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拍卖会一

　　世人皆知归云楼是云川第一酒楼，可是对于归云楼的认识却只停留在表面。归云楼之所以是云川第一酒楼，不单单是其表面规模面积宏伟，归云楼的地下迷宫更是错综复杂，寻常人若是闯入，必定迷路，活活饿死。迷宫通往广陵城的各个方向，在广陵城的每个入口处，皆有归云楼的伙计在此守着，而归云楼能够保持数百年不变的五年一次的拍卖大会，便与其息息相关。

　　归云楼共三层楼，一楼是供寻常江湖人士用之，二楼则是供身份特殊之人用之，至于三楼，却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厚重大锁所锁住，即便是归云楼掌柜纤云也不曾知晓其门后，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只是听她的师傅曾经提过一句，三层门开之际，便是归云楼消亡之际。

　　二楼雅间的客人，皆是身份特殊之人，或富、或贵、或有名望，有些客人为了避免拍卖会之后的麻烦事，往往提前数月便与归云楼联系，在拍卖会之日由广陵城的各个地下入口进入，归云楼的伙计会事先蒙住对方的眼睛，再牵引着他们穿梭在迷宫之中，迷宫错综复杂，道路绵长，若是有心之人想为此记住道路，那也只是徒劳无功，伙计一路带着他们直到二楼雅间，至此，除了伙计之外，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而带领他们进入雅间的伙计，在整个拍卖会中，会自始至终站立在雅间门外，若是客人有意出价，只需知会伙计一声便可，而归云楼的伙计，绝不会透漏半点关于他们的身份。当然，有些客人却是不屑如此，比如凤家、李家，即便是世人知晓了是他们拍得物品，又有人谁去敢打他们注意呢。

　　归云楼每次拍卖十二件物品，却不是什么物品都可以入了归云楼的眼，能被归云楼认可作为竞拍物的可都是世间罕见之物。按照归云楼的规矩，前六件只是单纯的钱财竞价，而后六件，则不受限制，钱财可，物品与之交换亦可，最终由物主来定夺，即便你的交换物只是一根发丝，只要物主满意即可交换。

　　这会，归云楼一层，来参加竞拍大会的人，或三五成群，或一人独坐，放眼望去，除了高台的两侧，单独割裂出的那部分空间里所摆放的几件桌椅暂还无人入坐，其余皆客满，即便是走道也是挤的满满的。

　　与拥挤的一楼不同，二楼雅座都是单独的房间，门前的珠帘，是采用的特殊材质萃取而成，起到很好的掩饰作用，从里面可以较清楚的看到外面，而外面却看不清里面。雅间门前，皆站立了一个归云楼伙计，看来也是坐无缺席，在拍卖会结束后，门外的伙计便会再次带着客人从不同的道路到达入口处，送他们出城。

　　离巳时只余一盏茶的功夫，何老正在小碎步的踱步，嘴里不停的念念有词，对于即将开始的竞拍大会，虽然经验丰富，但多少还是有些紧张之感。

　　纤云倚靠在扶梯处，与前来搭讪之人交谈着，不时地流露出妩媚的笑容，全然不知雅间里的祝南风，看到她这幅样子，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祝南风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连灌了几口。青衫男子与海棠对视了一眼，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情的事情，外人真是不好插手，也不便多言什么。

　　忽然，人群有些躁动，竟是高台两侧方才还没人落座的桌椅，这会已经开始不断有人入座，而这些人便是此次竞拍大会的物主。他们或带着面具，或蒙着轻纱，待穿斗篷之人出现时，人群中便有人惊呼道：“那便是洛家护法，黑曜！”黑曜淡定的入座，仿若听不到那些人的声音，给人一种身在无人之境的感觉般，只是他的那双眼睛却似有意一般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砰！”清亮的铜锣声响起，巳时已到，人群瞬间安静了，何老清了清嗓子，挺直身板走向高台。

　　“诸位英雄，老朽乃是此次竞拍大会的主持，何老。此次归云楼竞拍大会能够如常进行，少不了诸位英雄的支持，我何老代表归云楼先行谢过诸位。现在我宣布，竞拍大会开始。”何老虽然年迈，声音却依旧洪亮，接着铜锣声再次响起，宣示竞拍大会正式开始。

　　何老也不多言，直接进入正题，道：“下面，我们请上第一件竞拍物品。”何老话音一落，下方的一个伙计就手端着一个盘子，小心翼翼的上台，再看那盘子上方，盖着一块布，不知布下方的是何物。

　　伙计把盘子放在何老身侧的书案前，何老神秘兮兮的掀起一角瞧了瞧，笑着点点头，惹得众人心里火急火燎的，终于有人安耐不住，喊道：“何老，您就别卖关子了。”

　　何老笑了笑，道：“那就如你所愿。”便伸手揭开盘子上的布，映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酒壶。

　　人群立刻爆发出不满声，吵囔着：“这不就是一个破酒壶，也入得了归云楼的眼，莫不是在消遣我等？”不满声不绝于耳，何老却是不以为然，反而轻笑道：“我归云楼所入之物，皆是世上罕见之物。老朽何曾说了这瓶子便是竞拍之物了？”众人面面相觑，想想确实，何老还不曾说过，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罢了，也是，归云楼又何曾让人失望过。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何老才继续道：“如你们所想，这只是个酒壶罢了，最多是做工精细些，绝对算不上好物，可是我何老并未说过，这酒壶便是竞拍之物。”何老扫视一圈下方人的神情，个个一脸迷惑，这才满意的拿起酒壶，在耳边摇了摇，众人才知这酒壶中，另有蹊跷。

　　“这酒壶名唤醉逍遥，为天蚕老鬼所有。”何老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下众人可是惊呆了，个个睁大了眼睛。天蚕老鬼，那可是恶贯满盈，提到他的名字众人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寒颤。他是用毒的绝顶高手，惨死在他手中的人已不计其数，奈何他同样善于易容，行踪飘忽不定，即便有人想寻仇，都无济于事。只是近几年，他没有再在江湖出现，江湖更是一度传言，天蚕老鬼一生杀人无数，躲得过仇杀，终是躲不过天道轮回。

　　何老微眯着眼，仰着头，看着众人个个惊讶的表情，心里暗自得意，我归云楼，岂会有常物。接着便清一清嗓子，道：“天蚕老鬼，应不需老朽再多言，诸位应该都比老朽还都要清楚。此次归云楼受天蚕老鬼所托，竞拍这醉逍遥里的游子泪，这醉逍遥全当是个赠品。”

　　何老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投向高台两侧的人之上，来回扫视，这些人中，或许就有天蚕老鬼。而众人中，被天蚕老鬼杀害过亲人、朋友的人大有所在，无不怒容满面，青筋暴怒，却只能压制，心知在归云楼动手，尤其是竞拍大会，所有物主，都是受到归云楼保护，若是动手，无疑是自寻死路。而他们的表情，落入一人眼中，却显得滑稽搞笑，面具下的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

　　何老道：“诸位，这酒壶中的游子泪，是天蚕老鬼最新研制的毒物，无色无味，只需一滴，便可杀人于无形。虽然江湖不缺毒物，可是一般毒物在高手面前仍是如同儿戏，而天蚕老鬼的毒物，诸位便不必怀疑它的毒性。行走江湖，难免结仇，有此毒物在手，谁人不提防，谁又敢靠近。现在，老朽宣布，竞价开始。”

　　“我出五十两银子”

　　“我出一百两”

　　“三百两”

　　…….

　　海棠看着楼下的一幕，叹息一声道：“明明是毒物，却这般受捧。”

　　青衫男子道：“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危险，天蚕老鬼的毒物对于江湖人士而言，有着不可小觑的诱惑力。江湖中，功力深厚之人，他们听觉、嗅觉较常人更加敏锐，一般的毒物，他们往往很容易就察觉到，而天蚕老鬼的毒物，却连绝顶高手都能骗过。这次，天蚕老鬼再出山，江湖必定会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海棠摇了摇头，心里想不通，江湖如此危险，竟还是吸引着大批的人不断踏入，难道安宁的日子不比刀口舔血的日子好吗？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不久后，她亦依然决绝的踏入那个她口中充满危险的江湖。

　　“砰”，随着楼下的铜锣声，第一场拍卖一锤定音。

　　“恭喜这位英雄，以三千两纹银拍得第一件物品。”何老宣布道。

　　一个脸上有着一道深深疤痕的魁梧大汉咧嘴大笑道：“甚好甚好，如此，我身负的血海深仇终有机会可报。”而面具下的那人，却心里暗自痛快，世人皆传我老鬼躲不过轮回，今日，我便要你们这些蝼蚁知道，我老鬼想要你们的命，依旧易如反掌，江湖怎能少了我老鬼。

　　就此，第一场拍卖结束，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打着小算盘，就不知，出了归云楼大门后，这魁梧大汉还能否有机会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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