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李思晏白日里去挑了一匹好马。
据说是一匹在黑龙脊驯服的野马，从小吃的都是新鲜娇嫩的皇竹草，可不是囤的干巴巴的紫花苜蓿。
这匹马价值千金，作为李思晏将要送给徒弟的“出师”礼物，本该在出发去华山的当天早上，牵出来送给师无虞一个惊喜，提前祝他在论剑台拿下好成绩，可现在，师徒俩不得不裹紧披风，趁着月夜雪色，出了洛阳一路朝北，顺着重新被积雪覆盖的大路赶往华山。
李思晏独乘一匹跑在前头。
而师无虞，骑着那匹黑色缀白尾、目光却依然不驯的马，落后两个身位，紧紧追着。
二人奔行之间只有规律的马蹄声。
好一会儿，才见到另一行从少林赶来的人：打头的正是忙完pve、又来忙pvp的华山二师兄，id叫做华盖的剑修——
“哎！李思晏！师无虞！还有马草吗？”
华盖的马是他重金从一个马贩子那儿收来的，据说是一匹纯血乌骓，被华盖从小养到大，娇气又野性，吃粮只吃顶顶新鲜的，平日里要出去撒野，少跑一里路、难受得回马厩都要少吃一块儿方糖。
李思晏一看师无虞：“给它拿几根皇竹草吧。”
送了马、怎么能不附送一些马草呢？
以师无虞的个性，他多半不会“娇养”自己的宝驹。
师父做主要分出马草，尽管那东西师无虞本人吃不得，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冷了脸，说是“几根”，就递过去几根，一根也不见多拿。
华盖接过还带着水汽的马草，一边道谢，一边看了眼师无虞□□的马儿，哎哟一声：“这孩子吃得真好呀……”
旁边随行的同伴看了两眼，坚定无比的掏出了他们储备的干苜蓿喂马。
说着，华盖开始吐槽他和朋友一路赶路，路上遇到个骗子，好心帮忙被骗钱骗干粮骗马草、最后甚至连感谢都没说上一句的经历。
“论坛上那些818我也看的挺多的，各种骗人手段也没少看，我想着都是些小东西也就算了，可越是回想就越是气，怎么能是个骗子呢！”
师无虞也听了一耳朵，权当是长个记性，可再一瞥旁边的李思晏，他支了个小火堆，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来的兔子开始庖丁，骨肉皮分好，开始烤肉，西域小吃商那儿买来的蘸鞋底都好吃的调料撒上去，鲜香四溢！
再然后，李思晏一个兔腿就把华盖哄好了——
“谢谢兄弟！”
其他两个也是温离舟开荒团里的，四个人分了四只腿，兔头给了尊贵的奶妈享用，其他部分大家随意分分，吃过之后又熄了火堆，这才继续前行。
一行人赶到华山时已经是天光熹微，光从山脚下看就已经知道华山此时是四方来客、络绎不绝。
茶摊、早点摊，甚至是拐角两家对门开着的香烛摊，老板们卖货收钱的手就没停下来过。
李思晏没买香烛，反而看了眼一旁的挂着的同心锁。
老板舌灿莲花：“天仙桥挂同心锁，盟鸳三世不分离！”
师无虞抿唇不语，李思晏拿着锁在手里掂了掂，最后是华盖买了一把，眼神飘乎、脸颊红红，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羞，不断看向那个奶妈小姐姐……
踏着已经扫过雪的山道到了半山腰，再往前就是香客们常去的凝光堂，两个剑修分别去掌事那儿报名点卯，其他人分散活动。
李思晏瞧见悬崖边站着一只白鹤，莹莹而立的姿态：羽毛柔顺光亮，双眼雪亮，鹤顶一抹红绽放的鲜艳夺目。
除此之外，白鹤脚边衔挂着一支木质轻管。
没过两息，就有一位穿着师无虞同款校服、罩着暗灰色披风的道子从后头避风的坡面拐出来，伸手摸了摸鹤羽，这才取下它脚下的信件。
整套动作，配上清晨飘渺而空灵的雾气，衬得那道子宛如雪中仙！
师无虞到时，正瞧见他师父盯着人家看的出神。
李思晏被抓包也没有不好意思，若无其事跟着师无虞离开，“你们华山弟子什么时候才能分配一只鹤？”
师无虞撇过挂着冰花的雪松，顺手挽了个剑花，语气淡的像山间的薄雾，“轻功进阶的时候。”
华山有一套门派独有的轻功招式，称作“云鹤衔霜”，什么时候能像鹤一样轻快灵逸来去自如，别说是分配了，自己就能捉一只小野鹤养大。
话音刚落，就听见他师父略带可惜的道：
“啊……是吗，想想办法吧，也去领一个吧徒弟。”
师无虞：……
师徒俩继续朝前走，一路不断有穿得圆滚滚的小道童急刹车停下脚步，仰着脑袋、顶着一张张白里透红的小嫩脸喊“师叔”、“师叔祖”。
瞧着这些小不点儿，李思晏后悔穿了身洒金雪底镶红缎边的披风，但凡他也挑个灰扑扑的颜色，再拿一把剑在手里，装模作样把自己弄得高冷孤傲，指不定也能蹭一声小羊羔们的问候，而不是被他们好奇的目光盯着，你推我、我推你的喊一声“前辈”。
“你的辈分还挺高的。”
师无虞扶起一个差点滑了个屁股墩儿的小道童，轻描淡写：“你的更高。”
从华山纯阳宫往坐忘峰论剑台，山路延绵不绝，险处有冰层封路，少说还有十来里的距离，香客们往往到了山腰凝光堂就止步了，而江湖豪侠们要么花些钱直接租一匹华山特有的耐寒霜花马、一路骑马过去，要么个凭本事使用门派轻功飞过去——
只是华山险峰无数、终年覆雪，进入冬日之后，大大小小的风雪更是日夜不止。没点真功夫在手里，谁敢冒险飞过去？
因此，在山腰客房休整了一顿饭的功夫，师无虞领着他包裹严实的师父租了两匹快马，一路朝坐忘峰赶去。
正跑着呢，只见远远的传来一道声音：“让让——让让啊——”
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刚刚挪过去，就听着重物落地的闷声，紧接着，是其他侠士们见怪不怪的调侃：
“第58号！”
那人才不怕出糗呢，在雪地里闷闷躺了三两息的功夫，这才撑着打坐调息。
抵达论剑台时，雪花伴随崖底往上呼啸的风声漫天飞舞，巨大的野石上刻“论剑台”三字狂草，风雪这样大、也不见抚平石上刻痕。
“前头切磋的是昆仑派洞悬真人亲传弟子王旭和灵虚子首徒淮章师兄！”
切磋和正式比试不同，不动杀招、点到为止。
而王旭和淮章也是论剑台常客了，年轻时也为名次争得面红耳赤，九州剧情支线里也有这么一段。如今还来论剑，更多的还是过过瘾，找找当年的热血心情。
李思晏找了颗还算靠得住的雪松，施展轻功踩到树顶，再一回头，树下师无虞无奈跟上，师徒俩裹着披风，像两只毛茸茸的巨型松鼠——
“这两人来回三四十招，一个破绽都不给。”
师无虞暗暗点头，谁说不是呢。
高手过招，寻常人只见一片刀光剑影过去，身法走位攻守什么都摸不清。至少在场看热闹的，一大半都处于“这俩npc都没掉血！”、“你强那就任你强，昆仑华山绕柱羊”、“搁这刮痧呢？”的茫然之中。
谁知李思晏下一句，听得师无虞差点一头栽下树——
“华山和昆仑，都该削了，改天整理个数据参考发给策划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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