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来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曦儿勉强可以下床了，但是行走还是要阿犁搀扶着。由于寒毒未清，曦儿全身依旧冰冷，手脚也经常发麻，还时不时的头晕眼花，每日全靠着活血的药吊着。从残影那边引过来的内伤，与其说是引内伤，不如说是交换了元气，曦儿将自己的元气输入了残影的体内，然后又将残影被伤的元气渡回自己的身体。元气大伤，却没有办法用内功进行调理，曦儿的身体大不如从前。
曦儿依旧由阿犁照顾着，期间大夫来诊过两次，开的依旧是同一副药，而抓药的任务依旧由阿牛执行，药店的掌柜也帮着阿牛隐藏着药方的秘密。阿牛每次回来都会从市集上带些曦儿需要的东西，如衣物，鞋袜等等。在曦儿的强烈要求下，阿牛、阿犁才勉强同意给自己添了件新衣裳。老三依旧早出晚归，不自觉中也将曦儿当成了自家人，而曦儿也渐渐习惯了自己这个老婆婆的身份。
又一晃，又过去了一个月。曦儿已经可以勉强独立行走了，但是身子骨依旧很弱，多走几步便会气喘吁吁。药还是每天服着，只不过全身依旧冰冷，手脚也还是经常发麻，头晕眼花的频率似乎也没有减少。
村里人渐渐知道了老三一家多了个老婆婆，但并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老三对外只称是妻子的远房亲戚，战乱了，投奔妻子而来。偶尔，曦儿也会帮忙喂喂鸡，偶尔也会帮忙摘些菜。干不了重活，只能捡些轻便的做做。而就算轻便的也是做一会儿就累得昏天暗地。她打心底感激着这一家人，可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报答人家。
这一日，阿牛从镇上回来，眉飞色舞地讲起他在镇上看见的事。阿犁在一旁一边摘菜，一边听着，而曦儿则倚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你们可不知道，那些个胡人可坏了，强抢民女你知道吗？占着自己有几下拳脚功夫，身强力壮的没人能打得过他，连官差都不放在眼里呢！”原来是北部的游牧民族来到了双峰镇。
阿犁听得又气又恨，好些菜牺牲在了这愤怒之下，“然后呢？这些强盗没人能治得了吗？”
阿牛听了，得意的一笑，“就在这时，从天而降一个侠客，三下两下的就把那几个人撂倒了！那些坏人还想打他，他却轻而易举地飞上了屋顶！然后又出其不意的几下，就把那些个坏人打的满地爪牙，跪地求饶！”
“哇！好威风！”阿犁激动的拍起手来。
“是吧？我要是也能有这样一身功夫，死都无憾呢！”阿牛羡慕地说。
曦儿听了，笑着问道，“你可想学？学功夫可苦了呢……”
“我能吃苦！”阿牛拍拍胸口说。
“吃苦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曦儿说道。
“婆婆你不信？我以前帮我爹做一整天的农活，一句抱怨都没有的！”阿牛辩解道，可是片刻后又垂头丧气地说，“能吃苦又有什么用？就我们这小地方，哪会有人能教那种功夫的……”
曦儿，微微起身，“我也许能。”
阿牛激动极了！立刻奔过来，跪在曦儿面前，“请婆婆收阿牛为徒！”
“婆婆，我就知道你会功夫的！看到那把……”阿犁刚要说出口，立刻自觉地把嘴给捂上。
曦儿笑了笑，示意阿牛起身，又看着阿犁问道“你呢？想学吗？”
“想！”阿犁笑着说。
残影阁的搜寻一直没有间断过，相反，在残影坚决的态度下，甚至停下了东扩的计划，全力搜寻。可曦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迹象都寻不到。
“主上，”无息又一次汇报那令人失望的搜寻结果，“曦儿姑娘如果深受重伤，不可能逃远的，以炽泉山为中心，周边的几个城镇也都设了关卡，残影阁也倾巢而出，可是，这还是半点消息也没有，她会不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残影将一封信装进信封里，封好，“交给陆离。”
无息接过信，“主上这是要……”他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因为他不敢相信，一向拿捏有度的主上会为一个女子做到这个份上。
“嗯，调赤影军一起搜寻。”他背过身，双手背于身后，道，“待赤影军一到，你便撤出八成的人到逸国和凌国去继续搜寻。”
“是！”
残影阁这边因为寻人而忙得焦头烂额，曦儿却一天天过得那叫一个怡然自得。两个娃娃自从拜了曦儿为师之后，鞍前马后跑得更是勤快。每天闲暇的时候，他们不再像从前那样，满村子里乱跑瞎逛了，而是乖乖地在院子里练着曦儿教的招式。曦儿自然无法亲自示范，只能稍微比划个大概，然后再将要点口述出去，让孩子们自己体会。当然偶尔还是会拄着拐杖到他们身边指点一二。两孩子的表现，曦儿很是满意，他们不仅聪明，而且勤奋，最重要的是他们心怀善心。曦儿不禁觉得自己能收这两个徒弟是否称得上因祸得福……老三自从得知了两娃娃拜了师后，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两个娃娃出人头地的模样。于是曦儿的伙食貌似更好了，餐餐不是鱼就是肉。曦儿已经百般表示自己就是因为喜欢他们才收他们为徒，而且那些鱼呀肉啊什么的也吃不了多少，可老三总是笑呵呵地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然后哄着曦儿将鱼肉吃干净，然后第二天照旧。几日下来，曦儿竟然也胖回了一些，不似从前那般枯瘦了。
这天，镇上来了些官差，说是要核实一下人口，挨家挨户地统计着。
“上面记录着你们这户是三口人，怎么多出了一口？”官差问。
老三赶忙解释道，“官老爷，这是贱内的远房亲戚，因为战乱投奔我们的。”
“战乱？哪国过来的？”官差问。
“额……逸国，对，是逸国。”老三赔笑着说。
官差看了看站在一旁低着头，穿着老妪衣衫的曦儿，在册子上记了记，便离开了。
曦儿看着远去的身影，不安地问，“我是不是连累到你们了？”
“没事的，你看，他们不是走了嘛？不用担心了。”笑着，便准备出门。
可是曦儿并没有像老三那样释然，相反，她却一直隐隐觉得不安，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依旧教着她的两个好徒弟。可是，貌似一连几天也没发生什么。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第六天，距官差离开的六天后，一辆六角麒麟马车出现在了村头，四匹枣红马拉着车，六人骑着六匹黑马跟于车后。村民们哪里见过这仗势，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夹道观望。马车就这样熟门熟路地往老三的院落行进着。此时的曦儿正在厨房里帮忙烧火。阿牛挑了水回来便见到了这一幕，立刻扔下水桶，飞奔回家。
“婆婆。村里来了了不起的人，朝咱们这儿过来了！”阿牛冲进厨房，气喘吁吁地说。
“是官差吗？”阿犁问。
“不知道，可能是吧。”阿牛只知道来人气势非凡，应该是有权有势的人。
“我们出去看看。”说罢，曦儿便跟着阿牛一起出去了。
当看到院门口的六角麒麟车时，曦儿软了腿，不禁后退了一步，多亏阿牛扶着。他……他怎么会找来？阿犁也跟着出来了，看到了这仗势也呆住了。
车厢里的人并没有下车，而是赶车的人跳下车，来到了曦儿的面前。“姑娘，”来者正是无息，“主上找了你好久，赶紧跟我们回去吧。”
姑娘？阿牛和阿犁不禁转头看向曦儿，她不是老婆婆吗？这个人怎么喊她姑娘？
只见曦儿低着头，不带一丝情绪地说，“公子你认错人了，老生只是个得了病的老婆子罢了。”
曦儿埋着头，看着地面，等着无息的下一句话，奇怪的是无息并没有接她的说话，却也不曾离开，只是往侧边站了站，紧接着便是一双暗紫色镶边的黑鹿皮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飘过，“玩够了，也该回了。”
来人正是残影，他本来不想露面的，但是听到曦儿用那沙哑的声音回绝无息的时候，他竟然忍不住下了车。
曦儿依然低着头，说，“公子，您认错人了，老生……”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之人伸出了一只手，手里抓着的正是她藏在炕下的映雪剑。怎么会在他手里？！“这剑那样藏着，总有一天会锈的。”说罢，残影指了指站在曦儿身边的阿牛和阿犁。“若是因为他们，本座不介意一起带走。”
明明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曦儿却听出了怒意。她不能连累他们，不能让他们卷入那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中去。曦儿立刻跪下，向残影磕了个头。“属下知错，属下愿意回去。”顿了顿，又补充说，“只是属下现在相貌丑陋，怕污了主上的眼，恳请主上先一步离开。属下愿与其他人同返。”
“你抬起头来。”冷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回旋着。
“属下……”曦儿跪扶，将整个脸深深埋在臂弯中。
“那就挖了这俩娃娃的眼睛吧，本座没见过的东西，别人也不许见。”残影说的极其霸道，曦儿却听出了他的怒意在加深。阿犁和阿牛听闻，不禁脸色泛白……这是个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许多的可怕人物。
曦儿惶恐了，赶忙抬起头，说是抬起头，不过也只是跪着，平视着前方，刚好看到了残影的腰部。
残影伸出手，捏住曦儿的下巴，将曦儿的脸抬了起来，端详了一阵。曦儿不敢直视残影，她自然没看见残影眼里一闪而过的心疼。“也不见得有多丑，比起以前还美上了几分。”说罢，松开手，转身便离开。刚踏上车，扭头看见两眼空洞还跪在地上的曦儿，便呵斥道，“还跪着干嘛？赶紧上车。”
曦儿不敢再忤逆残影了，赶紧起身。也许是因为惊吓过度，也许是因为跪了一会儿，起身时竟然头昏眼花，两腿发麻，要不是阿犁和阿牛在，差点就摔了过去。无息见了，想上前帮忙搀扶。“无妨，都习惯了。”曦儿冲着无息感激地笑了笑。这个男人自始至终给她的感觉都是那么的友善。“扶我去马车。”曦儿对着两个孩子说。
“婆婆，您真的要走？”阿犁小声地说。
曦儿用手拍了拍阿犁的手，说，“我没事的，不用担心。你们要勤练功，我会回来找你们的。”说罢，便爬上了马车。
曦儿吃力地爬上了车后，便无力地靠在了无息他们休息隔间里，并不准备到车厢里去。“你挤那边，无声无息怎么办？”残影嫌弃地说，仿佛是自己的领地被不起眼的喽啰占领了一般。
无息看着虚弱的曦儿，忽然想起那个自己第一次全力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的魅七，不禁同情地摇了摇头，正欲为曦儿说点什么，无声一个眼神将无息的话堵了回去。
曦儿只得跪趴着，往车厢爬去。她爬到了炉子对面的那一角，蜷缩在角落，似乎疲惫又似乎害怕，看了眼对面那个自己上次坐的蒲团，看来这车跟自己命中放冲啊，每次乘坐都是这么的狼狈。忽然一个东西砸到了自己面前，是一个靠枕。曦儿不可思议地望向了贵妃椅，那人正坐在贵妃椅上，面对着她看着书手里的书，另一手则端着一杯茶，好像那个靠枕不是他扔的一般，“累了就靠着休息一下，等等上山会有些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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