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麻雀
“我养好了伤，就跑了。”
白筠笑着，“你不是挺能耐，怎么这回胆小了？”
“他的眼神不一样，明明身边还跟了个女子，却对那女子冷冷淡淡眼神没有波澜。他看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看他，他的眼神太真切了。”
妖月抚着自己的脸，“唉~我也苦恼，大抵是我太美了~”
难道从前见过妖月么…失忆了？
或者那人也是从时空缝隙进来的人，那妖月呢？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以后，似乎什么离奇的事都不奇怪了。
白筠暂且不管妖月的事，道：“我怀疑那修仙秘籍是假的。出了失踪案件，世人道是妖怪所为，为何这时正好又出了修仙秘籍，可增进修为降妖除魔？未免太巧。”
“你去查一查拍卖秘籍的人，注意隐蔽别硬碰。赵原西的事，我来解决。”
“好。”
白筠将令牌立在妖月的眼前。
眼神一变，凌厉的看着她，似一把利剑悬在她的头上，楼主的威压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赵原西救出来后回楼里，命楼内近期任何人不得接任务！”
“是，楼主。”
妖月跪下恭敬应答，这才站起来恢复平时那副笑意满面的样子。
“楼主，我怎么出去呀？您要不去给陛下吹吹枕边风让放了我？”
白筠白她一眼，深深叹气。
回去时，公良祁已经睡了，安静闭着眼，几缕发垂在脸侧，唇色露出淡淡的粉，昳丽无双。
“公子~公子~”
公良祁倏的睁开眼盯着她，反正不怎么善良就是了。
他一挥手，白筠便被困在原地。
刚睡醒，他的嗓音低哑，“你说把你的血抽干，能治好我吗？”
白筠心空了一拍，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公子，我错了！”
“您吃糖葫芦吗？我一会儿给您买糖葫芦。”
他冷嗤一声，眉眼那点戾气被散下来的几缕头发遮住。
随后周身气流恢复，白筠得了自由。
而他又重新闭上眼入睡，仿佛刚那句话如云烟一般飘散。
命保住了就好。
白筠抖着腿出去，缓了几口气才回过神来，开了门让妖月离开。
虎口谋生，太难了。
等公良祁睡醒，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和两串糖葫芦。
白筠为他夹菜倒水，他也只如同往常一般吃了几口。
随后他拿了桌上的糖葫芦吃了，脸色才较下午那会儿好一点。
第一次放走要杀的人，心情很奇怪。
他现在心情郁结，想杀人，却无人可杀。
原来国师不仅爱哭，爱折腾，还爱惹事胆子小。
麻烦。
拍卖会在三日后，据说会在墨玉城的一个地下城举行。
第二日白筠便以糖葫芦为诱带着公良祁往城门口去。
“公子，在墨玉城您能感受到妖的气息吗？”
“嗯。”
白筠一惊，她本只是随口一问，“那我们为何还要等到拍卖会？”
“懒得追，城内的妖挺多。”
附近就有不少。
“很多妖？”
白筠来不及说完后头的话，就见自己寻找的目标出现了。
城门口一众士兵正对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拳打脚踢。
小男孩衣衫褴褛，满脸泥污，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但白筠却知道，那孩子有十岁了。
她冲过去喊了句住手，将男孩护在身后，强忍着才没对这几个垃圾兵动手。
惹了官兵，总要花时间处理，她还得顾那位大佬的心情。
公良祁站在城内的一个转角看着白筠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孩，冷笑。
这不就是妖么。
领头的官兵仗着自己的舅舅是城内的知府，一刀砍向白筠的手臂。
公良祁衣袖堪堪动了一瞬，就看见从一侧跃入一个穿着青纱白衣的男子，他一脚踢飞官兵，又用手中的折扇抵住了想冲上来帮忙的小兵。
白筠带着小孩后退几步，打量面前的人，居然是陆听竹。
“呵。”
公良祁看了会儿。
突然想吃糖葫芦了，便不想等这个麻烦国师，独自离去。
“护城兵，不仅护城，更要守护百姓。你们自己回知府那里领罚，我晚些自会去拜访知府。”
陆听竹面如冠玉，迎风而立，严肃着脸倒有几分侠士的味道。
领头的官兵自然认识这位舅舅的座上宾，墨玉城的大善人，连忙留两个小兵守城，自己乖顺离开。
“姑娘没事吧？”
陆听竹站在离白筠两步远的位置，目光只停留一瞬，便专注于那个小孩。
“没事，多谢公子相救。”白筠瞧他目光正直，还对那孩子露出和煦的笑容来。
“今日还有事不便多留，有缘再见。”
白筠笑着轻轻折身行了个礼，拉着小男孩离开。
可不能让公良祁再等了。
待她入城，发现已经没了公良祁的身影，只好回客栈。
公良祁吃了两串糖葫芦，心情也只好了一点点，烦躁的躺在床上，一团团气流击碎了屋内的桌椅花瓶。
刚一推开门，白筠就被冲过来的气息吓住，只能连忙护住小男孩匆忙一躲。
气流却还是从她的肩膀穿过，血抑制不住的从嘴角流下来。
“公子…”
公良祁冰冷的目光射向那个小男孩，他这团气息的速度她可以躲过的。
都是那个孩子。
他一抬手，小男孩已经害怕的倒在他的脚边。
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小男孩的脖子。
“公子，别杀他。”
白筠活了几世，没几个亲人，这孩子当时是她一手养大的。
做了几年病弱乞丐，她看着他一点点长高。直到她离世，他拿存的唯一一点钱为她下葬，披麻戴孝。
这一世，她依旧会救他，养他长大。
公良祁：“他是妖。”
“他不会害人。”
白筠的眼泪簌簌落下来，突然觉得无能为力，她能改变他吗？他真的会成为明君吗？
可她连一个人都救不了，怎么救世！
凭什么选中她救世？为什么偏偏是她！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敢硬气的回一句，你也是妖啊。
“他那么小，不会害人。”
公良祁松了手，冷眼看着小男孩在地上痛苦的喘息。
“国师，刚刚没有他，你会躲开。”
“公子，没有他，我依旧躲不开的。你如果想杀谁，没有人能逃掉，我也逃不掉。”
“我不会杀你。”
公良祁觉得她哭的令他心烦，却还是忍住心中的那股郁气没出手，只握紧了拳。
任由花瓶碎片扎烂掌心。
他说：“我想杀那个女人，她逃了，这个孩子也还活着。”
他已经用尽了仁慈。
白筠忍住眼泪，觉得自己对着他哭泣卖惨实在可笑，只有没用的弱者才会用眼泪换来零星的怜悯。
他不会怜悯，而她也不想做弱者。
“多谢公子开恩，今日是我失态。”
白筠忍着肩上的痛扶起小男孩去了另一间房。
崩溃，这个词离她真是太遥远了。
曾活几世，病痛贫苦都未曾让她失去希望，而刚刚那一刻她差点就想破罐子破摔了。
想着就这样吧。
可不甘心的是从前的那些坚持，她磋磨了五世才换来这一个回家的机会。
怎么能因为这一刻的崩溃而放弃希望。
“姐…姐姐，你，还好吗？”
小男孩怯懦的望着她，想伸手擦她脸上的眼泪，却见满手污秽后匆忙收回。
他不配。
“姐姐…”
“我没事。”
白筠去敞开一扇窗，缓了口气才回来坐下。
她对小男孩温柔的笑着，“别怕，不管你是人是妖，只要别伤害任何人就好。往后你跟着我，就叫你小任好不好？”
任性自由，任有天高海阔可逍遥。
“…嗯。姐姐，小任，听话。”
说完，他轻轻的笑了，带着点讨好。
白筠看着他脏乱的样子，又瞧见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青紫，心疼不已。
“先洗一洗，再涂药。”
“嗯，好。”
白筠本想帮他，他红着脸拒绝，“姐姐，我十岁了…我会自己洗。”
她知晓他害羞，于是出去托小二买来新衣服给他，又取了药膏等在门外。
等他洗完，看着仍然是一个黯淡发黄的瘦弱男孩，小小一只。
“来，涂药。”
小任很乖，就安静坐着，时不时偷偷看她，被发现了就羞涩又傻气的笑一下。
“小任，你是什么妖？”
“是只小麻雀…可是，我忘记怎么变回小麻雀了。”
他哭丧着脸，怕自己得了白筠厌弃。
白筠涂完药，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关系，小麻雀很可爱，小任也很可爱。”
陪小任吃过饭，白筠想着自我放弃的时间也够了，大佬依旧是大佬，不会因为自己崩溃而改变。
自己现在仍然要哄着他，跟着他查清楚这些事。
她怀疑世间这场灾难，极有可能与这次的死人傀儡有关，何况其中还有妖魔的参与。
她叹了口气。
其实，救世大抵是靠公良祁，而她偏偏能救公良祁，也算间接救世了。
现在看，公良祁也想查清这件事，不论缘由，他也算做了件对的事。
“小任，你早点休息。最好不要出去，也别遇到隔壁那位公子”
白筠嘱咐完，抚平衣角准备出去。
小任匆忙站起来，可怜巴巴望着她，“姐姐，…你去哪里？”
“小任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她轻咳了一声，道：“我现在…要哄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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