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投石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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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我和如萱一道好好准备我们的春日小宴了。
请的人不过三五个，都是平日里经常小聚的闺蜜，穆青姐姐，清莹，自然了，容宛不能少了，否则传出自家姐妹不和的消息总是不美的。这次还邀了妙音妹妹，妙音妹妹直爽纯粹的性子倒也很合得来，渐渐地也就打入了我们的圈儿子。至于容瑶，大家也都听闻了她入庵堂的事儿，不管真相如何，她们自然不会当众打探。
这次过来，穆青姐姐是定了亲的，所以对着我们说话多了丝拘谨，粉面桃花的面容低眉烁烁，更显温婉娇媚。我们是心中有数，自然不会多言。
“穆青姐姐这下子总不用愁了吧，以后还是在京里，前前后后都是晓得的，就是以后大家见个面也便宜的很。”妙音人小鬼大，狡黠地横着穆青，也只有她居然敢直晃晃地打趣穆青。
穆青双颊沁红，恼羞地轻啐了一口，“你个小丫头，我看你是要急着嫁人了不成。”
妙音调笑着，机灵地躲到了我的身后，我安抚地瞪了她一眼，“自然是的，就你嘴碎，穆青姐姐她大姐是远嫁的，大李夫人肯定不舍穆青姐姐远嫁的，这岂不是好的很。”说罢，热络地挽住穆青姐姐的手，“姐姐莫羞，以后我们都在京中，可得经常来往，不要断了情分才好。”
“那自然是的。”穆青姐姐眼睑微抬，炽热的目光满是真挚。
“不止穆青姐姐啊，就是清莹姐姐也是一样的啊。”妙音含着嘴里的马蹄糕吞吞吐吐地说着，似想到了什么，睨着一边发呆的清莹问，“对了，清莹姐姐，前段日子小李夫人不是也在张罗你的亲事么，还托了我大伯母呢，如今倒是没音儿了。”
清莹听罢呆滞目光猛然一震，转而软了神色，扶着手中杯盏貌似不在意地回着，“母亲那是不舍得我呢，小丫头，我看你就跟穆青姐姐说的一般思春了吧。”说完，自个儿先扭扭捏捏地红了面梢。其实，我知道，清莹到底还是放不下哥哥。
“你呀，再过两年想这些事儿也不急。”我也跟着揶揄地点了点妙音的额头。
不成想这丫头浑然不在意，毫不做作地托腮若有所思，“这有什么，嫁哪儿不是嫁，我可不操心那么多，随便她们怎么折腾吧。”
这话说的，她倒是心宽的很，她虽是安平侯府三房嫡出，但三房不显，她的婚事还不是拿捏在大房手中，别看到她小，倒是事事都看在眼里，有些无所谓的态度了。想到这一层，我们纷纷同情地瞧过去。许是她年纪尚轻，还没到担心的那一步吧。
说来说去，哪家女儿的婚事不是牵系着家族的兴衰，谁还能自己做主不成。想到自己，倒是个有福气的人。
我们便在衡芙小园拖拖拉拉地说了一些闲话，就是用午膳，也是摆在了这边香樟树下，吃罢了午膳，又是纷纷搬了软塌，大家伙儿一道躺在凉亭里说话小憩，足足在这园子里厮混了一日才罢。
到了申时末时，她们几个才依依不舍地散了，说来真是尽兴，似乎把几辈子的话都说尽了，好生将她们送出了二门，刚要带着浮珠回凌菡苑，眉儿不知怎么从抄手耳房冒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浮珠疑惑。
眉儿左右扫了一圈儿，才走过来立在我下首，“小姐，刚才府外有个婆子到府门口说是要***呢，门房便传到了我这里，我瞧着小姐正在宴客，不便打扰，便做主见了那婆子，现如今那人正在耳房里等着呢。”说罢她讳莫如深地朝一旁耳房努了努嘴。
“你可审清楚那人了，可别什么人都往府里带呢。”浮珠嘴巴快，不满地嘟着。
眉儿面孔一红，露出急色，凑近了才道，“说是想找怡贵妃娘娘的。”
“怡贵妃？”我不可置信地蹙眉。
“那为何找到我们小姐这里了呢？”浮珠好似受惊不小，躲瘟疫似的拉着我就要走。
我晓得浮珠的意思，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郑重地瞥向眉儿。心下倒是冷静了不少。
眉儿这时才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那婆子说宫里她哪里进的去，知道郡主可以入宫所以就找来了。奴婢也知道宫里的事情不简单，怕给小姐惹麻烦，可是万一真有什么事儿，不是就耽误了么，毕竟关系到怡贵妃娘娘不是。”
她说的正是我的顾虑。
“这……”浮珠一下子犯了难，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脸色。
倒是眉儿灵活的眸子骨碌碌一转，犹豫地开口，“小姐，要不先送点银子，说不得就是来打秋风的呢，许是我们太紧张了。”
“对对对。”浮珠豁然开朗，头头是道道，“谁家还没一两个穷亲戚呢，怡贵妃是宫里的红人，个别想着捞好处的过来要些什么也实属正常。”
投石问路，抛砖引玉，我想的却是这些，现在朝局紧张，怡贵妃和安王是太子争夺有力人选，我不敢相信真的只是打秋风的亲戚？那也太过于巧合了。且就算是怡贵妃的亲戚打秋风，也应该是找怡贵妃娘家当家人，哪有找贵妃娘娘的，这不和常理。不若我就先送些银子过去，探探那婆子的虚实。说不得这是自己杯弓蛇影，能够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好了。
“好，就依你的办。只是……”我掂量了几分，悄声道，“你跟那婆子说，我今日没空见她，让她回去，把银子给她，好生送出去，只一点，派个人暗暗盯着。”
“是。”眉儿应着就进了耳房。
听眉儿说，那婆子倒也乖觉，听眉儿说了那些话，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也就嘻嘻笑着回了。这我反而松了一口气，就怕她执拗非要见我，余下的事情就只能等盯梢的人回来了再说了
第二日，我刚洗漱妥当，金妈妈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我晓得必是为了昨日里盯梢那婆子的事儿，忙唤了进来，又朝流云使了个眼色，流云会意将门口服侍的丫头都打发走了。
金妈妈立到我身侧，望着我，诡谲墨色眸子只是沉沉地定了定，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个婆子难道就没什么不正常吗？”我疑惑。
金妈妈还是摇头，;“住在客栈里，回去了就没出来。客栈老板也说前儿个刚来，一直一个人，没人来找过，除了到我们府上，也没出去过。”
我重重舒出一口气，“行，那就先盯着再说吧，以防万一。”
不成想，这件事儿不过消停了一日，那婆子又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眉儿来跟我说这个事儿时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勾着迫人的眸子，全然失了分寸。
那时不过刚过午后，我正准备打散了头发小憩一会儿，搅着手中发辫，有些发怔。
“难不成，我们遇上了老赖不成。”浮珠原本在屋子里伺候我，此刻也是忧心忡忡。
眉儿没有出声，只是从袖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金丝袖袋，我的心猛的一提，这个袖袋我太熟悉了，正是我昨个儿命眉儿赏给她的，里面装着的都是足足的金裸子。
“这，这是什么意思？”浮珠美眸一眯，慌忙翻开袖袋，不可思议地问，“这么多金子她都不稀罕？”
是啊，我粗略看了看，的确一点儿不少。
“她说不要这金子，只求见郡主一面，事关重大。”眉儿耳语贴付过来，我望着她眼中浓浓的恍惚，知道这件事儿恐怕不简单。
略一思忖，只得暗暗咬牙道，“现下正是大家伙儿午憩的时候，外面走动的人不会多，你将她快些领到西阁那边等我，若有人问起，就说，就说是锦瑟夫家亲戚有急事找我。”
我知道，事情到这个份上，我是没法置身事外了，再者，怡贵妃与我的情分，我也狠不下心。
这边说着，我留着浮珠的服侍重新梳上了头，换了衣裳，仓促赶了过去。
这婆子与我想象的模样不同，精瘦矍铄的身子却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眼眸扇扇澈空，望着我，嘴边却噙起一丝谄媚浮夸的笑容，一身真丝绸子衣裳穿在她身上丁零当啷的，让人忍不住好笑，看着就像一个实实在在的农村老太太。
“请郡主安。”她墩身不伦不类地给我行了礼。
我还不知她的来意，自然不便多说，只是安然受了，不轻不重说着，“这位妈妈不必客气，坐吧。”
她也真不客气，响亮地应了，一屁股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宽木凳子上。
浮珠客气地上了茶，她又惶恐不安地起身谢了又谢，这做派，我倒安心不少。
坐了一会儿，她也不说话，只是借喝水的档口瞧瞧抬眼打量我，敌不动我不动，我自然更不可能开口了，便任着她**裸的目光，自顾自地饮茶。
约摸一刻钟后，她又添了两回茶，眼看着我坦坦荡荡地望过去，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脸上立马现出惋惜后悔的神色，“郡主包涵，老婆子三番两次来打搅实在是不得已，并不是来要钱的，昨儿个鬼迷了心窍，拿了郡主的金子，今儿个后悔极了，忙送了过来。”
“海涵海涵，海涵海涵。”说着双手捋过头顶连连作揖，不知哪儿来的规矩。
“那你是为何而来啊？”我懒懒眯起眼，黑着脸漠然地盯着她。她一会儿收我的银子，一会儿又退回来，这是搞得什么鬼。
她也完全不见惊惧，收起脸上的谄媚，认真地回视我，让我也不得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婆子是受人之托，想请郡主给怡贵妃娘娘带句话，就说，那边已经见到那孩子了，孩子到底是李家的种，还是认祖归宗的好。”
这是何意？我绞眉凝思，面上却是不显，她口中所说的孩子是谁，李家的种，又是哪个李家呢，这和兰姨又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兰姨娘家的私生子之类的，对了，那她怎么没找靖王妃呢，宫门不好进，靖王府总可以进吧，何至于来找我这个不想干的人呢！除非这事儿只是关系到兰姨，到底什么意思呢，我实在想不出。
我随意地呷了一口茶，笑意不减，“妈妈请我帮忙，也都有帮忙的规矩，这来龙去脉总要跟我理清楚，否则贸贸然地，我可干不了这事儿。”
那婆子龇牙一哂，两颊陷进去两个凹塘，看着有些渗人，口气却是十足诚挚的，“不瞒郡主说，老婆子并不是当事人，也是受人之托，具体事情不甚清楚，唯一知道的几句话又是对郡主万万说不得的，托我之人只提醒我，对他人说了只会害了怡贵妃娘娘。望郡主三思。”
“好大的胆子。”我瞪眼猛的拍向桌面，高高在上地睨着她，妄图以威视喝她一喝。
果然，她咕隆一声，匍匐在地，可嘴上仍是硬邦邦，磕着头道，“郡主，老婆子真的不能说。还有那人还说了一句，老婆子倒可以转达，就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泄露一句半点于怡贵妃便是万劫不复。”
“那我便不转达你的话便是了。”我冷哼着拿乔。
“那人也说，不转达，麻烦郡主是惹不上身，但只怕，出了什么事，怡贵妃就是生不如死了。”
这么严重。我大惊，身体仿佛一下子落入了冰窟窿，僵在那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蜂拥而至，却抓不住重点，这根本就是**裸的威胁，可这威胁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威胁怡贵妃呢，而我又该怎么做。
“眉儿。”我朝着外面唤了一声。
眉儿簌簌走了进来，担心地看着我。
“请这位妈妈回去吧。”我疲惫地低头不语。
这位妈妈也是个利索的人，爬起来就无声无息地跟着眉儿离开了。看来是料定我会转达她的话了。也的确，无论如何，也只能让兰姨自己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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