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
书翠斋的书房里坐着两个样貌全然相同的女人，但无论从衣着服饰，身形坐姿，还是表情神态都全然不同。
何月显然对这个环境十分陌生，她警惕地环视着四周，打量着眼前顶替了她名号的女人。
李归意单手扶额，太阳穴怦怦直跳。
方才她正欲进院时，被燕云漠拦住，鉴于昨日他们的交谈并不愉快，她本以为今日不会再与他正面相见，震惊之余又有一丝期待他能说些好听的话来缓和关系，却听他那双性感的厚唇中只吐出了一个噩耗，何月回来了。
她连忙去何府通知了何玉来书翠斋，回到院门口时，又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进屋。显然，真正的何月已经落座，若她再度出现，伙计们议论的就该不是自己掌柜的怎么失忆了，而是原来那个竟是个冒牌货。
这个谎言，绝不能在何玉的不知情状态下被公之于众，这是她开始扮演何月时，她们的约定。
正在她犹豫之时，忽然感到脚下一轻，燕云漠揽过她的腰，一跺脚，便轻盈地踏着高耸的院墙，三两步迈入了二层的窗中，走廊空无一人，身旁便是紧闭的书房门。
他的手掌有宽又厚，烙在她的腰间随着脉搏跳动，李归意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甩下一句嗔怒般的，“谁允许你这样了？”
他连忙松了手，抬起手来退了半步，“我的错。”待李归意进了书房，他才蹙眉喃喃道，“以前哪次不都是如此？”
亲眼看到和自己此刻的容貌几近相同的女子，李归意还是震惊了许久，她既惊叹于何玉对何月样貌描述的精准，又感慨于性格不同的人，哪怕有着相同的一张脸，也会给人全然不同的感觉。
何月的这张脸，在她身上，显露出的是活泼灵动，温和亲近，而在正主的身上，却散发着探究抗拒，凶狠冷漠的神情。
“何月？”李归意试着叫出她的名字，以便跟她进一步沟通。
“你是谁？”何月却拒绝了与她沟通，直抒胸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冒充我？”
李归意无奈道，“我已经去知会了玉姐，她来了，你便能明白了。”
“玉姐？”何月的眉毛皱作一团，反应了一下，才喃喃道，“姑姑？”
话音未落，便听书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燕云漠将门打开，却见何玉神色紧张的站在门口。
她环视了下书房，立马将视线落在了黑衣女子的身上。
何月见到来人，也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探究地向前走了两步，蹙眉看向她，口中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啪”地一声，耳畔落下了一个结实的巴掌。
何月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红了眼眶的女人，“你打我？”
“对，”何玉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声音也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你不该受这一巴掌吗？你扪心自问，何家对你如何，何时亏过你一分一毫？你呢，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济安，多少年了，我们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你现在知道回来了？你还好意思来人家这里闹，若不是李姑娘替你尽孝，我都不知道弟妹她能不能安心合眼……”
“你什么意思？”何月本极其愤怒，恨不得随时能将这巴掌反打回去，却听何玉说着说着竟然落了泪，她的心底冒出了一丝可怕的念头，声音颤抖道，“你说我娘怎么了？”
何玉哽咽道，“你爹在你走后不久就病了，大夫说是心病，无药可医，他走后你娘便疯了，我用天下最好的草药才给她又续了几年的命，为什么你不能早点回来？哪怕早两个月回来，你也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何月似是被她所说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无助的退后的几步，直抵到了窗边的墙上。李归意怕她摔下去，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却被她一袖子甩开，疯了似的嚎叫道，“别碰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短刀，她正欲挥舞起来，却被燕云漠扼住了喉咙，他抵着她的脖子，压制着她的双臂，侧过头对李归意道，“把她的刀卸了。”
“放开我！”何月疯了一般的叫了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这个冒牌货找人来冒充姑姑，她说的不可能是真的！”
何玉凄然一笑，冷声道，“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你之前做了什么？但凡你心中对他们还有些思念，都不止于这么多年，连一封信都没写过。”
“谁说我没写过！”何月像是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扬声道，“我每年都写，还收到过回信，你果然是假冒的！”
何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愣在当场。李归意看了眼何月放在一旁的包裹，指了指问道，“在这里面吗？”
何月警惕道，“别碰我的东西。”
李归意将那包裹递给了何玉，无论何月如何反抗，却完全无法从燕云漠的桎梏中挣脱。
何玉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她打开了她的包裹，的确如她所说，里面有几封寄给她的信，但是来信的地址，却并不是何家的住址，落款处，写着何良的大名。
何玉的心瞬间凉了下去，她险些站不住，幸而李归意将她扶到了椅子旁，“你，你是说这些年，你一直在和阿良通信？”
“不错。”她放弃了挣扎，也失去了力气，有些自暴自弃地诉说着，“我走时留了信，说了我要去哪里，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知道你们都不会理解我，幸好阿良一直在和我通信，告诉了我你们换了住的地方，说你们都过得很好。难道他在骗我，可他为什么……”
“因为他恨你啊。”何玉闭上了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何月震惊地看着她，“他为什么会恨我？”
“十三年前的中秋节，你难道全都忘了吗？”何玉手抵着心口，几乎要泣不成声。
李归意替她将话说完，“因为那日的落水，他的身体永远都无法像常人一样健康，还会折损寿命，你难道从来没有将此事念在心里吗？”
何月忽然失去了力气，燕云漠松开了手，她便顺着墙面跌坐在了地上，眉头狰狞地扭在一起，像是当年那个无知的小女孩一样，“可那不是，仅仅只是一场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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