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突击测验才能看出真本事
“请注意，现在将要开始考试的最后阶段。你们会有四十五分钟时间阅读并填写面前的试卷，将自己推理出的‘真相’以及对应的论据条理清晰地叙述出来。注意字迹要整洁清晰。答题期间不得交头接耳，旁窥抄袭，否则成绩以零分计。”
头戴尖顶帽，身穿礼服鱼尾裙的魔法师小姐站在长桌的主位，手里握着一根小巧的松木魔杖，笑吟吟地用念诗般的语气宣读了考场守则。
窗外的暴风雨在最后一人，也就是十里破剑神倒下之后，就逐渐散去。湛蓝的天空被雨水洗过后愈发透亮，太阳也终于姗姗来迟地再次眷顾了阴暗许久的房间。
但在这间临时变成了考场的餐厅里，气氛却比暴风雨来时更加凝重。
麦莉和管家爷爷坐在长桌左边，休兹跟十里破剑神坐在右边。四人身上都多少挂了些彩，此刻正动作一致地低垂着头，表情悲痛得如丧考妣。
在他们面前各自摆放着一张空白试卷，正中央的桌上显示着一串红光组成的数字：45:00:00
简直就像突击考试。
……订正，
这就是突击考试。
“那么，如果各位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开始……”魔法师优雅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她看见麦莉颤抖着举起了手，“请说，麦莉同学。”
“师傅。”麦莉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就连抬头的动作都艰难得像是下了必死的决心：“这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如果要选对现状最摸不着头脑的人，那毫无疑问就是她了。
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听到，一起床先看见休兹装死，紧接着又被当做偷窥犯审判。好不容易搅乱局面回了房间，就看到师傅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她的房间里看书。
要知道，她的春假作业还一个字都没写！她是假期结束前用最后一晚通宵糊弄的类型！
在这种情况下叫她面对师傅？这简直比恐怖剧场还恐怖！
吓得她都忍不住惨叫出来了。
“突击测试的结果才看得出真实水平哦，麦莉同学。”
然而魔法师小姐丝毫不为麦莉的可怜表情所动，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做了个手势表明回答结束，不会通融。
麦莉含泪拿起笔，看向了试卷。
她的表情没能打动魔法师，却让对面的休兹看得有些不自在。后者虽然低着头，视线却一个劲地向上瞟，透过刘海的缝隙能看到麦莉动作沉重，就连肩膀都垂了下来，仿佛刚刚散去的积雨云又只在她的头上下了一场雨。
休兹抬手揉了两下头发，用手掌掩住了自己对管家爷爷的挤眉弄眼。
[喂，老爷子！说点什么啊！]
他的眼睛都要挤到抽筋，但管家爷爷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就垂着头一动不动，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
没办法了，休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举起了手。
“请说，恶龙同学。”
“那个……”休兹原本想要从各个方面都提起异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看上去娇柔纤弱，翅膀一拍都能吹跑的女人时，他的生物本能竟极为明显地抗拒和她产生冲突。
要知道，他面对老爷子都不会有这种感觉，甚至恶龙本能在面对老爷子时还会有些挑战冲动——当然因为敌不过懒惰，表现不出来。
所以出于安全考虑，休兹选择先从比较客气的寒暄开始：
“虽然是叫我们答题，但你，额，我是说，您究竟是什么人啊？”
魔法师饶有兴味地玩了玩眼角，视线带着一些让人不安的意味从上到下地滑过休兹全身，简直像是在思考要如何把他剥开一样，让休兹脊背发凉。
好在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优雅，又有些漫不经心地提起裙摆微微屈膝：“如你所见，我是麦莉的宫廷教师，主要负责教授魔法，古代文字，理学与诗学。你可以称呼我为老师，或者魔法师。我此次前来，是有些消息要传达，顺带验收麦莉的假期作业。”
她包裹在长手套中的纤细手指点了点桌面。
“以及进行一些实时水平测验。”
休兹和麦莉进行了一些不太成功的眼神交流，收到了一些认命的警告，但他还是试图挣扎一下：“你，咳，您测验小公……麦莉，我们就没必要做题了吧。”
“不行哦。”
魔法师柔声说道。
“身为老师，我有义务确认学生身边人的能力等级，并代替尚不成熟的她进行一些必要的筛选。”
她脸上挂着美丽的微笑，却不知从哪里散发出了几乎能把人冻僵的寒气。
休兹愣了一下，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在和魔法师对视的瞬间猛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这，这是所谓的“学渣别跟学霸一起玩”！
这家伙……是在调座位时把差生全安排在最后一排，每周末把精英学生聚集到一起做题开小灶，要求前排的学霸跟着老师的授课进度点头微笑，对后排学渣的要求却是可以睡觉但决不许打呼噜影响其他人……的那种老师啊！
“还有其他问题了吗，恶龙同学？没有的话是不是可以开始答题了呢？毕竟你在这里耽误一分钟，就是耽误了我们五个人五分钟哦。”
出现了！老师的时间众筹理论！
休兹虽然还有些话想说，但终究还是敌不过一对五的压力，神情恍惚地坐下，按照老师说的低头扫了一眼面前的卷子。
选择题：进入恶龙同学浴室的人是（）
a麦莉b勇者c管家d其他
很好，第一题就不会。
仔细想想，要说对现状第二摸不着头脑的人，其实就是他这个受害者啊。不光没看到真凶的脸，以为是小公主的恶作剧，去讨个说法还被老爷子暴打，想要埋伏还……最重要的是他堂堂男主角竟然被说好挫！而且都狼狈到这种地步，他反而不确定真凶究竟是谁了。
之前那时候，他本打算找借口挨个试探下其他人的，但还没等他回到房间，就先听见了小公主的惨叫。
他几乎是瞬间展开了翅膀，用比声音还快的速度冲了过去。然后就在小公主的房间里见到了正靠在椅子上，露出妖娆微笑的魔法。而小公主不知道被她做了什么，明明是面对什么都能照常微笑的家伙，此刻竟然一脸绝望地跪倒在一边，眼神空洞，嘴里不知道嗫喏着什么。
休兹眼神一暗，快步走到魔法师的面前，同时不着痕迹地将麦莉完全挡在了身后。
“你是什么人。”
魔法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带赞赏地看着休兹的反应。然后微笑着站起，贴近了他的胸膛，在对方警惕地绷紧肌肉的同时，将嘴唇贴近他的耳畔。
诱人的玫瑰芳香中，休兹听见她轻声问道：
“你和麦莉亲过了吗？”
“你说什么啊啊啊啊啊——”
这就是十里破剑神听到的那声惨叫。
一上来就直接抢占了先手的魔法师，成功取得了和休兹之间的主导权。
而被牵着鼻子走也不得不跟过来的做题的休兹，试图拖延考试开始时间的尝试刚刚也宣告了失败。
虽然魔法师对高塔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但她已经用强劲的手腕，开始掌控这里的空气了。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不得不乖乖答题的几人就达成了这一共识。
简答题：请列举出你在证言中发现的疑点，至少三条。
十里破剑神运笔如飞。
虽然不清楚管家大人如何，但他对于自己掌握的信息比休兹前辈和公主多这一点，还是很有自信的。而且在之前的争吵中，他已经确认到了不少奇怪的地方。
首先，是他撞见休兹前辈上楼的1点多，与管家大人察觉有人入侵公主寝室的接近2点，这其中的时间差。
其次，是管家大人听见了休兹前辈的尖叫，公主却没听见这一点。两人的房间离得很近，甚至公主的房间离休兹前辈还更近一点，一人听见了，一人却完全没听见，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所以我认为，一定有人做了伪证。
但公主的证词太过简洁，而且此后的行动中未见逻辑相悖之处，故我认为管家大人说谎的可能性更大，他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
最后……
十里破剑神的视线越过长桌，看向管家爷爷。
麦莉正在撕草稿纸抓阄，听天由命。休兹则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在选择题里全填了c，又开始抄简答题的题干试图让字显得多些。
只有管家爷爷依然垂着头一动不动，安静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变成了雕塑。
十里破剑神写下了最后一条疑点：
餐厅在楼上，但第二天早上管家大人准备早餐的推车却从公主的门口经过，不管他的起点是哪里，这个行动路径都非常不自然！
而且在最后，他听见了公主和休兹前辈的惨叫，但中途从他的视野中消失的管家大人的声音，却直到他被人击晕……都未曾响起。
回忆起自己被“击晕”时的场景，十里破剑神的脸突然有些发烫。
他当时神经高度紧张，对窗外的落雷都一惊一乍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警惕的感官下被放大，整个世界都变得危险莫测。
然后，玫瑰盛开。
他被浓郁却丝毫不腻的香气包裹，充满危机的世界骤然崩解，视野中只剩一片柔软而温暖的红。
感官短暂地失效，随即又如潮水般疯狂地像大脑输送了无数信息，最后融合汇聚成单纯的一个想法：
女神降临了。
“你好，勇者同学。”那玫瑰化身般的女性朝他看过来，就连视线都如最甜美的花蜜般令人沉醉。只一眼，十里破剑神只觉得自己像是喝醉了酒，陷入一种晕晕乎乎的奇妙状态。
恍惚间，就连时刻以自己可见模式悬浮在视野周围的任务面板，都染上了一片旖旎的玫瑰色。
他的心跳声实在过于剧烈，甚至要盖过了这位女神的说话声，于是他匆忙捂住胸口，惊慌地试图朝她靠近，然后……
脚下一滑，摔下了楼梯。
……
对不起，休兹前辈。我不该说你挫的。
十里破剑神真诚地进行了反省。
然后大笔一挥，信心十足地在最后的论述题结尾写下了最终结论。
“真凶是想要为公主出气，而去找休兹前辈恶作剧的管家大人！”
叮铃铃——
桌上的倒计时归零，魔法师轻轻拍了下手：“考试结束，交卷了哦。”
麦莉和休兹不愿再看地将试卷递给了魔法师，然后就像耗空了燃料般扑倒在了桌上。十里破剑神却像是面对着什么高级长官，笔直地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捧着试卷，迈着正步将这张纸交给了魔法师，然后又来了个九十度鞠躬，才有同手同脚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管家爷爷甚至都没交卷，因为那肉眼可见是张白卷。
因为题目不多，也只有三张，魔法师干脆现场进行了批改。
麦莉跟休兹依然扑倒在桌上，已经接受了最糟的结果。只有十里破剑神坐得笔直，目光炯炯地望着魔法师。
在这灼热的目光中，魔法师嫣然一笑，公布了分数：
“全员，不及格。”
十里破剑神的表情都差点裂开：“什么？！”
“考试之前我给过你们最后的提示哦。”魔法师抖了抖手中写满字的纸，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是考试的最终阶段，也就是之前的部分，也都是我给你们的‘考试’范畴。”
“既然是我的考试，我当然也会参与其中。”
这已经是明示了。
魔法师将试卷展开，指尖点了点选择题的最后一个选项：其他。
“我其实也很不解，一般来说在熟悉的环境中出现了异常状况，第一个要考虑的不就是外部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入侵吗？但你们竟然想都没想就开始自我怀疑了呢。”
女神嘴角的笑意渐冷。
“合作性得分为零哦。”
“但，但是……”十里破剑神隐约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匆忙辩解，“管家大人的那些奇怪举动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魔法师的笑意缓和了一点，让十里破剑神松了口气，“他是我的共犯。”
说穿了其实非常简单。
昨夜，魔法师潜入进休兹的浴室恶作剧后，以休兹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并在门口遇到了刚刚做完任务回来的十里破剑神。
[那个实习的竟敢裸……咳！衣衫不整地试图入侵公主殿下的寝室！]
管家爷爷的证言中明确点出了休兹的衣衫不整，如此明显的特征，在十里破剑神的证言中丝毫没提到，就已经说明了两人所见的休兹有所差别。
[他说要去教训一下做过头的公主，就越过我，往楼上跑了。]
想要实现“越过我”这个状态，“休兹”所使用的就必然是右侧的旋转楼梯。但按照高塔的结构，想要去麦莉的房间分明是从左侧的直角楼梯上去更近，休兹没必要选择还要经过管家爷爷房间的，又远又危险的这条路。
除非“休兹”的目的，就是管家爷爷的房间。
管家爷爷将魔法师藏匿在了他和麦莉房间中央的休息室，又回了房间，等到真正的休兹入侵麦莉的寝室，才再次出现将休兹赶走。
在此期间，魔法师应该是在休息室里注意到了休兹藏进了房间对面的挂画后，所以在管家爷爷为了给她送早餐而推着餐车过来时候动了手脚，这才让休兹刚好在推车到来时被撞晕。魔法师也能借此机会逃离休息室，自由活动。
“综上所说，我才是真凶。而你们全部选了错误的答案，让真凶逃脱了。”
魔法师顿了一下，眼中光芒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将十里破剑神的试卷抽了出来。
“不过有一个人找出了我的共犯，算是答对了一半吧。”
十里破剑神的心跳忽地加速，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魔法师，在后者对他露出的微笑中再次沉溺进了那种醉酒般的状态，甚至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就胡乱地用力点了点头。
紧接着，女神的容颜就被一脸凶恶的休兹挡住了。
“你这家伙——！”
休兹几乎要将他撕碎的表情将十里破剑神直接吓醒：“怎，怎么了休兹前辈？”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你听见那个女人在说什么了吗就敢答应！”
“女神……啊不，魔法师小姐说了什么？”十里破剑神困惑地看向魔法师，寻求答案。
而魔法师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非常大方地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问，你要不要当麦莉的男朋友？”
……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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