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从成年开始，顾升对他的管教看上去已经放手，可实际上依旧在潜移默化影响着他。

        顾升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真心可言，有的只是共同利益。那些接近他的人都是为了从他身上取得好处，一开始，顾翰林也曾经迟疑过，可当他在顾升的灌输中，尝试去接受别人的好意时，事实向他证明，顾升的话没有错。

        那个主动接近他想要和他做朋友的人，最终在顾升更高的名利诱惑下，毫不犹豫的背叛了他。从此以后，顾翰林就把真心这件东西弄丢了，友情这样，爱情也是这样，甚至是亲情。

        所以他开始以玩弄人心取乐，看他们得意，看他们绝望。本来做戏应该做足，可顾翰林潜意识里已经对这些攀附上来的人有了成见，觉得他们根本不配自己的碰触，这才形成了独有的游戏模式。

        他什么都不图，只为看那些追名逐利的人撕下伪装后是什么模样，比组队刷装备打怪有意思多了。

        当然，接管顾氏集团的这几年，他也并没有只在玩，大部分精力还是投在工作上，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为的就是有一天彻底拜托顾升的管控。

        就像现在，时机已经成熟。

        顾升因为顾翰林的一番话彻底清醒，他一直以控制者的身份存在。顾家的人只能是孤狼，不可能出忠犬。他看着顾翰林成长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个作品有一天会脱离掌控。

        “你当真喜欢他，非他不可了？”

        “当然。”顾翰林回答时就像在说今天吃什么饭一样平常。

        都说儿大不由爹，顾升现在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他总教导顾翰林要对谁都有所保留，可他自己倒是忘记最后一点，还是败给了这份不算浓厚的父子亲情。

        “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顾升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以后有什么你也都自己担着。”

        等顾升带着他的保镖离开后，顾翰林才松口气，把莫小沫搂进怀里抱着。

        其实他没有像表面上那样淡定，顾升经年累月的影响总要有些后遗症。他还是会担心如果顾升的控制欲更强，像小时候对那些金鱼一样把他所有喜欢的人或者东西都扼杀掉。

        他可是冒不起这个险。

        莫小沫抬头，顾翰林已经抱了他好一会儿了，除了抱着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顾翰林的不安。

        “乖，不怕，我在呢。”莫小沫安抚性的拍拍顾翰林的背。

        虽说头一次见家长的精力并不美好，可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压力。只要顾翰林不变心，其他人都不是问题。

        又过好一阵，顾翰林才松开他，“明天有场剪彩仪式，在弘阳酒楼，我去露个面，回来陪你吃饭。”

        两人鼻尖儿贴着鼻尖儿，莫小沫笑弯了眼睛，“好呀！”

        弘阳酒楼一共三层，顶层天台是著名的露天自助餐厅，从这里也能很好的看到市中心的夜景。就算是冬天，因为用了地暖，也不会觉得冷，天台的构造不仅遮住冷风，还能直接接触到新鲜空气，所以才有不少人争先恐后要往这里办酒席。

        要不是因为有课，莫小沫也想跟顾翰林一起去天台餐厅望望风，只可惜还是学业比较重要，餐厅随时想去都可以。

        莫小沫整理好书包，和周冉挥挥手，车窗缓缓摇上，他看看时间，已经快到晚饭点了算算这时候顾翰林应该已经准备离场往回走了。如果他能比顾翰林早到家一小时，说不准还来得及亲手做上一道菜。莫小沫翻看网上的做饭视频，看一道觉得不错，再看下一道也觉得很好，看到最后决定每天学一道菜，换着样式给顾翰林做，要把顾翰林喂得白白胖胖。

        正当他抱着手机傻笑时，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是刘管家。莫小沫本来开开心心接了电话，可下一秒他却像是从天堂跌进地狱。

        “转道去市中心第五医院！”

        车子猛的调转方向，朝着另一边加速行驶。莫小沫坐在后座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田师傅，再开快一点。”

        田师傅：“莫少爷，已经开到最大速了再快就要超速了。”

        如果他跑的比车快，现在已经跳下车飞奔出去了。听电话那头，120的笛声一直在响，刘管家说了很多话，他就记住一句话，顾翰林在抢救室，生死不明。

        车子刚停到医院门口，莫小沫抢先一步打开车门冲了出去，一猛子冲到手术室门口，管家他们都守在门外，看到他来了全都围过来。

        “莫少爷。”

        莫小沫看见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抓住刘管家的手，“他怎么样了？”

        管家摇摇头，“还在抢救，没有脱离危险，医生还没出来，一切情况都不确定。”

        “他为什么受伤的？”出门前还好好的，就在下课的时候他刚和顾翰林发过信息。

        管家叹声气，“宴会上冲进来一群人，说李总欠他们的钱，把餐厅搅的打乱。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爷被人群挤到围栏边上，那块的围栏刚好是坏的，然后”

        莫小沫听得一阵心惊，顾翰林就从天台摔下去了，如果楼层再高一点，根本不就没有抢救的机会。

        “我什么时候能见他？”

        管家瞅一眼抢救室门上的红灯，“得抢救结束，红灯灭了，才能见着。”

        莫小沫倒退两步坐在长廊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抢救室的红灯。其他人也是坐的坐，站的站，几乎占满了医院长廊。

        一直等到半夜，抢救室的灯才灭掉，莫小沫腾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眼见着大门缓缓敞开，有传白大褂戴手套的医生护士走出来，他赶忙迎着跑过去。

        “医生，顾翰林他怎么样？”

        医生摘下手套，“病人的状况目前还不稳定，右腿小腿骨折，左手肘部骨折，并伴有严重的脑震荡，病人还需要在监护室观察四十八小时。”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莫小沫着急的问道。

        医生：“说不好，得看病人伤情的后续发展，能做的抢救我们都已经做了，也给病人加上了输液泵和各项检测仪，你们可以进去陪护病人，但最后不要太多人。”

        医生走后，顾翰林被护士们推转到icu病房，莫小沫紧跟过去，整个晚上就坐在病床边上，不吃不喝不睡。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有他一个始终坚持在顾翰林身边守着。

        就这样待一晚上还能撑住，可到了第二天，他还是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顾翰林，就好像只要顾翰林一刻不醒，他就没有休息可言。

        管家进进出出几回，实在看不下去，拿了一些豆浆油条进来，“莫少爷，您多少吃一点，别等少爷还没醒过来，您先倒下了。”

        莫小沫摇摇头，“我不饿，等顾翰林醒了，我跟他一起吃，刘叔您先吃吧，还有门外那些人，别让大家累着，还有顾翰林坠楼的消息”

        管家：“您放心，已经封住媒体消息了，不管最后责任在谁，酒楼责任肯定是逃不掉的，他们更不希望被报道出去。公司那里有周特助，家里有我和赵姨，一切都不会出错，现在就等少爷醒过来。”

        莫小沫只看了一眼管家就又转过头去盯顾翰林，心跳血压各项指标都比常人要低，但还算是维持在正常值的最底线。他想摸摸顾翰林的头，就像平时顾翰林摸他那样，可现在他根本无从下手，顾翰林的头上裹着厚纱布，胳膊腿都打了石膏，手上埋着输液针，估计其他地方还有细小的伤。

        管家叹声气，出病房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群医生护士。

        “莫少爷，医生来给少爷做检查了。”

        莫小沫这才站起来，给医生让开地方，退到一边等着。顾翰林进监护室后已经过了四十八小时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医生说过如果观察期病人不醒，就证明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给顾翰林做了一些列的检查，检查结束后，几个医生在一起研究好半天，表情很凝重，其中顾翰林的主治医生抬头看向莫小沫，那眼神就差说已经没救了。

        莫小沫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他到底怎么样？”

        医生；“病人情况不太好，很有可能会醒不过来，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植物人。所以你们要做好准备，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不过这种可能性很高。”

        直到医生护士们退出病房，莫小沫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望向顾翰林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清楚的感受到顾翰林的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他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还有别的方法，虽然这个方法他也只是听过没有做过，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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