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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策反长嫂


  男狐狸大妖怪袒露谋局后,倒也不再说下去,坐了一会儿,将茶喝完便离去。

  那潇洒恣意的模样,温柔和煦的笑,完全在刻画“闲情王爷”的称呼。卿因看着自家二哥的背影,心里思绪良多。

  除了巨大谋局带给她的冲击之外,她心里最大的叫嚣念头,是对于某男狐狸的谴责。装,再装,这人真是对得起那张狐狸面相,时时刻刻都把面具戴在脸上。

  从前,她便知道宫中的人惯来喜欢装,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这个装的境界。原来一直以来,大家都在装,皆是演戏,诸多局。

  卿因给自己又斟了杯茶,躺在藤椅上看着外景。

  直到傍晚,黛宁才从殿外回来。她归时身着一袭蓝色绢裙,身上似乎有伤痕,卿因远远望着她,却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卿因忙奔过去,仔细检查她身上的伤口,迫切问道:“怎么回事,受伤了?”

  “殿下,没有,”黛宁回了一个安抚笑容,尔后张开手证明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并且补充道:“不是我的血,是那打伤绛宁的人,身上的血。”

  “他死了?”卿因看着黛宁身上的血量,不禁有些迟疑。

  “没有,但是受了不少伤,原本奴与他对打,不算上游。但后来奴跟着他出西门时,正巧遇到君弈,这才将那人打伤,”说到这里,黛宁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他有帮手,把他救走了。”

  “无妨,”卿因拍拍黛宁的肩膀,以示安慰,“平安回来就好。”

  “殿下,奴瞧着,”黛宁小声道,“那人像是豢养的暗卫,不像普通侍卫。”

  卿因点点头,各宫总是有自己隐藏势力,这点很正常。就像自己有君弈,秦渊有那一群。不过若真是豢养的暗卫,绛宁就真的是在骗她。

  “君弈呢?不是说正巧遇上了吗?”卿因甩开脑子里层出不穷的念头,询问道。

  “他说有了新的发现,在西门看到秦王世子的马车,便先行呈上给世子爷去。”

  真是妥妥的胳膊肘往外拐。

  自从这君弈认了顾一当师傅,心就越来越偏。卿因撇撇嘴,小脸气得圆鼓鼓的,明明自己才是他的正牌主人。

  从前她电视里看到的暗卫都是忠心耿耿,唯主人马首是瞻。怎么到她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君弈也就罢了。

  秦渊,她都好几日没见到这杀千刀的本尊了。今日男狐狸二哥说了,是秦渊太忙顾不上自己。

  可是凭什么自己暗卫能见,她就不行。她气,她酸,她羡慕嫉妒恨。黛宁在一旁看着自家殿下的小苹果肌愈来愈圆,身上越来越多的怨气。

  “怎了,殿下,可是身体不舒服?”黛宁上前一步,捂了捂卿因的额头,关切问道。直至确定她的脑袋并没有发热,这才有些放心。

  “没事黛宁,我热的。”卿因摆摆手,坐下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热的?

  黛宁望着窗外萧瑟的冬日之景,听着耳边始终环绕着的寒风呼啸声。她的嘴角抽了抽,迟疑地看着自家殿下。

  至于卿因,她正给自己倒凉水,就如喝度数颇高的老酒,如痴如醉。她的心里有千万把飞镖,正瞄准某个靶子奋力发射,这靶子长得和某杀千刀的一模一样。

  “黛宁,你快些去换身衣裳,洗个澡,好生休息下。待会,跟我去阿嫂那走一趟。”卿因道,表情颇有几分壮志凌云的感觉。

  现在还能如何,除了外出跑业务,卿因再也想不到别的要事。

  待日色退下,外头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之时。卿因裹着厚厚一身衣裳,领着黛宁出门。

  其实卿因很是认同男狐狸的观点,现下这棋已经进入死水一团。倒不是两大权力争夺集团不做出努力,实在是他们不够给力。

  这行事速度实在太慢了些。

  按照三皇子那头柳黄两族的策略,是一步步弄臭梁氏名声,逼迫梁氏不得不退出这场权力的争夺赛。

  之后,便是剔除文家,最后使她三哥登上皇位。在这谋划的一系列过程中,他们应当并不想动用武力。

  动用武力,也就是所谓的谋逆,这条最是便捷迅速的路,却有一个最大的弊端,会落人口实。如果书面上没做好伪证,可能还会有遗臭万年的下场。

  所以他们在背后暗地里组建武力的同时,始终在努力地制造一个可供他们操纵的傀儡皇帝。

  他们的计谋耗时太长,拖得太久只会导致大荆的撇手观望。只有激烈的争端,才能引得大荆下手。

  说到底,就是这群人太佛了,没个争斗的激情,卿因叹气。

  “殿下,到了。”黛宁见她一路走来始终摇头叹气,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忙出声提醒道。

  卿因抬头一望,自己神游之间,竟然已经来到了东宫。

  “走罢。”她说道。

  还有一场策反的大仗要打,不得松懈。

  东宫依旧如她上次前来时见到的模样,萧瑟一片,甚至显出凄凉的意味儿。她看了几眼,觉得碍眼的紧,便转头直直地往大嫂文伽窈的院子而去。

  减少停留的时间,尽量保证自己不会遇到某些讨人厌的白莲花,或是愚蠢的大猪蹄子。

  今日文伽窈的院落,倒是比上次正常许多。院落里一些宫女正在打扫,寝殿门口的嬷嬷见到卿因,急忙向她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卿因看着她,这是个慈眉善目的嬷嬷,并不是她上次见到的那个没有礼数的胖嬷嬷。

  “太子妃在做什么?”卿因问道。

  “娘娘正在作画,奴婢这就去传话,还请殿下稍等片刻。”那嬷嬷笑道,说罢便急切地走进去。

  不一时,她便眉眼含笑地出来迎接卿因。

  卿因微微一笑,跟着她进去。看来这些时日,她大嫂的处境有所改变,不似那日她所看到的那样窘迫了。

  她进去时,文伽窈还在作画。

  卿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自家大嫂身旁,看她作画的样子。画的是昙花一现,意境极美。

  人也极美,卿因看着专注于画的伽窈。她未作发髻,两侧青丝只是挽到后脑勺,用银簪轻轻固定。从卿因的角度,正好能看她精致的鼻以及卷翘的睫毛。

  当真是是个如兰花般淡雅的绝尘女子。

  卿因并不想打扰她,她移步向一旁的座椅,想为自己斟杯茶水。案几前的文伽窈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卿因小心翼翼的样子。

  伽窈噗嗤一声笑出来,放下手中的笔,道:“阿因勿怪,我这握上笔便成了这幅样子。”

  “哪里怪的上,还请大嫂给我送上几副,阿因也好欣赏一番。”卿因放下杯盏,对着伽窈笑道。

  “今日,阿因怎过来了?”伽窈走至卿因旁的座椅上,亲自为卿因斟茶。

  “我来瞧瞧阿嫂,这几日过得如何。”卿因倒也不说什么虚伪话,直白将自己的意图挑明。她今日前来,主要还是为了查勘文伽窈的近况。

  不过,现下看来,她过得确实不错。

  看来这流言战术还是有一些作用的,至少让那骨子里带着奴性的梁素能够收敛些,而不是把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显露出来。

  “倒是过得还行,自从那日你与五妹来过之后,太子对我倒是好了许多,至少再也没有给过脸色。”伽窈扯出一个笑,但这笑终究是勉强了些。

  卿因看着她,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感慨之情。说起来,当初自己还是错看了文伽窈的。

  自家这个大嫂确实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但却并不如她所想的是根宫斗的好苗子。文伽窈内心实则清冷的很,对于宫斗几乎是不屑一顾。

  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入宫。

  “阿嫂,就打算这样下去了吗?”卿因换掉了面上千篇一律的虚假笑容,转而有几分严肃道:“就打算这样跟着太子,腐烂在东宫里?”

  后面那句话她压低了声量。

  没办法,她怂。在人家的地盘上,策反人家的老婆,怎么想都是胆大包天的事。

  这话,确实是诛心之言。

  文伽窈闻言,整个人都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悠闲品茶的卿因,许久她轻声道:“阿因,方才那话可是认真的?”

  卿因突然咧嘴一笑,配合着屋内有些昏暗的烛光,她这笑竟然染上几分诡异感来。

  “阿嫂,你应当很明白,我的皇长兄根本登不上皇位罢。”她这话又压低了七八分音量,为了显出自己的霸气,她特地假装举杯饮茶。

  一般来说,电视剧里老谋深算的反派,都是这样说话的。

  “我....不明白阿因在说什么。”文伽窈的眉头紧锁,目光有几分闪烁,辩解道。

  “阿嫂能猜出佛前海灯,阿嫂能以才学闻名京都,怎可能连这种浅显易懂的事都瞧不出?”卿因依旧含笑说着,“阿嫂自称与阿因是多年好友,那么何必隐瞒。”

  文伽窈欲言又止,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我自然知晓,但..那又能如何?”

  “为了家族,便要如此牺牲自己吗?”卿因挑眉,眸子里染上冷意,“你继续呆在这里,文家的下场也依旧是死路一条。”

  “纵使我想逃,天下之大都不会有我文伽窈的容身之地。”伽窈苦笑。

  卿因放下杯盏,看着她道:“何必逃,我的大嫂拥有超于旁人的才情与心智。若是一朝奋起反抗,谁能与匹敌。”

  文伽窈迟疑地看着卿因。

  “那人是你的夫君,却如此待你,你不恨吗,难道不想报复吗?”卿因冷声道,“现如今,这东宫的掌事劝还在梁素手中,阿嫂,你不恨吗?”

  这样的欺辱,这样的讽刺,对于一个名冠京城的大家嫡女。卿因不信,她会毫无怨恨。

  “我恨,我想报复,可这会拖累我的父母,我的家族。”伽窈笑了笑,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无法再启唇。

  她曾是令京中女子艳羡的存在,如今却陷入泥潭,无法自救,当真是天大的笑话。这话她藏在心里,无法说出来。

  表面的坚强,是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太子败了,文家也会随之一败涂地。唯一自救的方法就是寻个靠山,一个可以拯救你,也拯救文家的靠山。”卿因直勾勾地盯着她。

  “三皇子吗?不,柳家向来想除掉文家。”文伽窈摇头无力道。

  “这个人,是父皇。”卿因咧嘴道,“天子,才是最该抓住的那条大腿。”

  伽窈抬眸,迟疑地看着卿因。

  “太子死后,谁能从三皇子势力中救出文家和你,只有比之更加有权势的人。在这大昱,仅剩天子。”卿因对她柔善一笑,“大嫂,这是唯一不跟着太子腐烂的方法。”

  “阿因的意思,是要我做个纯臣?”伽窈正色道。

  “权谋之中,只有纯臣能走到最后。”卿因盯着她,目光炯炯,里面似乎有丛小火苗。

  她现在觉得自己真是这世间最大的忽悠王,这一席话说得激情澎湃。

  “太子还不能败,”卿因继续道,“在父皇抉择下一任帝王前,他必须是三皇子的敌手,作为他的制衡存在,所以。”

  “所以?”文伽窈蹙眉。

  “首先梁素必须消失,这是某种意义上的清君侧。其次太子得有用于制衡三皇子的实力。”卿因肃然道。

  “若我做了这些,陛下他真的会保下我与文家吗?”伽窈有几分狐疑地看着卿因。

  “阿因指天毒誓,父皇定会出手解决三皇子对于文家的威胁。”卿因束起自己的手指,义正言辞道。

  父皇老爹确实会出手解决这威胁,但文家会不会自己作死,卿因就不能够保证了。不过,誓言的正伪又有何干系,只要能够镇住场子便可以了。

  在这古代行走,没什么比发誓更好忽悠人的。

  那誓言一出,自家大嫂眼里最后一丝怀疑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卿因微微舒了一口气,当初在现代上台演讲都没有这么紧张。

  卿因离开时,文伽窈尚且坐在案几前,看着画作沉思。

  卿因远远看她,只觉心中一阵惋惜。

  其实文伽窈的立场,对于这整个谋局来说,并不起太大的影响。除掉梁素,有很多方法,使太子燃起争权之心,也只要策反他的谋士便可。

  文伽窈的加入,只是为了如虎添翼。

  当然,也有卿因的私心在里面。因着当初对于顾晔淮的愧疚,她始终对文伽窈有所照顾。

  卿因回到寝殿时,已近深夜。她只觉心身俱疲,洗漱过后,便躲进厚厚的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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