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当堂对质
汴京，开封府衙门大堂。
包拯瘦小的身体威严的端坐在红色枣木椅上，他面白长须，皮肤松弛褶皱，典型的文人士大夫儒雅模样，和戏文传说里高大威猛、黑面弯月的包青天完全不沾边。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大侍卫分列左右，衙役分做两列手持红黑双色水火棍，整个大堂威严肃穆。
“.......就是如此，包公，小民被奸人所害损失惨重，您可一定要给小民做主啊。”
金水等七八个商贾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讲述了整个故事，方承志都差点相信了，故事很精彩，恶霸进士欺压良民，很容易激起正直官员和百姓的愤怒。
“嘭！”
包拯一拍惊堂木，怒视下方一脸无所谓的方承志，怒喝道：
“方承志，方才金水所说可是真？你可有话说？”
方承志有功名在身自然不用跪，他抱拳行礼道：
“包公，听说您也是智慧不凡的清官，请问：
就算货物有水，那么各个商铺的小厮会因为一贯钱就惹下这么大的祸吗？是小厮没脑子还是谁没脑子？
就算小厮眼瞎看不见水，那么，120石蔗糖分到八个商铺，每个商铺平均15石，15石蔗糖需要多少水才能将一两千石蔗糖融化？
至于其他的漏洞太多了，相信以包大人您的睿智一定会查清其中的缘由还下官一个清白。”
方承志虽然没有差遣，但他太学博士确实正儿八经的从八品官身，宋朝不禁止官员经商，但是到高层之后官员都会自觉地将商业交给家里的仆人处理，几乎不再出面。
面对方承志点出的几个巨大漏洞，包拯脑海一转，心中升腾的怒火就消失的无踪，他恼火的看向金水等人。
金水他们哪里遇到过方承志这种逻辑思维的人，他们只不过是在蔗糖表面撒了一些水做做样子，毕竟卖出去可是几十万贯，他们还真的全都融化啊。
面对包拯的威压他们瑟瑟发抖，他们心中快速想着对策，同时祈求大人物出手相救。
金水强自镇定，他眼珠子乱转，好似想到什么，道：
“包公，不可听他胡说，蔗糖不同于粮食或者其他东西，只要遇水就化，化掉的蔗糖又会继续融化其他蔗糖。就算没有融化的蔗糖也没法继续出售，我们的损失是实实在在的。”
包拯哪里知道蔗糖的是不是真的和金水说的一样，现在他觉得双方都有理，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金水他们在撒谎，这么多年来这种直觉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方承志知道金水说的没错，糖确实见不得水，但他同样相信伪装的证据肯定有着破绽，这时候的人肯定不知道怎么伪装现场，凭自己的见识他不信找不到破绽。
他道：“包公，既然如此，何不去他们的仓库查看一番？”
“王朝马汉。”
“在。”
“你二人巡视汴京，不得有差。”
“是。”
“张龙赵虎。”
“在。”
“押解他们去仓库。”
“是！”
张龙赵虎带着一班衙役押解着金水他们前往商铺仓库，至于方承志，他是官身有特权，要是放在清朝，民告官先打20大棍。
汴京什么人最多？
闲人最多，各种深宅大院、青楼商铺，瓦舍勾栏，无数闲的蛋疼之人，就像某些大城市，各种闲着没事的人太多了，他们又不缺钱花，自然是各种造。
可是在宋朝，这些人可就比较惨了，娱乐项目就是那些：斗鸡遛狗、蹴鞠马球、青楼勾人、瓦舍赌坊。
天天玩这些，早就玩够了。
一听有热闹看，一下子就聚集了几百人，随着往前走人越来越多，两边二楼还不少探头观望的吃瓜群众询问发生了什么。
距离开封府最近的就是金水的商铺，他的商铺就开在御街上，三间门房打开，里面人流如织，顾客小厮争吵不断，生意十分火爆。
包拯一挥手，张龙就带人将里面的顾客和小厮全都赶了出来，至于想象中的官民和谐，也只能在想象中了。
包拯一马当先走入后面，赵虎押着金水穿过院子，来到后面的仓库，仓库很大。
金水是汴京最大的蔗糖商，仓库就有五个，有三个空着，其他两个存了大半的蔗糖。
蔗糖的存储要求比粮食更严格，，怕潮湿、怕热、怕寒冻，还要保持通风，他们所在的这个仓库明显是经过改造的。
几十平的仓库里一袋袋麻袋堆放在一块，在地上有一滩滩的水迹，麻袋上也有湿淋淋的痕迹。
衙役将有水印的麻袋解开，将里面的蔗糖倒出来，灰黄色的糖明显融化、结块。
金水突然嚎啕大哭：
“包公，您看到了吧？这就是被水融化的啊，小民这个仓库两千石蔗糖就这样毁了啊。”
包拯蹲下身捏起一块结块的蔗糖，揉捏了两下，又放在嘴里尝了尝。
“方承志，你还有什么话说？”
方承志真的被这个包拯惊呆了，这就是传说中断案入神的包青天？连基本的分析、推理、判断都没有，也不管动机直接就好似认定是他做的。
就这样的水平，包拯怎么配得上偌大的名声？
方承志心中十分失望，不过关系到自己的清白，这件事必须水落石出。
“让开，让开，我是宗室子弟，谁敢阻我？”
外面一声稚嫩的娇喝响起，拦在外面的衙役不敢阻拦乖乖给嚣张的华贵稚童让路，还有人露出讨好的笑脸。
少年不过十来岁，唇红齿白，长得一表人才，穿着紫色锦服，扎着朝天辫，脚踏红云纹靴，倒背着手神态十分嚣张。
包拯是什么人？那可是连皇帝都敢当面骂的主，别说区区宗族纨绔，就是王爷当面他也不惧，他脸色一板，怒斥道：
“何人胆敢喧哗，张龙赵虎，再有人闹事乱棍打出。”
“是。”
那少年吓得脖子一缩，在大宋宗族可没有什么影响力，宗族面对士大夫那也是缩头乌龟，他爷爷是宗正都害怕他们，别说他了。
“哈哈，那个，我不说话，我就看看。”
包拯自然不会和他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刚才也只是借题发威，为的就是震慑外面那些闲汉，宗室子弟的身份正好镇住他们。
少年眼中全是好奇，打量着四周，在路上他就听了大致的故事，现在脑补一下就猜出来大概的前因后果，他兴奋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热闹的愉悦期待之情流露而出。
“咳。”
方承志瞥了少年一眼，然后他干咳一声引起注意，直视金水问道：
“金掌柜，我家的货物是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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