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陆太太

　　陆家的宅子里，陆老爷子回房间休息了，陆修远去参加摄影的活动，只留关小羽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她对老爷子的那台老式留声机产生了兴趣，忍不住摆弄起来。关小羽自嘲沾染了陆修远的坏毛病，连浇花也要来点仪式感。音乐突然间从留声机中倾泻而出，吓了关小羽一跳。淡定之后她合着节拍，夸张地扭动身体放飞自我。

　　一边浇花一边随着音乐摆动身体，还跟着节奏哼唱。一个人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若是别人闯入正在自嗨的世界，那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关小羽刚开始竟完全没有察觉。

　　直到两人四目相对，有种不安的感觉立刻涌上心头。再经过短暂几秒钟的头脑风暴后，关小羽立刻做出反应。

　　“伯母，您好。”关小羽恢复端庄，尽可能做出乖巧的模样。

　　来人是谁呢，正是陆修远的母亲大人。那个关小羽只在照片中看过，和电话里听过声音的女人。今日一见，果然有种不同凡响的强大气场。也许还夹杂着自己的心理作用，关小羽一见她便开始在心里扑通扑通地打鼓。

　　“你是？”陆修远的母亲似乎还没有太搞明白关小羽的身份。她眉头微微一皱，让关小羽倍感压力。

　　“我是，我是新来的阿姨。”关小羽一边回答一边急忙上前去帮助陆修远的母亲提行李。在回答自己的身份之前她有过一瞬间的犹豫，思虑之后她决定先说出一部分的真相。

　　“阿姨？”陆修远的母亲对这个身份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大概是关小羽的形象与她印象中的阿姨实在存在着巨大差异。况且在花园里听着乐曲翩翩起舞的阿姨更是另类中的另类。

　　关小羽这才想起什么，转回身去关掉了还在吟唱着的留声机。为了缓解感慨和证明自己的身份，忙说到：“修远他出门了，老爷子在房间里休息，所以我自己在这里浇花。”

　　看来的确是新来的阿姨，不过找个如此年轻的阿姨也不知道赵姨是怎么想的。为了显示自己女主人的威严，也为了给关小羽一个下马威，陆修远的母亲露出牵强的笑脸说：“既然是来做阿姨的就要有个阿姨的样子。要是被客人撞见了，成何体统。”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关小羽陪着小心，为自己刚才不太得体的举止感到抱歉。

　　陆太太看她态度还算诚恳，没有再过多责难，径直往房间里走去。

　　她在进门的位置换好进门的拖鞋，又放好自己随身的包包。“没有茶水喝的吗？”陆太太往沙发上一坐，立刻开始新一轮的考察。

　　话音未落，她一转脸的功夫，关小羽已经捧着一杯茶站在身后了，还微笑说着：“今天天气有点热，来杯花茶吧。既能解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当然像您保养的这么好，我说的第二个作用您可能用不上。”关小羽再次使出自己拍马屁的看家本领。

　　陆太太从她手中接过茶，看这样子，这丫头年纪轻轻但机灵劲儿十足，被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挑选阿姨这件事情关乎着家庭的生活质量，本来就要慎之又慎，多多考验一下，总没有什么坏处。

　　“嗯，要不要去通知陆爷爷一下您回来了？”关小羽小心翼翼地问。就她们两人待在同一空间里总觉得有点心里发怵，不知所措。

　　“不用了。”陆太太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花茶，用余光打量着关小羽，嘴里却回答着：“既然老爷子在休息，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好的。”关小羽感觉自己在进行一轮严苛的面试，前途未卜。为了给自己争取机会，她只能尽可能的表现自己，希望给陆太太留下好印象。“您吃过饭了吗？要不要现在去煮东西给您吃？”关小羽关切地询问。

　　“八大菜系，你都会做什么呀？”陆太太眼光犀利，问出的话题也有些刁钻。

　　八大菜系？到底是哪八大，关小羽都搞不太明白。不懂装懂被戳穿了一定会更加尴尬，况且那也不是她做事的风格。只好照实说：“其实也不会做什么大菜，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家常小菜。解决一日三餐还勉强应付的来。”

　　“这样啊。”陆太太起身想把手里的水杯放下。关小羽连忙上前接了过去，只能靠着这点眼疾手快增加一些好感。陆太太重新坐回沙发上，接着说：“做人呢，尤其是做我们家的阿姨还是要有上进心的。不能满足于一日三餐勉强应付的来，有时间的话各种菜系都还是要学一学的。在饭店里吃东西可能不太卫生，所以在家里能吃到各种不同的味道就很重要了。”

　　“您说得是，有时间我就去买一本菜谱，尽量把家里人喜欢吃的菜都学会。”关小羽做出了口头承诺。

　　陆太太目前看来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关小羽暗自舒了一口气。

　　“你今年多大了呀？叫什么名字，老家是哪里的？家里都有什么人？什么学历？之前都有什么工作经验呀？”陆太太一连串的发问又将气氛弄得紧张起来。

　　关小羽刚刚放下的心又紧张地悬了起来，只好打起精神来解释说：“只顾着东拉西扯，居然忘记做自我介绍了。”关小羽鞠了一个躬，认真地回答：“我叫关小羽，今年22岁了。我的家就住在隔壁的洛河市。我高中读了一年就没有继续读了，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根据自己飞快的记忆，关小羽回答了综上所述的问题。还有什么来着？她思索了一下，接着说：“哦，对了，说到工作经验，我之前在茶店里做茶水小妹。”

　　如果说刚才还感觉是在面试现场，那这一刻又像是在进行户口调查了。

　　“那好吧，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那个小关啊，我感觉有些累了。就麻烦你帮我放一下洗澡水好吧。”陆太太揉揉自己的肩膀，长途的奔波让她觉得有些疲惫。大概她并不真的关心关小羽回答的问题，问出来只是为了更加一些压力，给她造成一种紧张的气氛。

　　“好的。我马上就去。”关小羽接受了新的命令也不敢耽误时间，走出几步又停下来询问：“对了，要不要通知陆修远您回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

　　“不用了，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趁着指使关小羽去放洗澡水的间隙，陆太太靠在沙发上休憩。

　　这对母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关小羽不太了解。她只是很少听陆修远提起自己的父母，也不明白其中具体的缘由。

　　不多时大门外响起了开门声，陆修远拿着自己的摄影装备走了进来。原本半瘫在沙发上的陆太太连忙站起身来，脸上换了一副愉快的表情。

　　“瞧瞧这是谁回来了？”陆太太用宠溺的语气说着。

　　“妈？你怎么回来了？”陆修远面对突然冒出来的母亲感到有些意外，“为什么没有提前打招呼，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啊。”

　　“还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儿子，好久没有见面妈妈想死你了。说了那么多次你也不舍得出国去看我一下。”陆太太说着朝着陆修远迎了过去，激动地捧起他的脸。

　　这些女人不分年龄为什么都喜欢把突然出现当作是惊喜，难道就不怕在别人心里变成是惊吓？

　　面对母亲的热情，陆修远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母亲却还在用哄小孩子的那一套在应付他。

　　“长途的航班很累吧，您还是坐下休息吧。“陆修远试图挣脱母亲的怀抱和注视。他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关小羽的影子，便脱口而出：“阿羽呢？”

　　“阿羽？”陆太太对这个问话不明所以。

　　“就是我，就是……”陆修远突然觉得没有办法将关小羽说成是自己家的保姆。关小羽自己开玩笑来说还行，他从心里面是没有认同这个身份的。

　　“哦，你说的是新来的阿姨吧？叫小关是吧？”陆太太倒是抢着替他说了出来。

　　“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陆修远突然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她很了解自己母亲的个性，她很有可能会将自己在外面那套女强人的作风带回家里来。习惯了管理者的身份好像喜欢对所有人都发号施令，指手画脚。

　　“当然。我一进门就看到她了。我就知道，你对家里的工作人员一定是过于纵容。你能想到吗？我进门的时候居然看到她开着爷爷的留声机在那里手舞足蹈。完全就是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啊。还好我回来了，还可以调教一下。要是实在不行还可以重新找一个阿姨。”陆太太说着自己进门时看到的一幕，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好了，我们不说她了。儿子，你累了吧？”

　　“她现在人在哪里？”陆修远生怕关小羽在自己母亲那里受了什么委屈，第一时间还是要关心她在哪里。

　　“她在浴室里帮我放洗澡水呢。哎呀，都说了不提她了。让妈妈好好看看你，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陆太太说着，拉着陆修远往沙发上坐。

　　“阿羽她不是……”陆修远还在反抗母亲对于关小羽的态度。

　　“伯母，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您来试一下温度吧。”关小羽从浴室里走出来，发现陆修远站在沙发一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好，我马上就来。”陆太太答应着，不忘挑剔说：“对了，不要伯母伯母的叫。这样人家容易搞不清楚我们的关系，以后就叫太太吧。”

　　“好的太太。”看着陆修远要张嘴进行反驳，关小羽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抢先回答。

　　“儿子，你先休息一会儿，妈妈去泡个澡，等下我们再来聊天。”陆太太嘱咐完陆修远，又转身对着关小羽说：“小关啊，我儿子累了，你快点帮他拿东西送上楼啊。再倒杯水过来，要温的，我儿子肠胃不怎么好，不要给他喝冰的。”

　　“好的，我知道了，太太。”关小羽乖巧地回答。恐怕这一天之内，她所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好的，我知道了。

　　关小羽倒了一杯水，按照陆太太的吩咐，水要温的。她把水递给陆修远，然后去拿他放在桌子上的摄影器材，故意提高声调说：“我帮你把这些东西送回房间里去。”

　　陆修远护住那些东西，与她僵持在那里，低声说着：“我自己来就好了。”

　　走到一半的陆太太回头观望，关小羽忙笑着应对说：“我知道这些东西很贵重。您放心，我会小心一点，绝对不会磕碰到的。”

　　陆太太这才满意地走近浴室里，锁上了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关小羽才一下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妈没有为难你吧？”陆修远关切地问。

　　关小羽摇摇头，略带玩笑地说：“还好我够机智勇敢聪明伶俐，所以才闯过了这么多关。”

　　陆修远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柔声说：“我妈这个人就是有些臭脾气，不过她不是针对你，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关小羽将陆修远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紧张的时候她很容易觉得口渴，“我知道，你的母亲大人一定是在考验我，看我适不适合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没关系，我一定会越挫越勇，不会让她失望的。好了，我现在就帮你把东西拿上楼，免得等下被抓住把柄。”

　　关小羽起身要走，被陆修远一把拉了回来，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我没办法看着你在这里受委屈。你知道的，我刚才就要告诉她你不是家里的保姆，你为什么要拦着我。”陆修远说着自己的想法。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关小羽心情有些低落，她用略带乞求的眼神看着陆修远：“答应我，就当是为了我好，什么都不要说。这样我反而能以更简单的身份待在这个家里。在我准备好之前，什么都不要说好吗？”

　　陆修远当然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其实目前来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母亲同意两人的交往。也许，通过在一起的相处，母亲反而能够发现关小羽身上的闪光点。那些美好的东西或许比语言更具有力量。于是，他从心里也默默接受了关小羽提出的请求。

　　“丑媳妇也总是要见公婆的，你要牢记自己的身份。我可以答应你先不说出真相，不过你不要让我等的太久。”陆修远希望调节一下低沉的气氛。

　　“丑媳妇？你说谁是丑媳妇？”关小羽作势去掐陆修远的脖子。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关小羽放在陆修远脖子上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动到了他的肩膀上，嘴里还一本正经地问：“这样按摩的力度够吗？”

　　陆修远憋着笑，还要做出一副心如止水坐怀不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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