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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过去诀别


  
<p>眼看着那边收拾飞羽殿的宫女太监时不时地望过来,我只好停了脚步,希望他能将我的话听到心里去,也希望皇上能够顾念亲情,对墨玄网开一面。</p>
<p>初二一日上,叶府嫁出去的女儿都回了娘家,当然,除了容媛,她是注定一辈子要困在宫中了。听闻,最近,她靠着八公主格外受皇上宠爱,在后宫,日子过得格外舒坦跋扈。不知是福是祸。</p>
<p>容瑶也是携姑爷,也就是三姐夫一道回叶府做客。容芳自不必说,二姐夫疼爱有加,又喜得贵子,正是一步步在汪家站稳脚跟的时候。容宛那里,刚去韩府还不曾有几日,倒也看不出婚后生活如何。四姐夫看着相貌虽然一般,但举手投足皆是文质彬彬,倒不似韩家武夫风范。听闻四姐夫是故意走文路,不与韩家大房子嗣争锋,想想未免自苦了一些,不过也说明是一个克尽本分,矜持自身的人,只怕容宛性子娇嫩,偶尔任性妄为,与四姐夫合不来。不过,兴许是我太操心了,眼下看着两人新婚燕尔,眉眼含情,关系很是不错。</p>
<p>倒是三姐夫,容瑶的夫婿,看着未免相貌太俊俏了些,面如冠玉,浓眉妖冶,肌肤细致如瓷,着实艳羡女子。我心中实在奇怪,听母亲口吻,这位三姐夫可是一个断袖之人,容瑶知不知道啊?观其神色,说话动作依旧婀娜俏丽,除却眼底淡淡失神,倒也寻常。不过成婚一年多,尚无子嗣,可是急坏了杨姨娘和祖母,回了叶府,三人便关在屋子里嘀咕了好一阵。只是,他是断袖,容瑶不管怎样都没法怀上身子吧,她怎么不紧张呢!</p>
<p>正月初八,送聘良辰吉日,我躲在凌涵苑不能轻易出院子,时正刚过,就能闻得东南角方位一声鞭炮在天际炸裂,锣鼓喧天整装齐发,人声鼎沸,余音绕梁不止,不过因着先皇丧期未满一年,不能大肆庆祝,所以礼炮庆贺只是走个形式,连宴请都是免了的,即使如此,待到落幕,耳朵都是嗡嗡作响。</p>
<p>“小姐,小姐,来了来了。”出门看热闹的眉儿一蹦三跳的跑进了院子。</p>
<p>院子里原本正经做事的几个丫头早就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一窝蜂地涌进了屋里。</p>
<p>看着大家伙儿跃跃欲试地围着自个儿,眉儿更是激动地面色彤红,拉了我的胳膊,“小姐,可了不得,小靖王殿下前头高头大马,紧接着靖王妃四驹马车,都亲自过来了呢,那气势,别提多威风了,听说聘礼有足足一百二十箱,红绸金丝,乌香照鼎,个顶个的满当,一条街上那是排的整整的。”</p>
<p>“呵嗤。”我眼波水润润地轻睨过去,忍不住娇嗔,就跟你亲自上街看到了一样。</p>
<p>她眼皮子一翻,与有荣焉地扫着四周,“我虽没能上街,可后院里物件都码着呢,丫头都传遍了,还能有假。”</p>
<p>“这样真是好极了,靖王府看重小姐,小姐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必定能和顺美满。”流云喜笑颜开地看我。</p>
<p>倩儿,芽儿几个丫头听了更是开心地蹦哒起来。</p>
<p>我望着挤在门口的一众丫头,心底也开始盘算,既然婚期就在五月,那哪几个丫头要带到身边,剩下丫头怎么安排,也得拿个章程出来,免得手忙脚乱,少不得私底下也要看看她们自己的意思。待过了这个年,再说不迟。</p>
<p>说了一会儿子浑话,大家也就散了。眉儿哪里舍得就这样弃了那边前院的热闹,一股脑儿地又溜出去了,我也就随她去。</p>
<p>其实算算时间,五月的婚期还是很紧张的了,虽然请期的日子未定,但母亲肯定是收到消息了,这几日开始已是忙的脚不沾地。我与流云商量了,嫁衣还是要重新做过的,那件嫁衣虽然是现成的,但我瞅着总是不吉利,那日,穿着这嫁衣立在城楼口耳闻小靖王噩耗的情形历历在目,我心中便是一个死疙瘩。年节前,南越进贡呈上来一批绸布,听闻名曰素锦挂,各色也就那么几匹,难得的是南越织娘手巧,这绸布不仅织的细密严谨,落水轻飘,那触手好似随风化雾,且每匹布都绣着南越特有的花色,是这边见都没见过的,美轮美奂。太皇太后见了一股脑儿地将红色的那几匹全部要了来赏给了我。这物件何其珍贵,我百般推辞,我不过一个假郡主,让宫里几位娘娘知道了,岂不是面上难堪。但是太皇太后坚持,这成亲一生也就一次,怎么能不好好珍重,我思忖着也就拿了。</p>
<p>现下正好命流云取出来,一起勾勒着画样子,我就着流云的手小心翼翼地抖擞出来瞧。</p>
<p>“我待会儿叫芽儿过来一起瞧瞧,她是伺候小姐衣裳的,小姐的尺寸她比谁都熟,这嫁衣少不得要她帮忙的。”流云兴奋地比划着。</p>
<p>说到芽儿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放下料子,同流云商量,“过了年节,你且问问她们这几个,都有什么打算,我心中也好有数,到底伺候我一场,我定会为她们铺路。”说着,忧心地叹了一口气,“尤其是芽儿,这么个样貌,她若愿意,我会带着她一辈子的,你也帮我带这话给她。”</p>
<p>“好。小姐心善,这也是她们的福气。”流云收敛了笑意,轻声应了,想了想又分析道,“金妈妈,眉儿和我是早就说过跟着小姐的,蛮儿,倩儿,芽儿若都带上,就多了,外人看着还以为小姐多骄矜呢!不然,倩儿就……。”</p>
<p>正说着,眉儿又夯吃夯吃地跑了进来,流云连忙闭了嘴。</p>
<p>“你说说你这脾气,着急忙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打仗了呢!”流云恨铁不成钢地怼她。</p>
<p>眉儿腆着脸吐了吐舌头,噘嘴道,“我这不是着急么。”说着,从袖兜里掏出来一张纸条,冲我俩神秘地砸着嘴,“说出来你们不信,我刚走到二院门口,一个丫头的就莫名其妙撞了上来,我仔细一看,不认识,再看,才想起来,可不是上次送吉祥过来的丫头么。她稀里糊涂地就将这纸条塞了过来,让我给小姐带回来。”话还未毕,流云促狭地憋着笑,将纸条拿了过来递给我,又是挤眉弄眼,“今儿个以后,成亲之前,小姐和殿下要再见面可是不能够了,传传纸条么还是可以的。”</p>
<p>可不是,我回了院子,才想起来,可不就是殿下的丫头么!眉儿一拍脑门,撑着腰,一副大眼睁得像铃铛。</p>
<p>我红唇轻抿,细眸半横着瞪了她一眼,才堪堪将纸条展开来。</p>
<p>纸条上话不过几句,我细细扫了一遍又一遍,才兴致怏怏地重新折了起来,递给流云,“现下就烧了吧。”</p>
<p>啊?流云诧异地定在了那里,要知道小靖王送的东西我都是好生留着的。到底也不敢违逆,掏出火舌子烧了。</p>
<p>“怎么了?”眉儿看着纸条烟灰殆尽,又瞅着我脸上不快,忧心地问我。</p>
<p>我只是一味地摇了摇头,心中沉甸甸的,脑子里反反复复是墨誉的那几句话,小靖王想是看准了我那日肚子疼是装的,不过是为了给墨玄解围,现下来劝我了,倒不至于说重话,也没有说泼天的大道理,只问我,是否想过,我想要墨玄事事委曲求全保得一命,墨玄是不是真的愿意如此受墨漓钳制,一生胆颤,惶惶不可终日。</p>
<p>是啊,现在不过开始,往后刁难的日子只会更多,墨玄堂堂五皇子,锦衣玉食堆里长大的。虽然不至于造反,可是丧失尊严,丧失自我保得的日子未必是他愿意过得。我真的太自以为是了。</p>
<p>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怎么会呢!</p>
<p>正月里倒也有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皇上刚开笔便颁下诏书,传哥哥从南越回京城任职,任军署营步军校尉,京中武官,正五品。官职虽不高,但年纪轻轻,如此起步已是了不得,再者,官职又处要害,自然得他人另眼相待。最开心的莫属于母亲了,算算日子,长途跋涉,入京也要四月了,可母亲早已迫不及待地着人收拾修缮硕丰苑,院里的丫头甚至外院跟着的小厮都是挨个敲打了一番,唯恐有哪点不周到。更重要的,硕丰苑一应事务原本是丫头司砚和哥哥乳母刘妈妈打理的,刘妈妈因为身体不好,去年回乡了,硕丰苑便是由司砚撑着的。说实在的,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给母亲添半点麻烦。现下,母亲直接拨了身边得力的厉妈妈到硕丰苑,说的好听,是怕司砚年纪轻,面皮薄,压制不住院里的人,既然哥儿回来了,只肖好好伺候哥儿就行了。暗地里,厉妈妈可不就是奔着夺权去的,顺带着,看住了司砚的一举一动。换句话说,也就是允了司砚通房的资格,自然的,院子里管事权也就不得不歇了,否则硕丰苑不就她一人独大了。这样也好,起码司砚心底里是愿意的。</p>
<p>同样的,引人关注的皇上同廉国公嫡女大婚的消息终于在春花烂漫的三月有了好消息,不知是不是巧合,婚期同样也在五月,在我和墨誉婚前五天。正好那时我是备嫁,宴请是不用参加的,也免了一场尴尬。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和他到底有缘无分,此刻终究还是越走越远,就恍若两条不会交际的平行线,各有各的路程,各有各的风景。</p>
<p>这样也好,也好。</p>
<p>转眼便是四月,落絮纷飞,眼见着哥哥就要回程了。宫里突然传来了消息,莲妃娘娘传旨让我入宫叙话,这……这非年非节的,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呢!</p>
<p>“从前你是主,她是仆,虽然当时你待她不错,但是如今她成了人上人,你终归矮上一头,你俩从前闹得也不甚愉快,尤其皇上当初与你也有些情意。”母亲亲自为我抿着发髻,絮絮叨叨地念着,又警觉地瞟了一眼外面等待着的公公,含着话道,“说一千道一万,见了她你可得好生应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嘴上软和些,没坏处的。”</p>
<p>“我知道,母亲放心吧。”我眉眼闪烁,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惦念着待会儿怎么通知秀秀去太皇太后那里报信。</p>
<p>入了宫门西所,马车是入不得的,只能乘坐轿辇,我下了马踏,却瞧见轿辇旁躬身侯着的好似是喜公公。传我见面的不是莲妃娘娘么,没道理接我的是喜公公不是,我狐惑地望向宣旨意的那个小公公,他却只是讨好地冲我嬉笑,打了一个千儿,离开了。</p>
<p>喜公公满面谄笑地向我走过来,同样客气地发了一个千儿,“郡主,请吧!”</p>
<p>我略略偏过身子,受了半个礼,立在原地不动,盈然一笑问,“敢问公公,可是皇上同莲妃娘娘一道宣召子衿呢,子衿怎么敢劳驾公公亲自等候呢!”</p>
<p>“郡主客气了。”喜公公见我犹自挣扎犹豫,直接胳膊半扶,亲自搀过我,“能伺候郡主那是老奴的福气,郡主还是请吧。”</p>
<p>却是没有正面回答我,骑虎难下,我只得莲步轻移,缓缓上了轿辇,脑子里活络地转了起来,墨漓单独召见我到底为何呢,孤男寡女,又各有婚约,这可不是能上得台面的事情。</p>
<p>轿辇一路疾行,却是越走越偏,甚至是与天禄殿截然相反的方向,我更加迷茫,如若是光明正大询问诸事,怎么舍天禄殿而至如此荒僻之处,可见也是怕他人瞧见了嚼舌根。</p>
<p>轿辇所到之处是一座孤僻的殿宇,红墙青瓦,并无二致,但的确是我从未到过的。</p>
<p>“这是…”我轻掀轿帘,朝着喜公公耀目笑意蜿蜒开来,心中却是着实有点慌了。</p>
<p>他更加恭敬地扶我下轿辇,边嘴上应承着,“这是皇上还是三皇子时的一处歇息之处,郡主兴许是不晓得的。”</p>
<p>说罢,像是看出了我的紧张,精明眉眼吊捎一揽,睨向我,“郡主就是不信奴婢,还能不信皇上么。”</p>
<p>这倒也是,墨漓就是再荒唐,也不至于会做伤害我的事情的。我这样想着,绷直的身子了跟着慢慢软了下去。</p>
<p>想不到殿宇里面别有洞天,芳草萋萋盛开地,华容芳菲,落英缤纷,美不胜收,只是现下的我实在没有多的心思欣赏。</p>
<p>坐在宽凳之上,喜公公亲自给我斟了一盏我最爱的茶,便下去了,再也没有人来伺候过。我也不好催促,只好端正身子,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p>
<p>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杯中水都喝尽了,也没有人添上,屋中静悄悄的,只能闻的外面鸟雀啾啾,时而落窗而啄的声音,我忍不住站起身,想着出去瞅一瞅怎么回事!</p>
<p>刚踱到门边,却见着喜公公端着一匣食盒入了屋。</p>
<p>“郡主莫急,先用些点心吧。”他说着话脸色略带几许嘁惶,几许无措,我是不解,刚刚面容还是艳如晴天,怎么这会子就这样了。</p>
<p>我哪里有功夫吃点心,随口应着问,“皇上呢?不知何时召见子衿呢!”</p>
<p>他慌忙敛下眉眼,神情唏嘘,“郡主还是先用点心吧,皇上估摸着也快到了。”</p>
<p>还未等我说完,他倒走了。这,这是干什么,我是真的觉得太奇怪了。</p>
<p>走回宽凳旁,一眼才发现几上摆着的是梅花糕。曾几何时,我多喜欢这糕点轻浓香馀的味道啊,可是如今,大约有年余不曾碰过了,何况现在温暖的烟花四月呢,不知哪里得来的新鲜的梅花,不知用什么法子保的梅花这时节绽放。</p>
<p>禁不住地,我捏了一块,嚼了起来,还是那股子清新美妙,齿颊留香,可冥冥中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脑中回味地是从前的相遇,相识,相知,相爱,一帧帧画面心中留痕,好的,坏的,曾经那样记忆深刻,如今到底是淡了,过眼云烟。</p>
<p>吃了两块,便是再也咽不下了,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念着,思着,恍惚着……一个个场景不停地在心中潮起潮落。</p>
<p>许久许久,身上一个激灵,才恍然发现屋子里暗沉沉的,天都黑了。长舒一口气,人才清醒了几分,可是皇上并没有来。我立起身准备出门问一问,喜公公又是恰当地进来了。</p>
<p>“公公,不知皇上……”我忐忑地问。</p>
<p>喜公公也颓然地叹了口气,“老奴送郡主回去吧。”</p>
<p>“好。”我二话不说,昂首迈出了屋子。我知道,这道屋子就是我和墨漓永别的分水岭,迈过去也就真的过去了。其实,皇上并不是要见我,而是要跟曾经的我和他做一个诀别。</p>
<p>送嫁的一切事宜母亲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屋子里几个丫头寻个稳妥的去处。流云私底下问过了,都是愿意跟着我一道入王府的。锦瑟一家和玳瑁一家并母亲给的庄子上赵青一家都是陪房,寻常高门贵女都是携四名贴身侍女入嫁。原先芽儿并不在我的打算之内,因为其父母已经定了亲事,可如今是肯定要待在身边的,这样就多了一个人。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蛮儿吧。</p>
<p>“这是为何,我瞧着是不是留下倩儿比较合适。”流云和我本来一道在屋中盘点五月要带到王府的物件,听闻我这样说,难得别扭地苦着脸。</p>
<p>我冲她娇融一笑,娓娓道来,“你的心思我知道,倩儿人是漂亮,可做事不也一向拔尖,虽然偶尔执拗傲娇了一些,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屑于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你说是也不是?”</p>
<p>她手中捧着笔洗,望着我娥眉一阵拥蹙,叨叨着:“是吗?”</p>
<p>“是……”我调笑着点了点她柔腻面颊,“重要的是,蛮儿这妞儿小姐可有大去处呢。”</p>
<p>“什么意思?”流云嫌弃地皱鼻子。</p>
<p>我定定地思虑了片刻,沉声道:“蛮儿我打算送到语姐儿那儿去。”</p>
<p>“啊?”流云不明所以,急忙制止,“这,这不合适吧,毕竟语丫头是三夫人那儿的,小姐插手做什么。”</p>
<p>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释然苦笑:“语丫头大了,身边不过两个侍女,怎么够,交给母亲,让母亲拨过去就是了,三婶娘没法拒绝。”说着无限忧容地望向了窗外:“这丫头本就比不得一般孩子机灵,三婶娘又无暇顾及,少不得是要被欺负的,蛮儿虽是个粗人,但忠厚护主,三婶娘是个雅人,不会为难她。倩儿就不同了,怎么可能在那院子里呆的住。”</p>
<p>流云将笔洗整整齐齐码好了,跟着长叹一声:“小姐啊,就是心慈,尽为别人操心了。”</p>
<p>说句实在的,我的动机哪里有流云说的那般纯粹,不过是因着她的母亲如意的死母亲手中到底沾着血,我只怕这孩子将来知道了要记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老实本分的蛮儿,性子不至于养歪。</p>
<p>这样一切事宜算是定下了,只肖我安安心心地嫁入王府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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