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站着
利亚姆闭上眼睛，深呼吸。
当他再睁开眼时，两眼中已盈满青金色流光。
希兰度见到利亚姆的目光，心中咯噔一声，这颜色，与他曾经见过的……瑞安龙神的鳞片颜色一模一样。
当初他降服捕蛇绳中残留的龙神力量时，曾见过龙神的外貌，其鳞片颜色，和利亚姆此时双眼中的光芒毫无区别。于是，当希兰度与利亚姆对视时，那绵延千万里、无边无际的巨龙幻象便仿佛再次浮现在眼前。
“继续战斗。”利亚姆的声音冰冷。
他伸出手，希兰度看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刺入阿尔瓦罗眼眶中的圣山之锋，将它拔了出来。
观众们看到这神异的力量，不禁发出一阵惊叹，彼此议论不止。
“啊——”阿尔瓦罗痛苦地惨叫一声，从眼中飚出无数鲜血，飞溅在沙场上。看得人们一阵揪心。
是和我类似的力量！希兰度察觉到端倪。利亚姆应当也有强大的精神力，在他的灵魂中可能也闪烁着和我一样的光芒。但不知道是灵光一抹，还是那浩瀚、能够照亮整个灵魂的光芒呢……
“阿尔瓦罗。”利亚姆看着龙血者，声音冰冷，对方正捂住自己的残眼惨嚎，“……给我……继续……战斗……！”命令无情且血腥。
阿尔瓦罗低头喘息着，良久，才望向希兰度。
在龙血的作用下，他流血的眼球也在迅速恢复，但未等身体复原完全，他便低头朝希兰度冲去。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一边冲锋，阿尔瓦罗一边用山民语低语，混杂着他异化的沙哑嗓音，听起来就像是毫无意义的嚎叫一样。
“能。”希兰度不动声色、压低声音回应，他戴着网眼面罩，外人根本看不到他是否有说话。
“我必须赢。”阿尔瓦罗挥出利爪，故意留有余地，让对方闪避，“投降吧，希兰度。”
“我也必须赢！”希兰度挥出拳头，打在阿尔瓦罗的身上，也同样收了力气，没有造成实质伤害。
“你赢不了……”阿尔瓦罗与希兰度保持着距离，“我是龙血者，我的力量是无限的……你不明白！”
由于利亚姆的意外援助，阿尔瓦罗得到了喘息时机，龙血之赐令阿尔瓦罗的身体、气力快速复原。也意味着现在希兰度想要再取得胜利，几乎是千难万难！
“我……力量有限。”希兰度咬牙切齿，“不需要你提醒！但是……我……”
他摆出架势。
“——输掉之后，再让我死心啊！”
“好……”阿尔瓦罗咬紧牙关，卯足力气，“那就来最后打一架吧。”
他的眼球已经复原，随后便解除了龙血的愤激。阿尔瓦罗身形渐小，鳞片蜕回体内，骨头发出阵阵嘎吱响声，脸上的鳞片向边缘收缩，利齿变形，面部恢复人样。
“好！”希兰度跃跃欲试，若是人与人之间的肉搏对决，他还是有希望的。
他往前踏出一步，用力挥出拳——
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攥住了他的手臂，令他无法挥出拳头，手臂僵在了空中。
“嗯？”希兰度一惊，而阿尔瓦罗此时也已发起攻击。
希兰度赶紧抬起左臂想挡，但又一股力量浮现，死死扯住了他的手肘。
砰！阿尔瓦罗的重拳直直砸在希兰度的身上，砸得他胸前一痛。
希兰度情急之下，想要后退，而那无形力量突然猛力抓住他的后腿，令他失去平衡，往后重重倒去。
“噢噢——”观众们见希兰度举止顿挫，进退失度，模样滑稽，忍不住嘲笑起来。
“哈哈哈……”
“就这？”
“龙血者都已解除变形啦……”
人们的讥讽响起，希兰度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抬头看到观景台上的利亚姆，少年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看着希兰度在地上挣扎。
利亚姆眯起眼睛，右手一甩。
啪！
希兰度立时感到脸上挨了一巴掌，头被扇得往一侧偏去。
“你怎么这样，没力气了吗？”阿尔瓦罗围着希兰度走了几步。
是啊……阿尔瓦罗说的没错。希兰度苦涩地想。
经过之前激烈的战斗，他的体力已经剧烈消耗，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右臂因冲击而残废，而今又遭到利亚姆的暗中袭击，他根本就无法作战。
这是一场赢不了的对决。
即便这样，希兰度的身影依然顽强地站起来。
“我要打败你。”
阿尔瓦罗的眼神中流露出敬意，他深吸一口气。
“希兰度，你是个好对手。但你的实力离我还有差距。”
“是吗……”希兰度脸上被砸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让他没法说太多话。
阿尔瓦罗迅猛往前踏了一步，在龙血状态下，他的精力大量恢复，而今回到人形，自然状态全盛，和已经严重消耗的希兰度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出拳——
左钩突！希兰度察觉到对方的意图，立刻侧步想要避开。
砰！希兰度只感觉身侧出现一道无形的力场，无论他怎样移动，都只能僵在原地，而阿尔瓦罗的重拳从侧面袭来，重重打在他的腰部，他前几日被尼西奥刺中的地方，现在又开始隐隐作痛。
“傻站着挨打？”
“反击啊！”
观众们不满地叫嚷。
我能反击吗？希兰度疲惫地想着。
头槌！阿尔瓦罗正面朝希兰度用力撞去，将希兰度撞得退了几步。
正蹬！肘击！摆拳！勾拳！膝撞！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攻击砸在希兰度的身上，他仿佛成为了一个人形沙包，既无法招架，也无法躲闪，只能被阿尔瓦罗反复痛殴。
阿尔瓦罗也是肉搏战的行家，精通部落中的摔跤技巧。希兰度即便状态全盛，与他赤手相对，也不一定能全面获胜，而今身遭重重限制，落入彻底下风。
“打得太臭了！”
“废物啊！”
“倒下吧！”阿尔瓦罗向前突进，拦腰将希兰度擒抱，随后双臂发起全力，将希兰度身体抬起，反身背摔，猛力砸在地上。
希兰度的脖颈与沙场激烈碰撞，他的大脑出现了几秒的空白，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恍如死尸。
“呼……”阿尔瓦罗擦了擦汗，心有余悸，希兰度的强韧超乎他的意料。
“你是个好对手。”阿尔瓦罗抬头向利亚姆致意，随后朝退场甬道走去。
“太厉害了！”
“太猛了！”观众们对阿尔瓦罗的表现拍手叫好。
阿尔瓦罗点点头，接受赞许，但忽然，这些欢呼声都止歇了，令他感到古怪。
他转过头，只见希兰度，又一次从地上站起来。
“呼……呼……呼……”希兰度喘着粗气。
浑身力气消耗殆尽，面部重创，内脏受损，右臂被废，头部震荡，身体遭受反复痛殴，历经长时间高强度战斗，凭借这一身凡人之躯——
他仍然……站起来了。
观众们抿着嘴，互相交换着不安的目光。看台上的贵人望着希兰度的身影，沉默无言。克莱蒙蒂娜眼眶泛红，用手背擦干眼泪。观战的几个角斗士咽了口唾沫，他们也同样身经百战，知道希兰度承受着怎样的伤残与疼痛。
阿尔瓦罗微微错愕，遭受那样的背摔还能站起来的，他这辈子只见过眼前这一人。
希兰度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但他……往前走。
坚强地、一步又一步，不断缩短和阿尔瓦罗之间的距离。他的大脑有些恍惚。
如此满身疮痍之人，步伐却依旧顽强。
“结束了！”利亚姆的耐心消耗殆尽，愤怒地呐喊，“我宣布，阿尔瓦罗胜利！这比赛……这他妈的什么东西……结束了！”
“不……大人，他……他还在……”阿尔瓦罗结结巴巴。
利亚姆看到希兰度那单薄的身影，越发恼怒起来。
“他？！”
利亚姆用力一甩手臂，无形力量如大浪般撞向希兰度，把他的身形直接掀翻在地。
看到这一幕，阿尔瓦罗瞪大眼睛，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希兰度无法反击、无法躲闪，只能任他殴打。
少年手向下压去，某种巨力像岩山那样死死压住希兰度，令他再也动弹不得。
……即便如此，希兰度也在拼命着，挪动自己的手臂，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够了，够了……”奥斯瓦低声念着，“够了啊……希兰度……”
“放弃吧……”罗贝欧摸了摸自己额头劈下的那道竖疤，“没必要啊……”
“投降啊……投降啊……”人们不禁低语起来，“够啦……再打下去……”
“给我结束，全部结束掉。”利亚姆转向旁边的报幕人。
报幕人会意，赶紧站到观景台前：
“结束了！决斗结束了！阿尔瓦罗获得了他生涯第一次胜利，成为了今夜的荣耀。而希兰度——噢，他不可能复刻‘传奇’了，‘传奇’塞勒斯是生涯无败的，而他，在今天咽下了失败的苦果！但……”
报幕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都看到，他……”
“闭嘴。”利亚姆恶狠狠地说。
退场闸门升起，从里面冲出来几名仆役，七手八脚地将希兰度四肢抓住，将他用力往甬道的方向拖去，让他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其实，也不需要他们这么防备，利亚姆早已暗中扼住希兰度的喉咙，将他掐得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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