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一念成佛（1）
舒牧昭冲了出去，绕过廊道拐角，却见一间雅间前门扉大开，前方正对着的护栏出现了一道缺口，像妙龄女子磕磕碰碰缺了颗门牙似的，说不出的难看。
她走近一些，往下望去，却见一楼厅堂里围着无数个人，人群中央躺着两个人，身下皆是一滩血水，双目紧闭，看起来已经没了呼吸。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片刻后，才终于确定躺在地上的那两人的身份——
一个是许久不见的王公公，另外一个则是南信侯府的陈晨！
可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又为何会死于非命？
正这么想着，雅间里突然冲出来一群人，当先的是玉罗公子和芙蓉，身后依次是陈瑶陈灵和华家兄妹。这几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是冷沉惊惧的神色，显然是被刚才的变故吓坏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几时离开了雅居，此刻却突然一起出现，直教人心生疑惑。
舒牧昭的眸光落在玉罗公子的身上，却见他步履踉跄，一半身子靠在芙蓉身上，轻纱遮住了他的神情，却没能遮掩住那急促而紊乱的呼吸。
看起来，倒像是中了招了？
她心下好奇，正欲开口问点什么，慕容凌已经走了出来，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情景，不禁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声音向来醇厚低沉，此刻拿捏了语气，更带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也将魂不守舍往楼下望着的众人神智拉了回来。
这一瞬间，陈瑶却突然指着华闻锦尖叫出声：“王爷！是华闻锦将陈晨推了出去，致使她死掉的。她是杀人凶手！”
舒牧昭眉心一跳，下意识就看向华闻锦，却见华闻锦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闪躲着，像是受惊的小鹿般，整个人藏在了了华闻乐的身后。
她从未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的华闻锦，一时不忍，厉目一扫，就朝陈瑶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锦儿手无寸铁，又岂会是推陈晨下楼的凶手？陈瑶，我奉劝你不要颠倒黑白是非。”
陈瑶当即冷笑了一声，“舒牧昭，你说谁颠倒黑白是非？众目睽睽之下，华闻锦做了什么，她不承认，却赖不掉。不信你问问这里的人，是否看到她将陈晨推了下去？”
说完，她还挑衅地瞪了瞪舒牧昭，唇角那一抹笑容冷酷而带着无法捉摸的阴险。
舒牧昭抿了抿唇，迎面对上华闻乐的视线，从中得到个无奈的答案，心下一沉，刚好又听到芙蓉低声道：“陈小姐说得没错，刚才的确是华小姐错手将陈二小姐推了出去的。我们都看到了。”
见状，舒牧昭仍旧为华闻锦辩解，“芙蓉姑娘也说了，那是错手推下去的。谁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争执，起了什么误会？王爷，您说是吧？”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看向慕容凌，陈瑶更是不管不顾地推着轮椅上前，梨花带雨地哭诉起来，“王爷，华小姐仗着自己的身份，竟然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若是这样，还要衙门做什么？这岂不是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慕容凌闻言，只是看向华闻乐，淡淡问道：“华公子怎么说？”
“王爷，此事颇有蹊跷，”华闻乐微微侧身，拍了拍华闻锦的肩膀，无声安慰她，沉着脸道，“在下觉得，仅凭一面之词，根本就有失公允。”
舒牧昭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纠缠太多，她看了眼地上的王公公的尸体，沉声问道：“那谁来说说，王公公又是怎么丢掉性命的？”
现场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就连向来大呼小叫的陈瑶也突然噤了声，目光游离不知道望向何处。
见状，舒牧昭顿觉不妙，整张小脸也绷得紧紧的，寒声道：“王公公身份特殊，而且还属于皇宫内的人，其生死可是要上达天听的。你们最好也想清楚。”
这些人大都是人精，自然知道王公公的死意味着怎样的麻烦。是以，在她说完那些话后，那些人突然就当起了隐形人，谁也不敢去接这个话题。
舒牧昭冷沉的目光缓缓扫过，最后却落在眼前的玉罗公子身上，冷笑道：“玉罗公子似乎状态不是很好，是否可以来说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
“舒大小姐，你是在命令我？”玉罗公子将身子靠在芙蓉的身上，晃动的轻纱后仿佛有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声音虽然听来与平常一样，可细听之下还是多了一抹虚浮。
舒牧昭下意识地拱了拱手，一脸敷衍道：“不敢。只是，刚才阁下想必也在事发现场，我也是忧心于事情的真相，也好给皇上一个交代。”
玉罗公子却冷哼了一声，“若是我不乐意呢？”
“那就请阁下替将军府阐明王公公的死因吧！”舒牧昭抄着手，神色淡淡的，隐约还藏着一抹嘲讽，“回去之后，我会将此事禀明皇上，阁下只需想要如何给皇上交代即可。”
玉罗公子气急失语，芙蓉似乎看不下去了，连忙从旁说道：“舒大小姐，此事也不怪公子。当时他也是中了别人的算计，才会在神志不清之下将王公公推了下去。他一定不是有意的，还请你不要冤枉好人了。”
不想，玉罗公子身子似是僵了僵，突然就站直了身子，冷冷甩开芙蓉搀着她的手，透过轻纱看着芙蓉，嘲讽笑道：“好，真是好啊……”
“公子，您在说什么？”芙蓉一副委屈要哭了的样子，低垂着头，睫毛上泪珠摇摇欲坠。
玉罗公子冷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哦？又是错手推人？”舒牧昭却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一股嘲讽之意，反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向来沉稳的玉罗公子居然会做下这般错事。王爷，事情看来不简单啊……”
她转头看向慕容凌，那清亮双眸里隐约有光影闪现。
慕容凌却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要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她的情绪，奈何她隐藏得太好，他竟然没发现任何的端倪。
他眸光微闪，看了眼玉罗公子，一字一句道：“既然与命案有关，那也不分身份贵贱。等会儿纪大人到了，诸位还是走一趟府衙吧。”
“哥哥……”华闻锦小脸惨白着，担忧地看了眼华闻乐，却见华闻乐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看向慕容凌，说道，“王爷，府衙到底粗陋，锦儿又从小没吃过苦，不如让在下代替她去吧？”
“不行。”陈瑶突然反对起来，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引来他人的注目，当即道，“玉罗公子尚且不说什么，你又是凭什么要求特殊对待？府衙可是纪大人的地方，你这岂不是质疑纪大人的本事？或者是纪大人的用心？”
华闻乐当即挑眉，冷冷道：“我可没这么说。陈小姐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陈瑶正欲反驳回去，这时楼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低头看去，却发现纪守谦已经带着衙门捕快赶了过来，先是让人将两具尸体抬了回去，这才急匆匆地跑上二楼，躬身见礼，“下官参见王爷。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凌并不回答，而是指着楼下被抬走的尸体，凉凉道：“纪大人，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纪守谦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手下人说了事情的经过，此刻被那么多人围着，也是无比头疼。
在场这些人，没一个是能轻易招惹的，他知道慕容凌的意思，无非是让他秉公办理，可哪里有那么容易？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为江城父母官，自然也不能推脱过去，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下官定会秉公办理。只是，下官想要向王爷请示一个特权？”
“什么特权？”慕容凌问道。
纪守谦连忙道：“请王爷允许下官将嫌疑人犯依法带回府衙，听候审讯。”
“这是自然。”慕容凌也没再说什么，只看了眼舒牧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舒牧昭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头升起一抹陌生感——
不知为何，刚才看到他应下纪守谦的请求时，忽然觉得他很冷漠。
可是，很快她又自嘲一笑，想起重生以来遇到的他，似乎骨子里一直透着一股冷漠和疏离。只是她一直将对方当成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多时候都无视掉了如今他的改变。
想想，心中不是没有苦涩。
可她很快就将这些抛诸脑后，而此时华闻乐兄妹已经被请了下去，她想了想，终究还是追上去，“华公子，锦儿。等一等。”
华闻乐兄妹连忙停下脚步，待看到她脸上的愧疚之色时，都安慰她不要多想。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迟疑了片刻，才道：“能否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闻言，兄妹两人脸色白了几分。
－－－－－－题外话－－－－－－
先更这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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