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鸾衣（下）
祁今安，你还好吗？我……
谢青悠想对祁今安说的话在下一秒被热闹的奏乐声淹没。这府上是要办什么喜事吗？这么热闹她还是第一次见。
“感谢各位能够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小女的婚宴，谢某感激不尽。”是她爹的声音。
婚宴？小女？谁要出嫁？姐姐吗？
“哎呀，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是姐姐身边的丫鬟梅儿，可是她为什么喊自己大小姐呢？
“梅儿，我……”
她正欲解释自己不是谢悠青，却被梅儿抢先一步拉着她来到了她爹面前。在这里，她看见了那对新人。毫无疑问，新娘肯定是她的姐姐，那么新郎呢？新郎是谁？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她想问个清楚却被喊住了，她的姐姐此刻竟然喊她‘姐姐’。谢青悠一时愣住了，别人搞混也就算了，怎么姐姐还不清楚她是谁吗？
“姐姐。”谢悠青再次这样喊她。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只是别人不知道啊！她要嫁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啊！那么就让这一切继续下去吧，从她做那个决定之后就注定不能回头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谢悠青过去将她一把抱住。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今天会出现呢？她当然知道。所以她才选择在这一天和那个人成亲。
她还记得那天回来后，祁今安就一直问她，她的妹妹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她拗不过他，只好说帮他去看看她妹妹回来了没有。
然后她就进了谢青悠的院子。她们虽是亲姐妹，可从小生活环境不同，谢青悠的院子和她的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多了。若不是为了替祁今安来找她，她是一步都不想跨进来。
可是她找了好久也没有看到谢青悠，进她房间也没有发现，倒让她发现了桌子上的书籍。她随意地翻看着，都是些与制蛊有关的，没有她的诗词好。
随手一扔就要走，却被无意见打开的一页上的文字吸引了：轻声细语心中爱，易心容易情难已。没错，这正是易心蛊的后半句话，就在后一页。
只是谢青悠没有认真看书的习惯。她只当这蛊凶狠，炼制时变得格外仔细。不敢出丝毫差错，这也就是她现在才出来的原因。
可是谢悠青不一样，她从小饱读诗书，情难已这三个字她自然是知道什么意思。于是，她偷偷地记下了炼制易心蛊的方法。
就一次，她就自私这么一回。结果也显而易见，她成功了。
那个人成了她的新郎。
“悠儿。”听到有人喊自己，两姐妹立马松开了手。谢青悠看着那缓缓走过来的人，仿佛看见了希望，这府上总算有人知道她才是真正的谢青悠了。
她满怀期待，等着所有人唤她一声谢青悠，喊她一句‘悠儿’。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话果然不假。
她就这样看着来人一步步走到她姐姐面前，慢慢牵起她姐姐的手。
“悠儿。”那个人正是祁今安。
谢青悠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只是一个月没出现而已，怎么一下就全变了。她的身份仿佛一夜之间就被悄无声息地调换了。
她呆呆地站在一旁，连祁今安主动过来都没有看见。
“阿姐。你来了。”祁今安喊她。
阿姐，那本该不是她的身份，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看向祁今安，她只是回了一句‘新婚快乐’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这满府红缎，映衬着她一个人的孤独。
七月初七，谢家嫁女，国师之子娶妻。一时竟成满城佳话。凡是当天参加了婚宴的人都说这谢家两女皆和传闻不符，传闻不可全信。
问起缘由，便说这姐妹二人像是换了身份一样，大女儿隐忍中透着一抹童真，二女儿优雅端庄，满腹诗文。
传闻到她这里时，她只是微微一笑。连未见过她们姐妹的外人都能看出不同，为何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却认不出呢？还有她的姐姐，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她一个人在花园里瞎逛，低着头思考，脚下一个没注意踩空了，就在她做好摔倒的准备后，下一秒却被人抱住。
“小心点，阿姐。”是祁今安，他还是唤她阿姐。
可是她不是啊！她多想大声地说出这句话，可是下一秒她想说的话却在看到祁今安身上穿的衣服后咽了回去。
青色的，绣着鸾鸟。这绣工一看就是出自谢悠青之手，而青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你的衣服……”虽然心中已有答案，可是她还是想问清楚。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就是想问清楚，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死心吧！
“悠儿做的，好看吧！”他笑得像个孩子。看着他，谢青悠突然就不忍开口破坏这一切了。
“好看。”可是她不喜欢。
“夫君。”谢悠青也穿着同款衣服走了过来。刚才自己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本想着立即过去打断，可是下一秒祁今安就松开了手，还好他始终记得他已娶妻。
就算祁今安真正喜欢的人是她的妹妹又怎么样？现在她才是祁今安的娘子。一路优雅不失风度的走到祁今安身边，又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
“夫君，你为何不等我一起走？”她嗔怪着问他，祁今安更是一脸宠溺为她整理好凌乱的发梢。二人相望之间就变得只有彼此了。
悄然退下，谢青悠慢慢开始习惯了家里人称她为大小姐。毕竟，成为谢悠青也曾是她的梦想。青鸾一凤，双子择一。那个荒谬的传闻说的就是她们姐妹俩吧！
说什么双生之子留不得，日后必会为了小事而闹翻，你看她和她的姐姐谢悠青，即便是身份被对换了，二人依旧相处融洽。闹翻？她才不信邪。
谢青悠一直觉得这个传闻可笑，一直未当真，直到后来谢悠青拿着一把刀闯入了她的房间。
“姐姐。”谢青悠看着谢悠青，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之间过来手里还拿着刀。
“妹妹。”这是隔了这么久她第一次喊谢青悠。
原以为她代替了谢青悠嫁给了祁今安，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毕竟她们姐妹是如此相像。可是渐渐的府里开始有了闲言碎语，说二小姐抢了大小姐的夫君，本来是大小姐该嫁给姑爷的，还说姑爷原本喜欢的就是大小姐。
天知道她听到这话时心里有多恨。明明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府里的人相信，让祁今安相信她就是谢青悠。为了他，她舍了尊贵的一切，坠入了黑暗，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
一步步逼近谢青悠，她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就在一切都要结束时，祁今安推开了门。
“悠儿！”听到祁今安的声音，谢悠青一下就停住了。她回头，看着从她面前走过的祁今安，又看着他走过去将跌倒在地的谢青悠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语气温柔，眼里满是爱意。
“你想起来了？”虽然不想承认，她还是问了。
自己数年相伴，竟还抵不过一个谢青悠吗？
“阿姐。”听到祁今安这样喊她，谢悠青一下就崩溃了。
听他唤了这么久娘子，这一声阿姐终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恶狠狠地看着她的妹妹，是她抢了自己的一切，没有她就好了，只要她消失就好了。对！只要她不在一切就好了。
这样想着，她也这么行动着。可是常年使用易心蛊，她已经渐渐出现了反噬，慢慢看不清楚谁是谢青悠了。
只有个模糊的影子，她就那样一刀刺了下去。
谢青悠呆呆地站在一旁，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阿姐，眼神凶狠，透着杀意。那一声’阿姐‘还未出口，祁今安就已经倒了下来。
她原以为谢悠青会就此作罢，没承想，她嘴里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让她心里一阵刺痛。
“谢青悠，你死了就好了。”那个她敬爱的姐姐，原来一直都想杀她。
而祁今安只不过是她的替罪羔羊。
“阿姐，姐夫他……”看着缓缓倒下的祁今安，她一时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阿姐平日里不是最疼她了吗？怎么会？谁来告诉她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
“跟我走吧！”
哪里来的声音？
“只要你肯跟我交换，我可以让这一切回到原点。”
声音还在继续，谢青悠的眼神也随之变得迷离。她仿佛做了个梦，梦很长，却又很短。等到她睁眼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
“这是那家的姑娘，怎么平白睡在大街上？”
路人指指叨叨，瞅着她像看着怪物一般。也是，谁家清白女子会像她这般夜不归宿躺在大街上。
那个梦里，她好像突然之间没有家了，姐姐，祁今安，他们……
“还不起？”男人的声音传来。
她抬起头，男人的脸还是那么俊朗，眼底含笑。
“夫人最近可是愈加的厉害了，还学会了夜不归宿，看来为夫是时候正正夫纲了。”
“不用不用，我这就起，咱们回家，夫君今日怎么想起外出了啊？怎么也没有几个随从跟着啊，这要是……”
“啊！”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揽入怀中。
“夫人出来寻欢作乐，为夫自然是要跟着，带着随从，多不方便。”说完，男人还不忘在她耳边吹了吹口气。
然后就丢下她走了。
“祁今安！”她在后面气急败坏，他却不恼。只是停下来等着她，看着她终于走到他身边，然后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从此山水之间，唯他二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若问这世间谁于他而言最为重要，那一定是她谢青悠！
“我愿舍我半生，换她一生。”这是他和那个人做的交易。那个人说，只要他能拿出一件东西交换，就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
于是他便痴傻地用半生寿命换了和她的一辈子，即使这半生一眼就可以看到头。
“你说这个男人是不是傻？半生寿命不要，要个女人？”方听钰难以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人，不都是自私的吗？这可是多年前一位故人告诉他的啊！
“为了爱的人，有些人连命都不要，区区半生寿命，又算什么呢？”
更何况，那两个人之间，双双相抵，就是一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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