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卖花，卖花

　　酒吧里客人陆续离开，员工们或坐或趴，像是刚刚打完了一场战役，疲累万分。店长阿生喜笑颜开：“同志们辛苦了，不过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今天的营业额创下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历史新高。这多亏了大家的积极配合呀。”

　　其他人可不像他这般热情高涨，毕竟他们关心的不是营业额，而是自己工资条上的数字。

　　小梅接着问到：“店长，那既然这样我们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有啊，奖励就是现在大家可以提前收工下班了。这战场可以留到明天再打扫。”阿生回答的干脆利落，自以为很幽默。

　　“嘁——。”众人并不买账，都拖着奔波了几个小时的身体准备回去休息。

　　只有关小羽没有急着离开。她看到桌子上还有许多客人留下来的玫瑰花，包括吧台上还有没来得及送出的，便将它们一一收集起来，竟也攒了不小的一束。为了活动顺利进行，本来就准备了充足数量的花，现在反而多余了。

　　“店长，这些花我可以带回去吗？”关小羽问。

　　“当然，反正活动已经结束了。迟早要丢掉的。”阿生回答。他一边站在吧台里翻看着今天的单据，一边接着说：“关小羽啊，今天多亏了你。你放心，奖金的事情我跟老板汇报一下就马上落实。”

　　“那我就先谢谢您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事情想麻烦您。”关小羽笑着试探。

　　“有什么尽管说吧。”阿生回她。

　　“因为我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所以想把下个月的假调到一起来休。不过您放心，我一天班都不会少的。”关小羽说着自己的请求。

　　“这个嘛，准了。”阿生先是犹豫片刻，接着很快答应了下来。果然，在一个人心情好的事情向他提要求，成功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真是太感谢啦。店长，祝你升职加薪，家庭美满，长命百岁。”说着，关小羽拿好自己的东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虽然是新兴起的非官方节日，但显然在人们的心里接受程度还是非常高的。节日嘛，当然是越多越好，尽管没有假期，参与一下热闹热闹总不是什么坏事。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没想到今天下班的时间竟然比以往还要早一些，大概客人们接下来都还有其他的安排。

　　关小羽收起那些玫瑰花并不是想要留着自己欣赏，也不单单是觉得丢掉了浪费，而是想着借机再赚一票。这个念头是她在门口向客人派送玫瑰花时就在心中酝酿的，于是在活动结束后她也没有主动去卸妆换衣服。向小梅说明，衣服要回去洗过了再归还也不过是个幌子。

　　说是深夜，但对于那些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白日里酷热难挡，这夜晚才是吃喝玩乐的黄金时段。市医院附近就有一条美食街，到凌晨十分依然人流如织。刚好离酒吧也不远，反正是没有成本的买卖，去碰碰运气，总不会有损失。

　　试想，一个身穿古代服饰的女子，深夜骑着一辆小电车穿梭在都市的街头，这画面似乎带着几分诡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剧组的龙套演员转场。关小羽小心得将宽大的裙摆收好，但车子一启动立刻像被放飞的风筝，又像一艘船上张满的帆。衣袂飘飘，秀发飞扬，有种又美又好笑的感觉。路过的司机和行人，纷纷侧目，回头率惊人。

　　再说陆修远，他从市医院出来本想找个地方散散心，不料一上车就不自觉地开往了酒吧的方向。这个时间酒吧应该已经打烊了吧，虽然心里这样想着，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去看看，眼见为实，确定一下才会死心。

　　他的车速并不快，所以当那个奇怪的东西从车窗旁边闪过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那黑色的缎带拂过了自己的车玻璃。在后视镜里看到的那个身影不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吗？虽然有那辆粉色的小电车作为凭证，但他还是相信即使不是这辆车，单凭那背影他也可以在来去匆匆的街头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于是他十分坚定地寻找着下个路口，调转车头。

　　陈旧的街区早已入眠，而位于繁华地带的小吃街还昭示着“不夜城”的活力。关小羽站在小吃街既是出口又是入口的一端，怀里捧着从酒吧里搜罗来的一捧玫瑰花。她小心翼翼地将花朵间有些颓败枯萎的花瓣摘去，尽量让花束保持一个新鲜美丽的外观。想不到又干起了摆地摊的老本行，不过从一个卖小商品的地摊小贩，摇身一变成了沿街而立的卖花姑娘。

　　一旁还零星驻扎着几个其他的小贩，其中离得最近的是一个手机贴膜和卖手机壳的。之所以引起关小羽的注意，是因为别的摊位都是一人值守，而他们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每当有客人上门女子就热情推荐，男子则专注贴膜，两人配合默契。看到关小羽在一旁，女人还夸赞说：“这衣服真好看，你穿了像电视里的演员似的。”关小羽回以微笑。

　　看隔壁都有了生意她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五块钱一枝玫瑰，卖出二十枝就算是及格了。

　　迎面走来一对小情侣，关小羽抓住时机上前询问：“今天五二零，买——”，还不等她说完，两人摆摆手就走开了。

　　“买、枝花吧。”关小羽把刚刚未来得及讲出口的话，吐了出来。好像是在叫卖，又好像是在讲给自己听。

　　摆地摊的日常就是这样，如果路过的十个人中，有一个人肯为你驻足就已经很不错了。假使，第一次开口就成功了，那只能说明你运气好到爆。这个关小羽深有体会，所以并没有什么好气馁的。她继续向来往的人群售卖着自己的花朵，寻找下一位潜在客户。

　　小吃街中热闹不减，商户们都使出自己的本领招揽顾客，那飘散在空中的麻辣鲜香各种滋味便是最好的招牌。食客们三五成群，一边享用着美味，一边天南海北侃大山。各家的音响里播放着不同类型不同节奏的音乐，与叫卖声，交谈声混同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只觉得躁动。

　　关小羽的一身汉服装扮帮了她不小的忙，同样是摆小摊卖小物件儿，她的关注度明显比旁边的人高出了许多。每当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衣服上时，她都会抓住时机上前推销。渐渐地便开了张，生意一单接一单。路过的男士有些不好意思推辞，大多都愿意花上一根肉串的价钱换上两朵玫瑰花，不管他们知不知道今天是五二零，也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有女朋友。

　　关小羽忙着递花，收钱，找零，不消一会儿花就卖出去了大半。她低头将手里的钱整理好，五十的，十块的，五块的按顺利排好。一番忙碌后，数钱，应该是她最快乐和满足的时刻。这下又可以多赚两百块，起码一个月的水电费是有了。

　　正在她低头数钱，脸上散发着那种财迷的笑容时，又有客人上门了。

　　“剩下的花我全要了。”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什么？全要了？自己本来都打算回家了，没想到最后时刻遇到一个土豪，这运气也好到太夸张了吧。

　　“好啊，好啊。”关小羽一边将手里的钱往自己的帆布包里面塞，一边连声应到。生怕一个迟疑就漏掉了眼前这条大鱼。

　　“稍等一下，我数数一共还有多少——”关小羽说着微笑抬头，看清来人后就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你来捣什么乱？”关小羽收起了小摊贩的笑容。

　　“看来酒吧的待遇不怎么好，害得员工这么晚了还要站在路边卖花来补贴家用。”陆修远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对于我们这种缺钱的人来说，挣钱不分早晚，不看多少。”关小羽回答。

　　其实陆修远早就到了这里，他并没有急着出现，而是在一旁默默观察了许久。他明白这是关小羽的生活方式，想要了解她，走近她，就不要盲目的干涉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关小羽对陆修远的突然出现表示好奇。

　　“我来买花啊。”陆修远回答。

　　“少来了，哪有人专门跑到小吃街来买花的。”关小羽说。

　　“那是因为有人专门跑到小吃街来卖花啊。”陆修远说着，拿过关小羽怀里剩下的花束。

　　“你干嘛？”关小羽被这举动弄得有些糊涂。

　　“我帮你卖花，等下你陪我去吃东西。”不等关小羽回答，陆修远便对着经过的路人推销起了玫瑰。

　　虽说一看就知道是没什么经验的新手，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几句，但这家伙十分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只挑年轻的女孩下手，都不用甜言蜜语，一个笑容，一个眼神那些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们就沦陷了。男生看女生的脸，女生看男生的颜，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这些肤浅的男男女女们。

　　有道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可即便是千篇一律，好看才是真理啊。

　　就这样，剩下的玫瑰花眼看着光速就要卖完了，只剩陆修远手里孤零零的三两只。

　　“好了，可以收工了。”关小羽招呼他。

　　“还有呢。”陆修远扬了扬手里的花。

　　关小羽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花，来到旁边手机贴膜的摊位前，将那花递给害羞腼腆的小伙子，又说了句：“不管是不是什么节日，祝你们永远幸福哦。”

　　小伙子有些激动地说了句谢谢，立刻领会了关小羽的好意，转身将手中的花递给了身旁的女孩。一丝小小的善意和温暖在空气中播散。

　　但愿他们能够在这些最平凡的日子里珍惜陪伴在彼此身边的平凡的彼此。

　　“走吧。”陆修远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召唤。

　　“来啦。着什么急。”关小羽回应着，朝他走去。

　　“你知不知道穿成这个鬼样子，一个人站在这里有多危险啊！”

　　“什么叫鬼样子？你是瞎的吗？陆修远，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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