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演唱会计划
有些时候，即使表面上你还在犹豫不决，但其实你的内心早已做出了它的选择。
一家沿街的大排档，那招牌的灯箱不知何时已经坏掉了，让人甚至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看清楚这家店的名字。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店里顾客盈门，生意火爆。大锅热灶烹制出一道道朴实无华的美味佳肴，满满的都是这人间的烟火气。
迟赫立坐在角落的位置上，还没有点菜，想必是在等什么人来赴约。随着几辆摩托车轰鸣而至，在路边停靠。几位身着潮服，风格各异的男青年出现在迟赫立的桌前，纷纷拉开椅子入座。
“迟子老弟，今天把哥儿几个都凑齐了莫非有什么大事发生？”一个留着齐肩长发的男人率先开了口。
“是呀，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还非要把人从家里捞出来。哥们儿游戏里激战正酣，还差点把队友坑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接着说。
“哎哟，废话怎么那么多，有人请客吃饭还不乐意？”一个瘦子又把话接了过去。
“没事就不能请你们吃个饭了？”等三人各自发表完演说，迟赫立才开口回应。
“唉，这话我爱听，说得没毛病。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瘦子对吃的事情倒很是积极。
四人先点了一捆啤酒，各自开了一瓶，以瓶为杯，干了一个。不多时，那些烤的串儿，炒的螺，炸的鱼就陆续被端了上来。边吃边聊，是朋友聚会的常态。几人寒暄一番，讲述着各自的近况，又天南海北一阵乱侃。
饭局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迟赫立话锋一转，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他说道：“其实，今天把大家找出来，还真有一事相求。”
瘦子手里的羊肉串刚撸到一半，僵在了半空中。
“我就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哪有平白无故非要把人骗出来吃饭的。早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呀。”眼镜男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假意抱怨着。
还是长发男显得淡定，一种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处变不惊。以自身的言行很有利地驳斥了“头发长见识短”这一荒谬论调，他不慌不忙地说：“都是哥们儿，自家兄弟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兄弟能办到的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嘁。”其余两人脸上明白写着，“这家伙又来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看看这顿饭还有没有必要吃下去。”眼镜男隐隐透出些绝望的味道。
在坐的几位谁不知道自打学生时代起，都是别人找他迟赫立帮忙的，而他迟赫立几乎从不托人办事。一个极少让人帮忙的人，这次用上了“求”字真让人受宠若惊，同时不免让人猜测，这所求之事其难度一定不亚于虎口拔牙或者让女朋友戒掉零食减肥成功。
“我想开一场演唱会。”迟赫立面不改色地说。
“什么？”三人均是一脸问号，质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我想开一场演唱会啊。你们听不懂还是装聋？”迟赫立再次强调。
瘦子手一抖，剩的半串羊肉掉了下来：“完了，迟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疯了，真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开一场演唱会需要做多少工作，掏多少马内(money）？虽然我十分理解和佩服你这么多年还坚持着自己的音乐梦想，但是，”眼镜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就凭我们几个想要开一场演唱会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没错，我们倒是想帮，可实力不允许啊。租场子，租舞台，哥们儿也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哪。再说你一个酒吧驻唱的，开演唱会谁买票啊？难道还要花钱雇几个群众演员充场子？开演唱会这种事儿，自己在梦里琢磨琢磨，等梦醒了再偷着乐会儿就得了。”长发男瞬间就怂了，完全抛弃了刚刚自己那一番豪言壮语。
“不卖票，观众只有一个。也用不着什么场地舞美，有你们几个伴奏的凑个乐队就够了。”迟赫立说出自己的意愿。
“什么意思？”三人还是不解。
“就是请你们帮忙担任乐队，唱歌给一个姑娘听。办一场个人专属演唱会。”迟赫立再次表明自己的构想。
“嘁，简单来说，就是哥儿几个帮你一起去泡妹子咯。话都说不明白，这大喘气可真吓人。”瘦子重新拿起一串羊肉串，撸了起来。
“嗨，早说嘛，吓我一跳。”长发男说。经瘦子一番简单直白的解释，三人均心领神会，无非是想让自己重操旧业，去当个伴奏，骗骗哪家小姑娘。一听说是这种级别的“演唱会”，顿时感觉是虚惊一场。
这样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不再是痴人说梦，倒只是哥们儿之间的小打小闹。虽然不做乐队好多年，但旧时结下的情意可不会轻易散去。
不过，一场疑惑刚解开谜底，另一个疑惑又涌上心头。按照迟赫立的长相气质和个人魅力，身边一直不乏那些不同风格的迷妹们，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而迟赫立显然也没有闲着，身边的女性面孔以一定的频率更新换代着，只是从未见他为哪一个女人如此煞费苦心，劳师动众。
“为了泡一个妹子这么用心良苦，可不是迟子你的风格呀。值得嘛？”眼镜男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这妹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哥儿几个见过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打好你的鼓就行了。人情我给你欠着。”迟赫立干脆利落地回答他，拽得像二五八万似的那个迟赫立又回来了，不过看来这次他的确是动了真格。
为了迟子的面子和幸福，哥儿几个拼了。
别看这四个人“远近高低各不同”，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高气质都参差不齐，当年可是校园里红极一时的自组乐队。那个叫“追风少年”的乐队是各种校园文艺比赛和晚会的常客。他们在社团的排练室经常会有一脸娇羞的学妹在外围观。叠成各种形状的情书和花样繁多的早点更是收到手软。虽然这些人和物绝大多数都是冲着迟赫立来的，但众人，确切来说是其余三人都相当不自觉地将它们视为集体荣誉。
一晃经年，从青葱校园走到了社会青年。现实的抉择让他们都踏上了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只剩迟赫立在这条不被人看好，且不被人理解的道路上踽踽独行。眼镜男在父母的敦促和支持下考取了公务员，过着白天在办公室面对电脑整理文件，夜晚回家面对电脑冲锋陷阵的生活。瘦子在一家广告公司任职，负责到各个小区去安装和替换电梯广告。只有长发男的工作和音乐最接近，他在一家颇具规模的琴行里当乐器销售。
“这个忙你们到底帮不帮？”迟赫立问到。
回忆青春也回忆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考虑正事了。
“帮，兄弟的忙怎么能不帮呢。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瘦子先有了回应。事还未办，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惦记着下一顿饭了。吃得那么多还长得那么瘦，真是天理不容。
“忙当然是要帮的，不过我那鼓都放在那里吃灰好几年了，不知道现在拿出来用还灵不灵。而且好久不打，怕是手都生了。”眼镜男接着表了态。
“就这么定了。让追风少年重出江湖，让这些年轻的后生们一睹我们当年的风采。”长发男再次像打了鸡血。年纪一大把了，说话还总是带着一种中二少年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他接着说：“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个能用来排练的地方”。
“你们只管带好自己的兵器，其他的就交给我好了。”迟赫立边说边举杯，四个酒瓶子碰在一起，算是打成了某种共识。
接下来四个追风男青年就真的挤出各自的休息时间尽心尽力地加入了迟赫立的演唱会计划。乐队的排练就在迟赫立的房子里如火如荼地进行。大家积极讨论选曲和编曲，像是重燃了当年参加各种校园大赛的激情。虽然各自的乐器被冷落了许久，但再次相逢，依然像多年未见的老友，熟悉彼此的味道和秉性。饿了，就点个外卖加餐，吃饭的时候也不忘围坐一团，针对刚刚遇到的问题进行讨论。直到夜幕降临，瘦子和眼镜男累到瘫在沙发上，长发男依然坚守在自己的键盘前：“再来啊，燃烧你们的小宇宙！”
再说到陆修远，自从在关小羽的口中听到了她相亲成功的事实，便单纯地以为自己单方面失恋了。这种内心被掏空的感觉用痛彻心扉来形容也不为过。那些久经情场的老手不会懂像他这样第一次敞开心扉的人有多么用情至深。
从小到大他未经过什么风浪和艰险，别人有的东西，他即使不求也有父母为他准备妥当。以至于，他时常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读高中的时候，有个女孩私下里约他一起看电影。女孩子长得很漂亮，甚至被男生们冠以校花之名。彼时他情窦初开，完全没有和女孩相处的经验，也不懂什么浪漫惊喜。所以在一起的时候是女孩子主动居多，甚至在女孩子想要做出亲密举动的时候，被吓到的那个人是他。不久之后，女孩子就在没有通知他分手的情况下就和其他学校的男生一起出双入对了。为此他也曾苦恼，认为是自己无法处理好男女之间的关系，于是拒绝了随后而来的许多桃花。
直到遇到了关小羽那天，她就像是春日里的一道惊雷，突然就释放出了心底里被封印的那个自己。怦然心动，大约就是这样一种体验。他开始尝试着学习追女孩子的妙招与女孩子相处的技巧，并在这一过程中体验着爱上一个人为她牵肠挂肚的微妙感受。
可就在不久前，她亲口对自己说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恋爱对象，甚至是潜在的人生伴侣。因为人们印象中，相亲都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去的，相亲通过就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可能走向婚姻的殿堂。这一切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了，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倾诉，只是如同一个失了魂魄的人一般在街头游荡，借酒浇愁。也许把自己灌醉了就可以暂时忘掉不想面对的现实。
酒吧里完全是另一番天地，仿佛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换，这里都是现世安稳的景象。这天姚欣欣休假，服务生们的脸上似乎都有着一种逢年过节的喜庆。甚至连空气里都洋溢着自由的气息。
工作之余，没有客人需要服务的空当，小梅向众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演唱会的轰动场面和有趣见闻。
“你们知道吗，当时我和他的距离只有那么几十米，好像伸手就可以碰到了。就是那种一直在你的春梦中出现的人，突然间来到了你面前的感觉。舞台上的声音就在我耳边萦绕着，现场一片沸腾，到处都是尖叫和口号，一片灯牌和荧光棒汇聚成的梦幻海洋。看一场演唱会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几岁，不去真是你们的损失……”莫小梅说得口若悬河，其他人也听得羡慕不已。
“年轻了几岁？怕不是多看几场演唱会你就要重回娘胎了。”关小羽见她说得十分夸张，忍不住笑着打岔。引得众人一阵哄笑，气氛越发轻松愉快。
台下面关于演唱会的话题还在继续，台上的迟赫立完成了例行的演唱，正收拾着自己的随身物品。今天他好像效率特别高，完成既定的曲目用时比以往短了些。
迟赫立背着吉他来到台下，站在关小羽的身边，说到：“一起走吧。”
关小羽满脸疑惑：“走去哪儿？我还没下班呢，你开什么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趁着今天那个一直等着抓你小辫子的女人没来，体验一下早退的感觉。”迟赫立怂恿道。
“不要，万一被人举报了早退，那可是要扣钱的。”关小羽一口回绝了，她可不想因为什么早退的体验，就冒个被扣钱的风险。
“走吧，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大不了早退的钱我双倍补给你。”迟赫立见她不上道，只好对症下药用上了金钱诱惑。
“有东西给我看？是什么？拿来看不就好了。”关小羽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拿来你个头，去看演唱会。”迟赫立干脆摊了牌。
“演唱会？什么演唱会？”不止关小羽惊讶，一旁的其他人也十分好奇。
“哎呀，你这个人还这是啰嗦唉。走就是了。”迟赫立说着准备将关小羽往外拎。
“包，我包还没拿呢。”关小羽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沿河一带的休闲区此刻正等待着几个准备打造浪漫惊喜的年轻人，他们受朋友所托潜伏在此。只等主角到场便可大显身手，想想等一下被众路人仰慕围观的画面，心中不禁有些迫不及待了。
虽是深夜十分，路上的行人却是络绎不绝。匆匆过客都不知道下一刻这里将会发生什么。
所有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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