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反击（上）
那位替好朋友出头的阿锦姑娘，见裴苒竟如此理直气壮，丝毫不害怕自己的模样，登时有些气虚。
“我……阿芙如今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据。你即使再过强势，也不能抹杀这一事实。”她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堂姐，你作为当事人，且说说看，我是如何苛待于你的呢？”裴苒笑着看向裴芙。
而裴芙本就是逞口舌之快，哪里能说出个一二来。
但如果她的这番表演，能让烂好心的姑娘为此要求裴苒善待自己，以此改善她的生活水平，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她保持着怯懦懦的模样，一副委曲求全的语气说道：“这是我与阿苒的家事，不好说与大家听。大家就不要在追究了，阿苒她对我很好的。”
果然，不止那位阿锦姑娘，平日里几个与裴芙玩得好的世家小姐，此时也坐不住了。
在她们眼中，裴芙并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是为识大局的堂姐，为了自己的璋南伯堂妹，在众人面前保全她的面子。
顿时，有姑娘开始指责裴苒：“裴苒！我今日便做一回不畏强权的人，你若是说不出平日是如何对待堂姐的，我们便不要放你离开了！”
“没错！你如果不说清楚，今日别想走出潋芷居！”
裴苒莞尔，这几个姑娘，倒是热心肠。被裴芙当出头鸟来使，倒很是敬职。
只可惜，今日她们只会被裴芙抛弃了。
这边她在这儿等待着她们的怒气继续酝酿，那边儿的孟竹尔倒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直性子了。
“我说你们几个，知道今日这场聚会是为了什么吗？当着阿苒的庆功宴，就对阿苒逼问再三。不想来，就给我趁早滚蛋！”
当然，孟竹尔这话，自是无用。
有姑娘回敬道：“孟小姐，我们知道你与璋南伯关系亲近，但这并不是你偏袒她的理由。我们今日前来，是看在你的面子。可若是裴苒今儿不讲清楚，那么我们以后自然不会与她同席而坐。”
孟竹尔嗤笑：“说得倒是冠冕堂皇，那好啊，就按你们说得办。但是，若阿苒说清楚全部事情，你们发现自己冤枉了她的话，就请你们立即从潋芷居离开。”
“好啊，孟小姐要打赌，那我们赌便是！”
“一言为定！可不要反悔哦！”孟竹尔笑道。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今日之后，她将不会再与这几位世家小姐结交。
不过当然，今日之后，这几位为裴芙强出头的姑娘，怕是也没人与她们结交了。
裴苒笑着摇了摇头，今日这场戏，孟竹尔倒是为自己这位主演人添了太多看头。怎么说，她其实也是有些开心的。
接下来，她也该登场了。
“竹尔，别太生气，生气多了伤身子。”裴苒缓缓站起身来，说道。
孟竹尔回答她：“阿苒，我见不得别人说你不好！”
裴苒笑道：“无事，接下来交给我吧。”
“好的好的，终于要开始了！”孟竹尔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拿着准备好的吃食，端坐着开始看戏。
裴苒哪里不晓得，她这是等了许久，就等自己开始。便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了席位中央的空旷处。
“诸位不是要我给裴芙一个公道吗，那我便给一个公道。”她环视一周说道。
裴苒说了第一件事：“璋南伯府每月开销，老夫人是三百两，我是三百五十两。”
有姑娘抓住其中的点，立即说道：“你每月竟比祖母开销还多，还说你没有在苛责阿芙！”
裴苒等她谴责完，勾唇继续往下说：“裴芙每月开销，六百两。”
一些不厚道的姑娘立即噗嗤笑出声，把那谴责裴苒的姑娘笑得脸都憋红了。
对方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些……这些数字，都是你凭空说说而已，有什么证据？”
“你要去我伯府看看账本吗？账本上的东西，可不会作假哦。”裴苒抬头看向对方。
对方红着脸，不再言语。安静地坐下了。
裴苒继续说道：“不过刚刚那位姑娘提了一点，确实有些道理。之前二叔当家时候的月例银分配，的确不合理。于是我继承了伯府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重新制定了规矩。老夫人每月五百两，我与裴芙皆是每月三百两，下月开始施行。若这便是你们口中的苛责堂姐，那的确是证据。”
此言一出，便有姑娘从另一个角度来质疑裴苒说出的数字：“一个月六百两，阿芙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开销？”
裴苒点点头：“嗯，好问题。那么堂姐她每个月六百两都是花在了哪里呢？让我们来看看……”
“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布匹成衣……啊对了，各种香料。这么算起来，六百两确实花得到位了，尤其是香料，香料可不是个花小钱的喜好。你们这些与堂姐交好的，难道没发现她身上从来都带着十分珍贵的香囊么？”
那几位姑娘面面相觑，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
“对了，说起香料，我还从姐姐那里知道了一种很神奇的种类。那种香料只要佩戴在身上，便能引得野熊来攻击你呢！”裴苒说道。
听到她说到这件事，李玄舟心下一跳。
当初他猜到裴苒林中遇险与那位姓郑的小姐有关，却不想幕后黑手又是裴芙。
裴苒在伯府当中，究竟是怎样的生活环境？
一旁晋承鹤听着裴苒的话，也觉得她不是贸然说起这么一种香料，见李玄舟神色严肃，便小声地问道：“玄舟兄长，裴小姐说到这种香料，是为什么？”
李玄舟回答他道：“她曾被裴芙以这种香料陷害过。”
“什么？！”晋承鹤诧异。
“小声些，继续听她说。”他道。
裴苒这句话一出，裴芙心中有些慌张，但又觉得她不会查到自己，便说道：“阿苒你在说什么，姐姐听不懂。”
“姐姐当真不知道吗？那不如让烟荷小姐来说说呢？”裴苒笑着，将目光投向郑烟荷。
于是乎对方走到裴苒身侧站立，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去年，我们在松雀坡野游时，裴芙曾让我替换了璋南伯身上的香囊，借此引野熊攻击她，假造意外遇险。”
座下哗然。
郑烟荷继续说道：“索性璋南伯身手矫捷，不计前嫌，帮着我一起逃出了熊掌之下，我才能好端端站在这儿，与你们说出这件事。”
“这种事情可是非同一般，你有什么证据说，那香囊是裴芙的？”
郑烟荷说道：“我就是认证，那能够引来野熊的香料，以及能以假乱真的同色香囊布料，都是她裴芙亲手递给我的！”
“你可以是被璋南伯收买了，做假证！”有姑娘继续狡辩。
“这件事，我也知情。”
众人闻声看向说话的人，竟是李玄舟。
谁也没想到策北侯会为裴苒发声，一些姑娘心中的立场正在摇摇欲坠。
只见李玄舟继续说道：“那片树林并未野熊出没地段，且其中有来往御阳城的道路。若是常有熊出没，早有野熊伤人的事件报到京兆尹处了。”
裴芙见他为了裴苒出头，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然面上丝毫不显，对着李玄舟质疑道：“那么侯爷有证据说，这件事是我做的吗？”
李玄舟到底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他能为裴苒出头，却不愿为此说谎。
见他不说话，裴芙得意道：“所以侯爷是没有证据吗？”
见裴芙隐隐有指责李玄舟的意思，裴苒有些冷了脸。
她说道：“何必为难侯爷呢，侯爷不过是看不过眼，为我说句话而已。”
“你们不是想要证据吗？证据都在我这儿。”
“像这种，随便佩戴有可能造成危险的香料，香料铺子里都会有登记在册的。我们当时八月初八野游之前一个月时间内，整个御阳城中，这一味香料的售卖记录，只有八月初三的一笔。”
“购买人是——桃枝。”
“桃枝是谁？”有人问道。
裴苒回答道：“桃枝是阿芙姐姐的贴身丫鬟啊。”
“丫鬟做的事情，也能归责到主人身上？谁还没几个不听管教的下人？”阿锦姑娘说道。
裴苒点点头：“嗯嗯，阿锦姑娘说得对。但是下面这件事，总不好推到丫鬟的身上了吧。”
“什么事？”
“刚刚郑小姐说了，她是以一个能以假乱真的香囊，替换了我原本的香囊。为什么我没有发现呢？是因为那个香囊所用的布料，与我的一模一样。”
“这有什么稀奇？”
“那布料，是我从伯府府库中取的，府库账册有登记信息。而姐姐，在我之后也领了一匹相同花色的布料。伯府的开支，这总不能是一个丫鬟能做到的吧？”
裴苒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支折扇，抱肘支着折扇，以扇骨抵着下巴。目光似是随意地看着阿锦姑娘，却让对方察觉着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阿锦姑娘再度被裴苒堵得无话可说。
说到这个份儿上，其实大多数人都相信了裴苒说的话，毕竟认证物证都在，由不得她们不信。
即使是还在动摇的人，也默默地偏向了裴苒。
到了此时，裴芙知道，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苛责、减少月银之类的借口都是小事，野熊这件事，涉及到她谋害手足性命，才是大事。
于是裴芙当机立断，说道：“这都是桃枝的主意！是她说喜欢那匹布料，我才去库房取来送给她的。她毕竟是我的贴身丫鬟，我们两个关系很好的！谁知道她拿了布料是用来做这种恶毒的事情！”
裴苒莞尔，收了手里的折扇，缓步向裴芙走去。
边走她边说道：“哦？是吗？姐姐确定，这件事，是桃枝做的？”
“没错，我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裴芙斩钉截铁。
“桃枝，你怎么说呢？”裴苒看向一旁站着的桃枝。
只见对方眼神凄怆地看着裴芙，而裴芙却目光闪躲不敢看向她。
桃枝终于下定决心，从裴芙身后走出，对着裴苒说道：“不，这件事，都是我家小姐指使我干的！”
“哎呀，出现了不一样的回答，大家相信哪一个呢？”裴苒转身，笑着看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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