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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拥抱是最好的良药


  
<p>回到叶府,大家伙儿也早已得了容媛诞下公主的消息,府里自然又是另外一副喜气模样,不过,到底公主不抵皇子,大家话里话外满是惋惜。无论如何,总算母女平安,宫中有了皇嗣就有了依靠。但听到我描述容媛和八公主的模样时,大伯母免不了又是一阵忧心,愤懑地掩了掩眼角,“娘娘也真是的,自个儿身子都这样了,还要替皇上着想,万一皇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p>
<p>这件事,与我料想的差不离,不过半日的功夫,已经由皇后的嘴传的纷纷扬扬的了。伯母听说了自然伤心。</p>
<p>“说来说去,都是那王家的不是,我瞧着那次花盆落下来她们就是故意要谋害皇嗣,可怜我们叶府的大姐儿在宫里要看人家的眼色,受了这等委屈也不能发作,真是苦死了。”说着说着大伯母跺着脚趴在桌面上嚎了起来,还抬眼偷看了端坐在首位的父亲一眼。</p>
<p>我心里明白,她这是故意说给父亲听的,父亲堂堂一品大员,我们叶府也不是好欺负的。</p>
<p>果不其然,父亲脸色不善,厌恶地瞅了一眼大伯母,就起身离开了。</p>
<p>说来说去,这件事儿还要看皇上的意思了。</p>
<p>果不其然,第二日,册封的旨意便下来,封为云妃,公主赐名墨涵。我去给她贺喜的时候,便悄悄试探于她,为何一直好好的,突然会难产,让她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p>
<p>云妃听罢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妹妹真逗,姐姐怎么舍得拿自己的孩儿开玩笑呢!”说着眉宇间燃起一片生机盎然,自得地审视着自己腹部,“妹妹有所不知,杭太医两个月前就说过,姐姐这一胎有早产的迹象,姐姐为此很是担心了一阵子,幸好,我的涵儿够争气,知道帮自己的娘亲,偏偏这个时候闹着出来了。”</p>
<p>“姐姐的意思是……”我嗖得抬起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越发珠圆玉润的高贵女人。原来,原来她真的是装的,早产与那花盆根本没有关系,是她特意陷害昕妃和惠常在。</p>
<p>云妃见我骇然,不自觉地抚上了我的手背,娇滴滴的声音却更加亢奋,“明眼人心里都清楚,皇上对王家已经失去耐心了,姐姐我不过是顺应皇上的心思轻轻地推上这么一把罢了。要知道,定远大将军毕竟是多年老臣,底下多少人盯着呢,皇上轻易动他不得。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方法,姐姐腹中皇嗣受他们所害,一方面畏惧其势力,只能兀自隐忍,最后导致难产,后宫诸人,朝野上下谁心中能没点想法,就是我们叶府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另一方面,姐姐我可是一心为了皇上着想,晓得他不好轻易动王家,不想他为难,这般贤惠,皇上知晓了可是怜惜的很,自责的很,自然了,以后处置王家也只会更加心狠一点了。”</p>
<p>原来如此,我越听越心惊,最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颓然地坐了下来,云妃真是好计谋,好考量,一步算,步步算,谁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就像父亲,的确气不过,为了打击王家,最近朝野中走动颇为频繁。</p>
<p>她见我仍旧懵懂地愣神,指尖轻轻揉过我的额头,似笑非笑着,“妹妹难道忘了,还是妹妹提点姐姐,要好好利用男人的愧疚呢。”</p>
<p>我呼吸一窒,没有言语,她说的不错,在她第一次小产的时候我是这么劝过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呢,我也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为了叶府的利益,为了家人我也会玩弄手段,不是吗?</p>
<p>转眼便是年初一了,今年虽然朝局动荡,但并不妨碍全朝上下热闹祥瑞的气氛。这一日,依往年规矩,我同祖母,母亲一道去宫中向太后和皇后问安,太后仁慈,念及我体弱,传口谕这年节里的不必日日进宫请安。要知道,我朝各位皇子和皇子妃,公主驸马,郡主,世子等历来年节下是要日日进宫问安拜年的,只我朝王宫贵胄并不多,且皇子们都还未成婚另搬府邸,这样倒省得我日日奔波了。</p>
<p>出了昭纯宫,我和母亲匆匆往回赶,今儿个是初一,除了大伯母一家会过来,往年也会有要好的人家过来拜年,母亲赶着回去张罗。年年进宫拜年的命妇很多,年年皇后不过挑几位见一见,其他的只能随大流统一跪拜然后参加国宴,但今年不知为何,召见的比往年多的多,所以一波一波也有些杂。我跟着母亲的脚步顺着人流往外走,偶尔也驻足同相识的命妇招呼两声,猛一抬头,便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中,热切的目光直直地朝我射过来,是墨誉,是了,他也是要进宫拜年的,只是不知为何会是孤身一人在此。眼见着他迈动步伐就要走过来,我来不及想那么多,索性佯装未见,悄悄别过了头,脚上步伐却加快了很多。因为隔着人群,所以母亲倒也没看到小靖王,见我走得快,也不疑有他。</p>
<p>直气喘吁吁走了好一段路,我回头早已看不到他的身影才作罢。</p>
<p>回了府,祖母、父亲、母亲、大伯母他们一道在前厅招呼客人,容瑶和容宛一道说话去了,我便带着几个小的和丫头一起玩耍,前几日落了大雪,我们就着积雪搭了一个小雪人,也不敢在外面多待,便入了暖阁。不知哪个提议要烤红薯吃,我想起从前现代路边总能闻到红薯香气扑鼻的味道,也眼馋起来,便同意了。</p>
<p>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捣鼓这玩意儿,倒也新鲜的紧,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热闹的很,尤其手中捧着刚烤软的香甜红薯,金黄诱人的色泽,软糯细腻的口感,几个人嘻嘻哈哈互相嘲笑着,突然觉得心情格外放松美好。日子总要过得,看开些,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p>
<p>“子衿妹妹。”嘈杂中不知谁唤了一声我的乳名。我一愣,心中顿时一紧,不可思议地回过了头,居然是墨誉。只瞧着他呆呆地站在门槛处,一身墨绿色缎带锦袍,趁着身长玉立的身姿愈加俊挺,只柔情脉脉地看着我。</p>
<p>“给小靖王殿下请安。”身后的丫头和容珂他们急忙福身请安。</p>
<p>“起来吧,你们都下去吧。”墨誉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p>
<p>我本能地想阻止,出了雅达的事儿,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相处。容珂却是乖觉的很,瞧也不瞧我,默默地带着他们下去了。</p>
<p>我想也好,择日不如撞日,总要面对的,咬咬牙就今儿个了。这样想着,我心中默念五个数,瞬间巧笑嫣兮地绽放笑容,标准地伏下了身子:“子衿见过小靖王殿下,殿下新年好。”</p>
<p>礼多人不怪,这大过年的,多些礼数总不会错。</p>
<p>他并不出声,却是一步一步默默地向我走过来,我本是低着头,只感受到近前的他毅然决然地伸出了手,就在指尖的温热碰触到我的面庞肌肤的那一刹那,我本能地别过了头。</p>
<p>“哈哈哈。”他颓然地放下手,突然莫名地轻笑起来,“你这个模样,倒让我想起以前你见我时总是拘谨小心翼翼的样子。”</p>
<p>本是极平常的一句话,可他涩哑嗓音间那飘下的落寞孤寂就好像生了魔,箍着我的心生疼,眼角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一层雾气,我屏住呼吸顿了顿,才觉得好受些。</p>
<p>“子衿妹妹,我……”过了许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再次开口。</p>
<p>我的心立时一震,像是害怕似的,赶紧打断了他:“殿下今儿个怎么会在这儿呢?”</p>
<p>他果然没有再说下去,再次莫名哂笑起来,嘴上却是认真回答着我:“自然是来拜年的了。”</p>
<p>“哦。”我若有似无地答着,其实我们并没有成婚,按规矩他不用今儿个就来拜年的,他能今儿个就来,也是表明他十分重视我了。虽然知道这个道理,我还是忍不住心中打晃,逃似的回答:“既然拜年,那我们去前厅说话吧。”</p>
<p>说完提步就走。</p>
<p>“我自然是从前厅过来的,能过来找你,自然也是你父亲应允过的,你在害怕什么?”他在我背后突然吼出了声,生生骇了我一跳。听得出,他已经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愤怒,他不喜欢我这种逃避的态度,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这么多天,我不断让自己变得无畏,变得对这段感情无所谓,让自己竖起坚强的堡垒,其实到头看来,不过是自我逃避罢了。我不过是不敢面对罢了。不,我不要这样,不,我不要这样。</p>
<p>我拼命摇着头,还是义无反顾地朝前走。</p>
<p>“容玥。”他终于嘶声力竭地唤了一声,猛地从背后抱住了我,那么紧,那么紧,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强烈又熟悉的味道瞬间包围了我的整颗心,温热的气息在鼻腔打绕,我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簌簌滑落。有谁说过,男子的拥抱是最好的良药。心中那个最柔软最坚强的地方正在一点点苏醒,一点点瓦解,一点点软弱。不过一个拥抱的功夫,我这么多天竖起堡垒瞬间就崩塌了,是可怜还是可悲。</p>
<p>“容玥,相信我……”他在我耳边不停的念着,念着。</p>
<p>我不知道怎么相信,只能痛哭失声……</p>
<p>他见我哭的伤心,也不敢轻举妄动,温柔地抚着我的背,“我不会娶她,你相信我。”一向果敢刚毅的他,此时此刻像一个毛头小伙子,紧张地结巴起来。</p>
<p>“对了,信。”他一拍脑门,从袖兜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我,“这是你哥哥给你的家书。”</p>
<p>“哥哥的?”我一愣,也不哭了,惊喜地眨着眼睛,开心地将信笺打开来。</p>
<p>“从驿站一路送过来总要慢上个三五日,从我这走要快些,你若要写回信,我也可以帮你送过去。”他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好似邀功。</p>
<p>说起来,哥哥也有两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我看过了信,又依着折痕一点点仔细地折好。短短的一封家书,不过几个字,哪里抵得住千里之间的思念,难免心中抱怨。</p>
<p>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在军中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清寒,且军旅生活于容瑾而言正是如鱼得水,只有快活。”</p>
<p>他说的的确不错。</p>
<p>我俩正说着话,突然原来安静的院子里传来熙熙攘攘的说话声,我俩互相对看了一眼,隔开了几步,一前一后走了出去。</p>
<p>来人居然是父亲,母亲,还有祖母,稀稀拉拉一大伙儿人都过来了。这就奇怪了,就算有什么事,也是会由下人通报了,让墨誉去前厅说话,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这点时间都等不得了。</p>
<p>“叶大人,这是怎么了?”墨誉上前一步,狐疑地问道。</p>
<p>父亲面容肃穆难堪,眉间幽郁沉重,一字一顿地开了口,“刚才定伯府有人来报丧,世子薨了。”</p>
<p>什么?我大惊,定伯府的世子,那,那不是昕妃的弟弟,那个叫,我脑子里莫名浮现起,他云淡风轻的脸,他眸子里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和无奈,这会儿,就,就死了?</p>
<p>“可不是嘛!前儿个不是还听说从宫里回去了,回去侍奉定伯府老夫人了,怎么这会儿子他倒先薨了,真是奇怪了。”大伯母显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奥妙,虽然惋惜,也不过是闲磕牙似的口吻。</p>
<p>“唉,真是的,这新年里头一天就有人来报丧,真是晦气。”祖母更不晓得其中的关窍了,迷信地直皱眉。</p>
<p>墨誉和父亲并没有理会她们,四目相对,眼神间互相交流着什么。</p>
<p>“死因还没有透出风声,只是恐怕……”父亲谨慎地眯了眯眼,并没有说下去。</p>
<p>聪明人说话就喜欢留半句,墨誉果然明白了什么,朝着我们略一俯手,这事儿恐怕不简单,“本王先告辞了。”</p>
<p>父亲沉默地点了点头。</p>
<p>我见他要走,可是刚才屋子里我还有话没有说呢,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跟上他的脚步,在一旁嘀咕了一句,“我虽不想你娶她,但这事儿也切莫莽撞,我不希望你出事。”</p>
<p>“你且安心。”他嘴角挤出这几个字,冲我讳莫如深地一笑,就转身离开了。</p>
<p>要知道,不论事情如何发展,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安。</p>
<p>母亲见我凝神不语,走过来将我拉到了身侧,父亲也是清了清嗓子,发了话,“好了,不论是不是年初一,死者为大,我们大家伙儿还是赶紧拾掇拾掇赶过去奔丧要紧。”</p>
<p>定伯府世子年纪轻轻就薨了,本就不吉利,且过世原因又不详,外界只传言是突发疾病暴毙而亡,更重要的是,世子之前有半年时间是常住在宫里的,你说这流言蜚语能制得住,本来世子去世不过一桩鲜闻,现下以讹传讹,已是朝野动荡,人心惶惶。世子的丧礼很是隆重,毕竟定伯府根基深厚,与之交好的武将颇多,影响深远,又身居要职,虽然现在一时不得志,就连皇上也抚慰良多。</p>
<p>可是,人都死了,再隆重又能如何呢!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说没又没了,不得不感慨。</p>
<p>三日后,丧仪结束了,母亲和大伯母是日日都去吊唁的,可谓诚心诚意了。回来时也是满身疲惫,说起定伯府中的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几次哭晕过去,卧榻不起,大夫人,也就是世子母亲,哭的嗓子都坏了,却依旧在灵前不愿离开,真是闻者伤心。或许是伤心过度了,定远伯今早上奏要一家子扶灵柩回老家西北,安葬世子。这本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皇上也只能应允。</p>
<p>不过,父亲回府后又说,皇上体念定远伯一片苦心,派了墨誉带领一队军机卫跟着保护定远伯一家的周全。这也说的过去,只是不得不让人怀疑皇上的用意。我瞧着父亲说起此事时,忧心忡忡的神态,也是惴惴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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