得出来，对方对他表露出了一点点的关心……

　　“大人说的是！无痕以后一定会自己注意。”就用不着，你对我这么关心了！明明是个男孩子，但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有一丝丝赌气的成分。当然跟人赌气的同时，这个雪泪无痕还是会有一丝丝狡猾地偷偷留心观察对方，观察对方给他上跌打药那副关心他的模样，尽量把自己心底那一丝丝窃喜，给小心翼翼掩藏起来。

　　“何事？”给人上完药，又回到案前，继续提笔作画，未抬首看对方一眼，似乎之前那段关心人的小插曲并未发生一样。

　　无痕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理清楚对方问的是什么，“汾阳府小王爷此刻正在前厅奉茶，大人，是否与他亲自见上一面？”那个人要当作没发生，无痕自然也谨守本分，但就是心里多了点什么，多出来的感觉，在他的心里冒泡……

　　墨凝，画，搁一半，凝视着冉冉升起的檀香，作画人陷入一片沉思：怪不得晨起，眉眼凸跳，原来是有不速之客造访，只是羯摩神殿与汾阳王府素无往来，他本人也不想过多参与到政治斗争当中，这一面，见了，怕是也只会多生事端，“不必！说我身体抱恙，烦请他改日再登门拜访。”

　　话音甫歇，门外头紧跟传来不阴不阳的语调，“贵客造访，主人家门庭紧掩、避而不见，释迦羯摩，这应该不是你府上的待客之道吧？”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汾阳府小王爷墨逸轩出现在众人视野。起身，作画人拱手为礼，“下官见过小王爷。”既然都已碰面，也就没必要再躲躲藏藏的了，这样一来，倒也显得落落大方。

　　“不必！”

　　这汾阳府小王爷一进屋，屋子里顿时弥漫出一股浓浓的火药味。老鬼他们几个都憋着一股子劲儿，默不作声，就等着看，这小王爷究竟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这小王爷进了屋内，也没多说什么，就是一阵观望，看看这房间里的摆设布置，都有哪些家具，就跟我们寻常人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做客一样。

　　在释迦羯摩眼神的示意下，雪泪无痕、老鬼等人都先行退下。这老鬼呢，之前守着人作画，给人当摆设就当了大半个钟头，这好不容易从屋子里出来，他才不想继续做些“看门狗”的营生，所以就打了些歪主意，“哎呀呀！不得了了！我一定是吃坏肚子了！”人只是不揭穿他，“需要稍作休息？”老鬼自然是求之不得咯！“哎？这个主意好！年轻人，这里就交给你了！”开溜，倒是没见他身体不舒服！

　　这老鬼正往殿外头竞走，刚巧，在牢里蹲了两天一夜的漠北让人给放了出来，急急忙忙赶回，俩人就这么给撞见了！“哎？鬼大人！”“哎？漠大人！”“鬼大人，您里边请！”“漠大人，还是您走先！”这漠北口中的鬼大人，指的正是老鬼鬼眼狐狸，跟漠北一个路数的人！要说这两人也真够无聊！就因为平日鲜少有人叫他们大人，他们也想过过这嘴上的官瘾，所以两人每次一见面，都要学学这官场中人，点头哈腰互相吹捧一番，称呼彼此为大人！

　　这不，刚巧在殿门口碰上了，所以一个漠大人前一个鬼大人后！

　　趁着四下无人，借一步说话！“别说我没给你提个醒！你那个死对头又回来了！”哥俩儿勾肩搭背，脑袋凑一块儿，说悄悄话，“不是吧？那个死娘娘腔？”他背地里一直叫人娘娘腔，当着面叫——无痕！“他不是被大人派到梅龙镇去查少女离奇失踪一案？”“案子查完了，所以啊！”下巴有点痒，老鬼跟只老猴子似的，右手挠了两下，“总之，话已带到！兄弟，你多保重！”对方直接闪人！“哎，你去哪里？”“酒瘾犯了，上外面讨几口酒喝！”“这个老酒鬼！”

　　这还没到冬天，一阵刺骨寒风刮过，一片枫树叶掉漠北头上，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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