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
李归意跟着何老爷略带蹒跚地脚步朝书房走去，她看了眼拦着何良母亲的何玉，得到了她眼神上的肯定。
虽然对整个何府她并没有什么感情，但这位看上去儒雅和善的何老爷却让她有一种没由来的亲切和敬畏。她有些怕与他独处。
书房果然清静得很，全然听不到外面的吵闹，像是被隔绝开的世界。
何老爷挪着步子，坐在了椅子上，将拐杖放在一旁。
李归意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直到他叹了一声，让她坐下。
“你小的时候，性格顽劣，时常跑到别人家的院子，偷摘书上的桃子、枣子，欺负家里的哥哥弟弟。你爹性子温和，管不住你，过去常跟我说，让我多管教你，家里有人由着你的性子来，外面的人可不会。”
何老爷似是陷入了回忆中，也不在意旁人是否回应，只是兀自道，“有一次，趁着家里大人不在，你把才四五岁的阿良带走一起去看灯会，结果晚上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举着糖葫芦回来了。全家人疯了一样的去找阿良，又找了衙门的人，打听到有人见他被人群挤到了河中，若不是他命大，他已经死在了那年的中秋。”
“家里人全都觉得他是最小的孙子，我才如此宠爱他，但其实是因为我觉得我们都亏欠了他，所以只要不过分，他想做什么做什么，他想经商，便给他钱去玩，他想走仕途，我便给他铺路。那次以后，他身上落下了毛病，畏寒怕水，大夫说一辈子也治不好，还要比旁人折损寿命。”
何老爷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那时还小，并不记得，但这不代表没有发生过。你小时候如何胡闹，只要不过分，便由着你的性子来。但你想过没有，你每一次的胡闹也都会付出代价，你觉得家里人对你不好，你又对家里人好过吗？你一甩袖子，多少年没给家里人写过一封信，你爹临死前还念叨着你的安慰。你娘……”
他声音哽咽了起来，说不下去，缓了缓又道，“月儿，爷爷从来不觉得全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都有错。但你的任性早晚也会伤害你自己，你看看你婶婶，那是她唯一的儿子，这一次，能不能念在当年的那件事，放过他？”
虽然这皆是何月的经历，但李归意听着也是一阵动容，她最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哭，尤其是眼前这样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祖父，您说的不错，当年之事，的确有我的过失。但这更证明了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决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重蹈我的覆辙。”
“我的确因为任性伤害了身边的人，但您说的有一句话不对，他若经商也就罢了，但他想走仕途，伤害的就不只是身边的人，为官者当为民请命，心系百姓，若他清明，则是百姓的福气，若他贪腐，那将是百姓的灾难。我不能以为一己之私，想以此来消除我内心对他的愧疚，那样只会将他置于更难挽回的境地。”
何老爷怔怔地看着她，似是从未想过竟然能从她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竟然含泪而笑，半晌抬头对天道，“儿啊，月儿终于长大了，你且放心吧。”
他心情颇为激动，颤抖的手想要拄着拐杖站起来，腿上却忽然失了力气，眼见要倒向一旁。
李归意连忙上前扶住了她，自己却撞到了一旁的书柜上，她正吃痛地咬住了唇，却见扶着的何老爷忽然喷出了一口血来，桌上的宣纸也被血染红。
她先是愣了一瞬，连忙高呼出声。
随着何家众人的涌入，她渐渐被挤出了房间。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她并不在意，但令她心中难受的是，半晌才出来的何玉，神情带着几分冷漠，对她只甩了一句，“我曾同你说过，他身体不好，不得动气，不可激动。你先回去吧。”
李归意从未见过何玉这样的眼神，她感到心中一阵刺痛，但偏生，她又能理解她此刻的反应，她毕竟不是何家的人，又将何良之事捅给了官府。
她因此而怀疑何老爷为之动怒也的确情有可原。
她不知该去责怪谁，若何良没做这些事，便不会到现在的境地，若何老爷没有因为补偿的心里对何良如此纵容，他也不敢做这些事，若年幼的何月没有那样的任性，只为自己一时欢愉而将弟弟放任不管，他也不会因此染病，恃宠而骄，若何五爷性格并非如此温和，对何月多家管教，兴许她也不会那样任性。
但这一切假设都不会发生，他们终究要为自己曾经的选择，付出代价。
而李归意并不是何月，她虽然不知道若是何月在此，会如何与何老爷争辩，但至少此刻顶着她名号的她，给了何老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并不是因为动气，这件事她说了没用，得等何老爷醒来亲自说。
她不知道光靠何家临时找来的大夫能不能救醒他，回去的路上，不自觉地走到了附近的医馆。
她回想着方才那些人涌入书房时口中念叨的辞藻，尽量复述下来，让医馆的大夫们帮忙看看，却没想到大夫们竟然一个接一个的摇起了头。
李归意的心中忽然有些发慌，她又折回了何府，却见门口的管家都在哭丧着脸，见她来，直接将她拦住，“四小姐，放过老爷吧，大夫来看过，说他没几天的命了。你还想再将他气成什么样子？”
她本是心怀愧疚，虽然何老爷并非因为动怒而发病，但多少也是受了她的影响，她想救他。而此刻，连何府的管家都不明所以地来指责她，忽然激起了她内心的斗志，非要将他救醒，让旁人听听他自己是如何说的才罢休。
这边医馆的大夫一个个都不顶用，她又跑到了衙门附近的医馆，她就不信，这偌大的济安城，还找不出个妙手回春的大夫来！
但显然她高估了这里，在跑遍了济安城中绝大多数的医馆过后，她生无可恋地站在了最后一家的门口。
酝酿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迈进了门，却没想到被人迎面撞倒在地，只听那人揉着肩膀道，“哪个不长眼的，往我老头子身上撞！”
(https://www.7722wx.com/html/82285872/3272818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7722wx.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ap.7722wx.com