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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无法控制


  栗蔚云昨日受了寒,有些许的不舒服,去街上打听军械坊事情的时候,顺道去了药铺抓药,刚进药铺就听到一个买药的老人和药铺的掌柜在说揭榜进京之事。

  老人应该和药铺的掌柜是老熟人,他问道:“前几个月你揭了皇榜去京城给陛下瞧病的,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陛下的病好了?”

  掌柜是个半百的老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挥挥手道:“别提这事了,白跑了一趟,皇城都没进呢!”

  “怎么回事?你可是咱们虞县医术最好的老大夫了,怎么皇城还不给进?”

  掌柜又是一声叹息,让徒弟将打包好的药递给老人:“我刚进京就听说宫里头去了个神医,不要咱们这些下面的大夫了,每人领个几两银子这都给赶回来了。”

  “神医?可听说是哪儿人?”老人好奇的问,顺手接过了药童递来的药包。

  “就京城人,听说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那医术能行吗?怕是还没出师吧?没瞧过几个病人呢!”

  “谁说不是,但是没法子,宫里头就要了那个年轻的大夫,听闻就连御医都没他医术好,既然官差都这么说,想必是真的吧!”掌柜颇有几分怀才不遇的失落。

  老人付了钱,也感慨一声:“你就留在虞县,咱们虞县这么多的人病了,可都指望你呢。”

  掌柜无奈的苦笑附和两句。

  待老人离开后,栗蔚云走上前询问掌柜:“京城那个年轻神医叫什么名字?”

  掌柜瞧见她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猜想她大概是有倾慕之意,想了想道:“听说姓青。”

  真的是青囊,栗蔚云心口紧紧的一收,他不是姓青,他没有姓,他就叫青囊。

  当年他跟着她回京后,便一直留在将军府,她被囚禁后,便没有再听到他的任何消息,李家蒙难,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他是一个不懂情义之人,也不在乎任何功名利禄,为何要去给那个人医治腿疾?

  他是自愿,还是逼不得已?

  如果他真的出手,医好那个人的腿疾多半是不成问题的。

  她买了药后直接的回了小院,随后便是驾马去了军械坊。

  军械坊门前的灵棚还在,成千上百的百姓依旧在灵棚内给亲人祭奠,她下了马后,也走到了灵棚内,看着祭桌上一块块灵牌,心中如被钝刀拉过一般。

  他们尚且可以为自己的亲人立一块牌位,而李家的那些英魂却连个灵牌都没有,更别说是香火。

  她看到身边披麻戴孝哭的死去活来的少妇,还挺着大肚子,身边哇哇哭叫的孩子不过两岁左右,另一边是两鬓斑白的老妇人,一双眼睛已经哭的红肿,身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正扶着老妇人。

  再旁边的是几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应该是亡者的弟妹,个个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心里头被压的喘不过气。

  她攥了攥拳头,从供桌上去了三支香点上,然后走到火盆旁,取过冥纸烧了几把。

  “若你们泉下有灵,就让所有的恶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洗刷你们身上的冤屈。”栗蔚云喃喃的道。

  旁边亡者的家人伤心的在哭祭,无人听到她的低喃。

  她抬头看着亡者灵牌,然后望向灵牌背后的军械坊。

  军械坊如今不仅大门紧闭,门前还站满了守兵,四周也都一字排开有守兵护卫。

  栗蔚云看着朱红的大门,那后面埋葬了李家十三人,除了堂兄五哥,她现在连其他人分别是谁都不知道。

  李家的人承受了这么的冤屈一个个的惨死,而那个凶手却高高的坐在人主的位子上,连一点的愧疚都没有。

  青囊,你为什么要去医治他?

  她在灵棚呆了小半日,却不见军械坊的大门打开,更是没有一人出来,似乎军械坊的官员对百姓在这儿设灵祭奠此事准备不闻不问。

  昨日上头已经来了官员,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这些官员来了之后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军械坊和官府是怎么解决此事的?”栗蔚云问还在抹着泪的少妇人。

  少夫人哽咽的说不出话,最后摇了摇头没发声。

  旁边的一个少年气愤地道:“每家给了些银子让我们回去。”

  老妇人立即的哭道:“我要什么银子,我要我的儿呀,他走了,我们这一家怎么活啊!”她这一哭带动家里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青壮,一人亡一个家都跟着塌了。

  正这时军械坊的大门被打开,立即的涌出来两队守兵,这些守兵并非是军械坊守兵,是虞县城的守兵。守兵立即的向左右散开,紧接着从门内走出来一行身着官服的官员。

  栗蔚云望过去,为首之人她并未见过,旁边的冯锦等人和罗渡她认识。

  冯锦亦步亦趋的跟着为首的官员身侧,罗渡则是跟在后面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垂着头。

  此时百姓见到有官员出来,立即的涌了上去,口中喊着让他们还自己亲人的命来。

  守兵挡在前面,拦住此时情绪波动的百姓。

  “各位乡亲。”说话的是为首的官员,“本官是专门来处理此事官员……”

  栗蔚云站在灵棚下面的木台上,听着为首官员上来给百姓套近乎,然后对此次熔炉房坍塌的事情进行的解释。

  承认此次事情是几名监工的失误造成,然后带着几分威胁的道:“虽然他们失误造成这么大的伤亡,死罪难逃,但是那也该是官府定罪斩首,而你们却是蜂拥而上,直接将人活活打死,你们也有过失……”

  “他们死有余辜!”未待官员将话说完,愤怒的百姓立即的不满的驳斥。其他的百姓也立即的跟着附和,声音再次的喧嚷起来,完全盖住了官员的声音。

  为首的官员苦着一把脸,素来这种事情是最难处理,而且还是虞县这样的地方。

  忽然一阵紧锣,百姓的声音才慢慢的降了下来。

  为首的官员继续陈恳的道:“本官知道你们失去亲人悲痛欲绝,你们心里有怒气有怨恨,本官何曾不如你们一样。可人死如灯灭,如今几名监工也已经交给你们处治,你们现在就算是踏平了军械坊,也寻不到亲人。”

  “如今官府会对所有亡故和伤残的亲人给于丰厚补偿,让妻儿父母后半生无忧……”

  “我不要什么补偿,我只要我儿子的活过来……”老妇人哭这冲官员喊。

  “我也只要我儿活着,你金山银山我也不要……”

  顿时哭喊声再次的响起,有哭儿子,有哭丈夫,也有哭父亲和兄弟的。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是伤残之人,他们也跟着嚷。

  “军械坊制造假的军刀长枪,昧着良心贪了那么多黑心钱,就拿几两银子打发我们?”一个男人愤愤不平高喊。

  “监工有失误,那熔炉本来建的也有问题,其他老的熔炉那么多年不塌,这个新建的不到一年怎么就塌了。”又一个人怒吼。

  “你们贪,下面的监工也贪,那熔炉才会塌……”

  “不因为你们贪,那么多的工匠怎么会死?我这胳膊怎么会残?”

  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声音呐喊控诉,紧接着是一片声音在指责。

  “简直一派胡言!”冯锦高声的怒斥。

  “胡言?军械坊那么多的兵器拿出来一试便知。军械坊几千人,是不是胡说,大家都知道。”

  此时那些知情的死者家属也都跟着叫骂,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再次的一阵锣声响起,百姓这次没有安静下来,反而闹的更凶猛。

  本来不知情的百姓,听到这儿,得知自己的亲人因为这些官员的贪墨而丧命,愤怒比之前更盛,蜂拥而上推开守兵要抓那些官员来问罪。

  为首的官员见有的百姓已经冲过守兵扑来,场面完全控制不住,立即的转身回军械坊。

  大门再次的关上,百姓这次不依不饶,拍门砸门,在外面又喊又骂,怒气高涨,外面的守兵也没有抵挡的住。

  栗蔚云停了一会儿,看着灵棚下面一排排的供桌和灵位,最后转身离开。

  一连数日,她从城中百姓的口中和秦安那里得知,官府现在已经抓了一批带头闹事的百姓,有一些胆小怕事的已经领了官府的补偿金回家,但是有一些百姓却是依旧在闹。

  不仅军械坊外面的百姓在闹,军械坊里面的百姓和流犯也在闹。只是因为军械坊现在大门紧闭,里面的消息没有完全的传出来。

  昨日甚至出现了守兵打死百姓的事情,虽然吓退了个别的百姓,其他的百姓却是被激怒,军械坊的大门前都被百姓倒了火油烧过一回。

  “这样闹下去,最后吃亏的是百姓。”栗蔚云看着坐在圆桌对面正在吃菜的秦安。

  桌子上的饭菜依旧是小西从酒楼里面买回来。

  秦安嗯了声,抬头看着她,反问:“你以为那些人闹事我能控制的了?”

  栗蔚云盯着他,最初可是他在背后鼓动百姓和军械坊的工匠等人闹起来的。他是煽风点火的人,现在火烧起来了,火势他却控制不住了。

  现在已经有百姓死亡,也有被捕入狱,再闹下去情况会更糟。

  秦安看着她眸中的那一丝对百姓的同情和不忍。放下了筷子,淡淡的道:“军械坊军械造假,这种祸国殃民之举,等同叛国之罪,绝不是军械坊、虞县,甚至封州这些官员敢为而能为,背后肯定牵扯到朝中权臣,甚至是军中的高阶将领。”

  “如果这些人都叛国,大周离亡国还远吗?这个脓疮太大,想要彻底的治好,不剜肉不放血怎么能好?”

  顿了顿,见栗蔚云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的蹙眉,他继续的道:“我知道这样必定牵连无辜百姓,但我认为值得,只要能够彻底的将这群人铲除,即便是赔上整个虞县百姓,也值得。”

  栗蔚云被他的说惊得心微颤,眸子微缩,紧紧的盯着他,忽而生出一丝害怕。

  虞县数万百姓性命,他说的竟是这般的轻松。

  她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总是会有死亡,她甚至心里头也有最坏的预期,就是那些百姓会被官府定为乱民暴民而镇压残杀,虞县会被背后之人借口兴兵屠杀。

  但是这只是她对幕后之人的猜测,她没想到秦安竟然也这么想,也会将虞县数万百姓性命不放在心上。

  她无法接受。

  先帝偏执,这些年无数忠臣良将被流放贬谪,如今的陛下弑兄杀弟夺得皇位,害她李氏满门,皇权之争中落败的留王和早年薨世的几位亲王均是残忍的性情,难道面前之人也是如此?

  即便他幼年就远离帝都,远离皇权,骨子里还是流着皇家的血,他将来也会成为和他父兄一样的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她忽然对面前人产生恐惧,当年那个单纯的爱哭的孩子早已变了。

  她看了眼面前的饭菜,起身道:“我饱了,先回房了。”

  看着栗蔚云离开,秦安满眼的失落,瞥了眼桌上饭菜,也没了胃口。

  小西看着两人神情,开口道:“公子,姑娘家都心肠软,你说可能会死那么多人,的确是吓人。”

  秦安瞥了眼小西,又看向门外,天色已暗。

  他也不想有一人伤亡,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况且虞县不仅远离京城,又有重重的防卫,任何消息都难传出去,想做一件事太困难了。

  次日,栗蔚云刚打开房门,瞧见秦安站在院子中的桑树前,正将一片枯黄的叶子摘下。

  听到开门声,他扭头朝她看过来。

  栗蔚云顿了下,走了过去,仅存不多的桑葚也因为前日的一场雨全部的打落,如今树上只剩桑叶。

  她伸手也摘了一片枯叶道:“已经入秋了,枯叶会越来越多。”

  秦安看着面前的桑树,沉默片刻,苦笑道:“是,而且天凉了,它会自己落的。”

  栗蔚云看着他眼中的悲伤情绪,低声问:“你种桑树,是因为李将军吗?”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她想问的还有他去耿州祭奠的姐姐是谁,那堂屋几幅面容模糊的画像是谁,是不是都因为一个人。

  秦安低头看着她,眸光闪烁,目光慢慢变的温柔。片刻,他忽然自嘲冷笑的别过脸,再次伸手去摘一片黄叶。

  “当年分别之时,她说她这辈子不会忘了我,可两年前在耿州,她已经不记得我了。”他神情落寞的看了着手中的黄叶,自嘲道,“应该早在那之前许多年,她就忘了。”

  她是忘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忘的,或许第二年去耿州的时候,或许金豆丢失的时候,也或许再晚一点。至少在得知他真实身份之前,她脑海中很多年没有想起过有他这么个人。

  “既然她忘了,你又何必记得?”

  秦安久久没有回答她,最后道了一句:“我该去县衙了。”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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